因為心情不好,秦菁走前并沒有親自去跟于氏告辭,只吩咐了旋舞過去知會她一聲就帶著靈歌匆匆離開白府,馬不停蹄的直接回宮。舒骺豞匫
蘇沐護衛著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連過兩道宮門,眼見著就要進得后宮卻在第二三兩道宮門中間的御道上同下朝出來的文武百官相遇。
若在平時秦菁肯定是會不介意到旁邊暫避片刻讓他們先行的,是以這次她雖然沒有遲遲沒有開口,蘇沐還是主動的問了:“殿下,諸位大人正朝這邊過來呢,要給他們讓路嗎?”
這一天秦菁的耐性意外變得很差,只道:“不用管他們,直接回乾和宮!”
“奴才明白!”蘇沐自然不會違背她的命令,答應著就面不改色的繼續指揮著人馬前行。
大秦朝廷的規矩,凡是每日入宮上朝的都是正五品以上的京官,間或也也會有景帝特許從任上傳召回來的其他官員,總的來說這些人都是常年進出宮門的老面孔,蘇沐是榮安長公主的心腹侍衛他們也都認得,雖然沒人聲張,他們也理所應當可以猜到這馬車里到底做了什么人。
不過既然秦菁沒有大張旗鼓的擺譜,他們也都撿了這個便宜并不點破,也不必跪地行禮,只是各自謹慎的靠到兩邊的宮墻底下有條不紊的繼續往外走。
秦菁乘坐的馬車一路從他們身邊飛快的駛過,穿過第三道宮門剛剛右轉,迎面卻是一個身穿棗紅色文官朝服的年輕男子步履匆匆而來——
正是藍家的大公子藍玉衡。
彼時他的臉色卻不大好,面色陰沉眉心緊蹙,更有幾分魂不守舍的模樣,只是腳下如風,正埋頭快步朝這道宮門的方向走過來,聽到馬蹄聲看到對面一列車駕過來他也沒有多想,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兩步讓路,一直到馬車從他身邊錯過去他才突然如夢初醒翻,反應過來這護衛的人是蘇沐!
既然這樣——那么這車子上坐的就應該是秦菁。
藍玉衡心中一動,急忙一步跨出去,轉身對蘇沐的背影大聲道:“蘇侍衛請留步!”
就算這藍玉衡再怎么和自己的主子水火不容,但他到底也是叩著二品頂戴的朝廷命官,蘇沐不好裝作聽不見,只得用力收住馬韁叫停了車隊。
“蘇侍衛請留步!”藍玉衡疾走兩步追上來。
蘇雨調轉馬頭往他面前迎了半步,神色間還是帶了幾分敬重的道:“藍公子叫我?不知道所謂何事?”
“是藍某唐突了,”藍玉衡像是有些尷尬的抿唇咳嗽一聲,再抬頭時的唇角就帶著一絲平和的笑意,抬眸看了眼他身后的馬車道:“這車上的可是榮安公主?”
他一個外臣,在后宮內院攔那下女眷的馬車已是逾矩,蘇沐聞言,目光已是冷了三分,直接道:“抱歉,我們趕時間!”說完就想調轉馬頭繼續前行。
藍玉衡急忙上前一步攔在他面前,解釋道:“我沒有別的已是,只是偶然遇到,為了禮貌起見才想和長公主當面打個招呼,請蘇侍衛幫忙轉告公主殿下一聲吧!”
