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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丫鬟青竹

方雨露和方老夫人在這聽人講經,大概半個時辰便完了,今天是清明節,寺中高僧講的是生死經。

生死輪迴,一人一生死,一花一世界,前世輪迴,凡有緣分的都是前世欠的孽。

方雨露想也許前世欠蘇雲明太多的債,所以上一世才讓她用生命償還,可是爲什麼還要重生,大概是想讓她報母親冤死的仇吧!

想不通,即便是有大師講解,方雨露仍然想不通這一世爲什麼會重生,她想著既然回來了,那麼這一世一定活的精彩些,不但要撫養弟弟長大成人,更要保護祖母不受自己所累。

講經結束,需要念誦《金剛經》三遍,方雨露起了身,來到了寺後面的桃林。

人家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山上的桃林開的出塵,開的放肆,妖妖嬈嬈像山裡的妖精。

看到桃林方雨露不禁想起那天在段府遇見的仙人,如果說那人是桃花仙,那麼世間的桃花是不是都歸他管理,有緣他們會不會再見?

還是那天她真的花了眼!

方雨露走進桃林,想試試看,是否還能碰到此人,不知道那小仙眼睛是不是已經修煉好了,那樣的仙姿大概只有天山的仙人才有的吧!

風吹花落,方雨露用手接住了花瓣,輕輕吹了口氣,花瓣飄飄而下,掉在泥土裡,方雨露嘆了口氣,蹲下身子,撿了起來,只是這地上的花瓣太多,都撿起來不知道放到哪裡?

“無可奈何花落去,可惜了,可惜了,這麼美的花瓣。”方雨露喃喃道。

“姑娘錯了,豈不知落花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在下,國子監學生蘇雲明,敢問姑娘芳名。”

依舊是那清清冷冷的聲音,依舊是那溫潤如玉的樣子,方雨露想起前世她第一次見蘇雲明的情景。

夏日烈日炎炎,當時她跟著方雨霜一起去參加婷郡主舉辦的詩會,詩會都是些文鄒鄒的少女們,她不會寫詩,偷偷躲了出去,來到一望無際的湖邊,她跳上了小船,誰知船上已經有了一個人,這人正是蘇雲明。

她打擾到了蘇雲明的休息,本該覺得自己不對,可是她看到蘇雲明睡著的樣子十分好看,竟然看呆了。

好一會兒,只見蘇雲明眼皮翻動,他就要醒來了,方雨露方覺得自己唐突,慌忙從船上跳出來,一個沒跳好,掉進了水裡,溼了羅裙。

方雨露這時非但不擔心自己的身體,倒擔心自己吵醒了他,她往後看去,只見那人依舊緊閉著眼睛,她咬咬牙,提著溼漉漉的裙子跑了。

後來,再見他,他卻看上了方雨霜,只因爲方雨霜出口成章,豔麗喜人。

而這一世,即便是見面,也跟前世他初見方雨霜有些相似,只是當時他眼裡只有方雨霜的才情,沒有看到身後的她的愛慕之情。

蘇雲明自是不知方雨露心中所想,只當是她沒聽清自己的問話,他又抱拳施了一禮:“在下蘇雲明,請問姑娘芳名。”

蘇雲明長的自是不差,要不然也不能迷惑前世的方雨露,只是這一世,方雨露自從見了那桃夭之後,再見蘇雲明也不過爾爾。

方雨露站起身,冷冷的看著他,默默不語,少頃,轉身離去。

蘇雲明沒有聽到回答,再擡首,佳人已經離去。

方雨露實在不想和他說話,她怕自己問出前世想問,卻沒機會問的話,她想問他知不知道宋姨娘的陰謀,她想問他知不知道他母親騙了她的嫁妝後,把她扔到後院自生自滅;她想問他爲什麼明明不喜歡她,卻裝得那麼深情;她更想問他,到底他有沒有心悅過她?

只是這一切,都已經問不出口了,突然間,方雨露釋懷了,不怪他,怪只怪自己不會識人時,便失了本心。

方雨露重新找了路,準備回去,失去了賞花的興致。

回到寺院裡,方老太太已經誦經完畢,正在邊喝茶邊等她,陸陸續續方雨霜和方雨雪也都回來了。

一行人往山下走去,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下山的時間卻比上山的時間短。

方老太太仍然是坐竹轎,方雨霜姐妹也都累了,都是坐了竹轎下去。

到了山腳,付了轎錢,方雨露扶著方老夫人上了馬車,自己不再跟她擠了,轉身走向後面的車。

“原來姑娘是方老爺的家眷。”蘇雲明陰魂不散的聲音又傳來。

“公子好巧,我們又相遇了。”方雨霜清脆的聲音同時在身後響起。

方雨露身子微微怔了一下,像是沒聽見一樣,在夏蓮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蘇雲明在此等了有一會兒了,就是爲了知道她是誰,誰知她還是不理不睬,蘇雲明納悶,自己明明沒有得罪她。

剛好剛纔遇見的姑娘好像跟她是一家。

蘇雲明對著方雨霜施禮道:“方姑娘好。這是要回去了嗎?”