兩個月前藍玉桓從蕭文皇后的壽宴上回來就對他表明心跡,說想要尾隨秦菁出京然后沿途找機會做掉她,以絕后患。藍玉衡的思慮本來就比藍玉桓周到幾分,再加上幾次目睹秦菁覆雨翻云的本事,就說什么也不肯同意,還命人把那藍玉桓暫時押解到祠堂修心養性,說來也是自己太過疏忽的緣故,不曾想藍玉桓居然買通了看守他的家丁,還是瞞著他偷偷尾隨秦菁出京去了。
藍玉衡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三日以后,他又驚又怒,有意想要出京去把藍玉桓綁回來,但他畢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在沒有得到景帝命令的情況下貿然出京,一旦景帝追究起來就說不清了,無奈之下他也只能安奈了自己情緒,讓游手好閑的藍玉華代為出京去追回藍玉桓。
七日之后藍玉華回信說已經找到藍玉桓,讓他不用擔心,至于他們人在哪里又會何時歸來的話卻是只字未提的,此后便是音訊全無,整整兩個月沒有只言片語傳回來,藍玉衡這便慌了。
藍玉華耳根子軟又好沖動的個性他是知道的,當時也是沒有辦法才會讓他去,要知道,藍玉桓要做的是行刺皇室公主,不管他成敗與否,一旦有一點風聲走漏出去對他們整個世昌伯府而言都是滅頂之災,所以交給誰他都不放心,最后只能讓藍玉華去。
自己的兩個弟弟一定是連成一氣跟著秦菁去了祈寧了!
后來及至山匪作亂白奕受傷的消息傳回來。藍玉衡就很確定了,而再到白奕和秦菁一行安全抵京,而藍家的兩個人卻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徹底消失,藍玉衡已經篤定了他們應該是事敗而落到了秦菁的手里。
只是秦菁回京這幾日一直深居宮中,他不的機會進來,此時遇上怎么可能不問一個明白?
蘇沐對他的抵觸情緒很強,剛準備拒絕,車子里頭靈歌已經探頭出來,面色如常的輕輕笑道:“蘇沐,公主殿下說無妨的!”
雖然雙方宿怨已深,但在這宮里蘇沐卻不擔心藍玉衡會因為惱羞成怒而對秦菁怎樣,是以也不過分堅持,只順從的翻下馬背,牽馬推到旁邊。
靈歌跳下車,片刻之后秦菁才自馬車上探出頭來,看到藍玉衡她只是微微一笑,道:“藍公子,好久不見了!”
“長公主別來無恙!”藍玉衡從容行至她的馬車前,禮節到位的屈膝跪拜:“微臣參見長公主!”
“起來吧!”秦菁與他卻是不必寒暄的,只輕曼的抬了抬下巴,緊跟著跳下馬車之后就揮手示意蘇沐道:“就剩幾步路了,本宮想走走,有靈歌和旋舞配這就行,你帶他們先行回去吧!”
當初射殺藍玉桓的時候靈歌和旋舞都在場,所以不管之后藍玉衡會說什么秦菁都不避諱她們,但她宮里的那些侍衛留在這里多有不便。
“是,公主!”蘇沐馬上明白過來,恭敬的拱手一禮,然后指揮人趕著車馬先行一步離去。
這條御道通往秦菁的乾和宮自然也通向和它毗連的榮華館,想必這藍玉衡是得了藍淑妃或是秦蘇的暗示,所以在剛剛下朝之后請了景帝的口諭進宮與她們母女相見的,卻不知道又是謀劃了什么呢!
秦菁眨眨眼,唇角始終帶著一絲笑容的往前走到藍玉衡面前,開門見山道:“藍公子你當眾攔下本宮的車駕,應該不會是只為請安這么簡單吧?”
藍玉衡也不迂回,直接斂了神色,直言不諱道:“我的兩個弟弟,是不是在你手里?”
“藍大公子的兩個弟弟嗎?”秦菁沉吟一聲,露出十分吃驚的表情看著他:“你是說貴府二公子和三公子嗎?本宮離京兩月有余,回來還不曾聽說,莫不是這期間他們出了什么事情嗎?”
說話間藍玉衡一直都在暗暗的觀察她著表情,藍玉桓是有功名在身的人,秦菁想要對他怎樣會有很多的顧及,而一旦她不能保持本心,就必定會有蛛絲馬跡從她的言談舉止間透露出來,只可惜自始至終這女子面上的表情都很純粹自然,沒有半點心虛或是慌亂的跡象顯露,直直最后讓他開始懷疑自己起先的判斷了。
可藍玉桓明明就是沖著秦菁去的,如果不是秦菁,他又會去了哪里?不可能這么久了都沒有只言片語傳回來,這——
太奇怪了!
藍玉衡心中煩亂,再看向秦菁時目光就有了一絲松動,他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仍是防備意識很濃的再次問道:“你真的沒有見過他們嗎?”這語氣,說是詢問,更多的卻像威脅。
秦菁這時候才像是覺出了可笑,目光玩味的在他身上臉上皴巡片刻突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玩味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兄弟間搞的什么名堂,可藍大公子為什么如此篤定本宮是該見過令弟的?這兩個月本宮往來于京城和祈寧之間你不是不知道,如果本宮現在說是見過他們才會讓人覺得奇怪吧?”
藍玉衡喉結抖動,卻因為一時理屈無話可說。
的確,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藍玉桓的不是,其他種種都可以暫且按下不提,就只他罔顧皇命偷出京城這一條就是大罪。所以此刻雖然他人不見了,藍家人也不敢大張旗鼓的搜查,只能暗中派出幾匹心腹前往祈寧一代試圖尋找蛛絲馬跡,換而言之,就算他真有什么三長兩短藍家人也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完全沒有翻案的可能。
藍玉衡很快意識到,無論這事與秦菁有沒有關系,他都不能在她面前多做糾纏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現在秦菁按下不提就是最好不夠,而萬一惹惱了她,讓她以此來作為攻擊自己的武器就說不清楚了。
“是啊。長公主所言極是!”暗暗提了口氣穩定住情緒,藍玉衡終究還是再度露出一個云淡風輕的笑容賠不是道:“只是我二弟和三弟前兩日突然離家游玩就再沒有了音訊,我一時擔心才會在殿下面前失態,還望殿下不要見怪!”
“藍公子也是在為令弟掛心,本宮自然是明白的!”秦菁很大度的不與他見識,想了想又道:“兩位藍公子都是文武全才的人物,偶爾離家幾日沒準只是出去游玩了,應該不會有什么事吧?不過藍公子若是實在不放心,那回頭本宮倒是可以替你奏請父皇,讓他派京兆尹大人幫忙查找一二!”
“長公主的好意藍某心領了,我二弟一向貪玩,想必再過幾日就會自行回府了陛下日理萬機已然辛苦的很,至于世昌伯府的家務事——還是不要勞動他的好!”藍玉衡趕緊出言制止,這回倒是和氣不少,又道:“今日已經耽誤了長公主不少的時間了,微臣不便在宮中多留,這邊先行告退,來日防長,有機會再向長公主請罪!”
“藍公子客氣了!”秦菁抿唇而笑,并不多言,只微微含笑的頷首退到一邊:“請自便!”
目送藍玉衡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秦菁看著他的背影目光才開始一點一點慢慢收冷,不知道在想什么。
靈歌皺眉思忖片刻,還是忍不住沖著藍玉衡即將消失的背影努努嘴道:“公主,奴婢還是不太明白,我看著藍家的大公子對他那兩個兄弟像是在意的緊,方才又沒有外人在場,完全沒有避諱,您就算告知他實情了似乎也沒事,而且——必定能夠有力的打擊到他!”
“那可不盡然!”被她這一打岔,秦菁是思緒就已經迅速回籠,她不以為然的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緩緩搖頭道:“如果這么點事就能把他打壓倒,他又怎么配和我一起操盤來控制這場大位之爭?”言辭之間頗有贊許之意。
對于不共戴天的敵人不是從來都只有殺之而后快一說的?靈歌著實是有幾分困頓了。
秦菁心里想著別的事,并沒有太多精力顧及到她,只笑著拍拍她的手背道:“走吧,我們回去!”
這邊他們主仆三人款款而行堪堪回到乾和宮,藍玉衡那邊也已經從西華門出了皇宮,遠遠的就看到世昌伯府的管家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遠處的樹下往這邊張望,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
藍玉衡膝下一沉,趕緊的快步迎上去,壓低了聲音詢問道:“你怎么在這里?可是府里出什么事了?”
管家擦了把汗,見到把守宮門的禁衛軍都目不斜視沒人注意到這邊,這才簡短的回道:“大少爺,三少爺回來了,老爺讓您趕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