方雨霜燦然一笑:“我還沒問公子大名那,公子都已經知道本姑娘的名諱了呢。”

蘇雲明再次施禮:“在下,國子監蘇雲明,叔叔是翰林院學士。”

“哦!原來是蘇學士府上。”待方雨霜還要跟他聊個不停,只聽見潘嬤嬤嚴肅的聲音響起。

“二小姐還是趕緊上車吧!老夫人小姐都累了。”

方雨霜笑容一滯,怕再耽擱下去,潘嬤嬤說出更難聽的話,雖給蘇雲明回了禮,抱歉的笑一笑,上車走了。

馬車遠走了,蘇雲明還在遠眺。

剛纔那一幕在他腦海中反覆出現,像定格了一樣。

少女舉起皓腕,輕輕接著落下的花瓣,憂傷愛憐的樣子令人動心不已。

清亮的眸子,尖尖的下巴,小小的嘴脣,一切如桃花盛開前的花骨朵,含羞待放,俏麗動人。

再看她冷冷的樣子,隨時防備著,像是受驚嚇的兔子,

只是看上去年紀尚小,還未長開。

和蘇雲明同樣陷入情思的還有方雨霜,她從來沒見過如此有才情的公子,更沒見過如此俊俏的人。

原來他在國子監讀書,原來他是翰林院學士的侄子。

方雨露不自覺的想起,她在蘇家後一段的日子,當時她身邊只剩下青竹一人,嫁妝已經沒了有,身邊沒有錢,她畫了畫,和青竹一起刺繡,然後,青竹拿出去賣了錢,兩人買了米糧,在後院的小廚房艱難度日。

本以爲一輩子就這樣了,誰知卻傳來蘇雲明再次成親的消息,如果說成親的是別人還則罷了,成親的還是自己的親妹妹,她實在是覺得不甘心,就讓青竹去探聽。

探聽的消息更加令人心寒,蘇雲明從來就沒去過什麼戰場,也沒受過什麼傷,下人們津津樂道的是婆婆把媳婦嫁妝騙光的好本事。

她突然明白了,人太過軟弱了,別人不會同情你,更不會可憐你,只會覺得你蠢笨之極。

青竹探聽消息受了風寒,方雨露把鳳冠拆了,賣了個好價錢,除了給青竹治病,還收買方府的下人,探聽方府的事情,無意中她聽到宋姨娘害她母親的事情,也看到宋姨娘頭上戴的是段氏的首飾。

她也發現祖母的死跟宋姨娘也脫不了干係,一切只爲了方府主母的位置,一切只爲了她的那個孩子,可憐父親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骨肉,真是諷刺。

後來,她才漸漸明白,宋姨娘設了套讓她往裡鑽,什麼她是嫡女不用讀書,不用女紅,女子無才便是德,都是騙她的,她嫁到了蘇家,才知道蘇家是多麼的看不起她。

她沒有好的名聲,在孃家也不受寵,在婆家更是度日如年,她只能用嫁妝換取婆婆的歡心,用錢換來蘇雲明的感情,哪知一切都是假的。

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最終她選擇了同歸於盡。

令她沒想到的是她又回到了那一年,雖然沒有留住母親的性命,到底留下的弟弟,還好她不是孤單的一個人。

方雨露閉著眼睛靠著馬車壁,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流。

夏蓮見她哭泣,還以爲她想到段氏,也不敢勸,只是陪著憂傷。

依舊是原路返回,順著河底,突然,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你幹什麼?我只是賣身葬父,光天化日,你不怕王法。”

是她!青竹!那個忠烈的丫鬟,是了,前世她就是在賣身葬父,因爲長相清秀,官家的人不會去買,年齡太大,青樓的人也不會要,要價又太高,很長時間沒有人買。

後來被一個惡霸調戲,被自己碰到了,二話不說帶人打了惡霸,強買了回去,只不過前世是在她成親後,怎麼現在就遇見了,還是一樣的情景,看來老天對她還算不錯!

“停車。”方雨露突然開口喊道。

馬車伕一下子停了下來,方雨露從車上跳了下去,夏蓮緊跟在後面。

“青竹,你還記得我嗎?”方雨露快步走到青竹面前,輕聲問道。

青竹輕輕擡起頭,看了她一眼,搖搖頭。

是了,她怎麼會有前世的記憶。

“夏蓮,給她銀子,讓張管家幫她把她父親給葬了,然後把她帶回府。”方雨露吩咐道。

旁邊的惡霸見方雨露二話不說把人買走了,不滿意道:“唉!這位小姐,懂不懂的先來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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