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上海?”
蘇白十五睜開眼,正眼前是一片廢墟,和周圍的繁華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遠處掛著上海咨詢貿易公司的牌子。
天色有些陰沉, 似乎快要下雨了。
“看樣子是上世紀的老上海。”十五松開蘇白的手, 上前幾步蹲在廢墟旁, “火應該剛熄不久。”
“這鬼王還挺念舊, 這是他活著的年代?”
雖然被一把火燒了, 但依舊能看出來這個建筑的規模不小,周圍是商業街,地理位置不錯, 在當時應該很風光。
“可能吧,他應該執念很強, 記憶很完整。”
“呃, 進去看看?”
蘇白說著踩著燒黑的木頭朝里面走, 十五跟了上去。
從燒毀的大門進去是一塊空闊的空地,前方是一個七八個臺階的高臺子, 房頂很高,應該有過小二層,不過被火燒的全都塌了。
“這是舞廳?”蘇白有些驚訝,這種構造在電視上很常見,傳說中的大上海歌舞廳。
“估計是, ”十五眉頭皺起, “安安, 你有沒有覺得這里有點古怪?”
“怎么了?”
“你不覺得進來之后燒焦的味道淡了很多嗎?”十五環視四周, 室內比室外還要暗一些, 理應是中午,在里面卻像六七點。
“是, ”蘇白瞇著眼看前方的臺子,“十五,你說為什么周圍燒的那么嚴重,就這個臺子還能看出以前的形狀?”
“應該有人后來對它進行了維修,可是為什么整個房子只修一個地方?”
“因為,它有用?”
蘇白十五對視一眼,一人一鬼默契地朝臺子走去,然而走到第一個臺階下面,都無法再前進一步。
“上面有東西,”十五遲疑道,“據我所知,這種毫無殺傷力的阻隔力量只有幻中術了。”
“什么幻中術?”
“就是幻境中的幻術,術法高明的鬼修習的一項術法,很復雜但沒有攻擊力,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
蘇白想起來周安的在書上的筆記,修習天道雖不能主動出手,但輔助性術法也不少,見鬼構物便是其中之一,進入鬼的幻境,找到藏在其中的鬼,不算很高明卻是很偏門,誰沒事會閑的找藏起來不惹事的鬼,也虧周安足夠無聊。
“你的意思是秦硯就在臺子上,只不過他把自己放在了幻術中,我們看不見。”蘇白說著嘗試用手在空中畫了一個符咒,記憶沒有了手感還在,周安的基本功很厲害。
燒焦的廢墟在符咒成的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兩人看看突然出現在面前富麗堂皇的景象面面相覷。
*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華燈起車聲響歌舞升平。只見她笑臉迎誰知她內心苦悶,夜生活都為了衣食住行……”
紅衣女郎在舞臺上眼波流轉,下方舞池幾對男女曖昧低語,四周的桌子上男男女女交杯換盞,經典的歌舞廳場景,熱鬧而奢靡。
“您幾位?”
身穿西裝的侍者看到憑空出現的蘇白十五毫不驚訝,面帶微笑的走過來微微彎腰。
“我們找秦硯。”十五回答下意識上前擋住蘇白,想到對方堪比一代宗師的身份又后退了半步。
“請問您姓什么?”侍者對著蘇白問道。
“周。”
“不好意思,秦二爺今日不在,您若是有事請改日再來。”
“那我姓什么能他今天在?”
“秦二爺今日和陸青青小姐有約,自然只有陸小姐來了秦二爺才會在。”
“嗯,好,謝謝。”
侍者見兩人沒有進去聽歌的打算,沒有說什么繼續去招待新來的客人。
“他這是直接讓咱們了解他的過去嗎?現在去找陸小姐?”蘇白有種打游戲的感覺。
“應該吧,”十五看了看在臺上唱歌的紅衣女郎總覺得有點熟悉,想了想不知道哪里見過,“那咱們去看看再回來吧。”
*
蘇白和十五從舞廳出來的時候天開始放晴,本來有些灰敗的場景在幻境中鮮活起來,黃包車夫在汽車的夾縫中靈活來回,各個商鋪招徠客人的聲音不絕于耳。
陸青青很好打聽,上海最大的服裝公司陸家丟失的孩子,在其十五歲的時候才被尋回家,然而回家一年便又出來一個陸青青,真假青青鬧了一個多月,以后來的青青失敗告終,陸夫人被此事弄的心力交瘁,沒過多久就去了。陸家人氣憤之下報復阻斷了假青青所有的出路,令其不得不去了舞廳當歌女,不到一年化名為夜色的歌女以其獨特的聲音和曼妙身段聞名整個上海灘。
夜色毫無疑問是動人的,不只夢上海的老板秦硯對其另眼相待,連陸青青的未婚夫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陸青青為了挽回自己未婚夫開始學夜色的穿搭妝容,時間長了不熟悉的人看兩個人站在一起甚至分不清兩個姑娘誰是誰。
蘇白十五站在十字路口的路燈旁看陸家出來的紅衣姑娘上了自家汽車,兩人心情復雜,他們認識,是前幾天的紅衣女鬼,衣服是舞臺風的旗袍。
“難怪我看夢上海唱歌的人很熟悉,原來真的見過和她相似的人啊。”十五想到陸青青后來的臉有些感慨,相必陸家小姐后來遭遇了難以想象的磨難,而且這磨難很有可能是夢色帶來的。
“她和秦硯有約,”蘇白看著汽車離去的方向有些不安,“這不是去夜上海的路。”
“要出事了。”
十五感覺到身邊場景迅速轉換緊緊拉住蘇白,周圍平靜下來,陸家的大門上已經掛了白幡。
“唉,這陸小姐真是倒霉,惹了那么一個心狠的人,死的真慘啊,唉。”
“請問陸小姐怎么死的?”蘇白隨手拉著要進去吊唁的人。
“唉,不知道為什么獨自去了郊外,被一群流氓抓住了,唉,過了三天陸家才在亂葬崗里找到陸小姐的尸體,樣子據說都不能看了。”
“都怪那狐貍精夜色,肯定是她把陸小姐約出去的。”
“警署已經去夢上海拿人了,看那狐貍精還能囂張幾天。”
眾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忿。
“回夢上海吧。”十五拉著有些怔忡的蘇白往回走。
“十五,你說黃依柔真的值得被救嗎?”
“先看完吧。”
*
“二爺,您舍得讓我進去嗎?”
“夜色,你先進去,等我把陸家安撫好了一定把你撈出來。”
“您相信陸青青的死和我無關?”
“別說了,我現在很累,陸家對夢上海的打壓你不是沒有看到,給我幾天時間。”
“好,那我等您。”
蘇白十五趕到的時候正巧看到警察把夜色帶走,秦硯沒有制止只是安撫了幾句。
后來的場景變換更加頻繁,秦硯并沒有遵守約定盡快把夜色撈出來,而是和陸家達成了合作,娶陸家大小姐,局勢穩定之后才想起來在牢里的夜色,秦硯做了假證把夜色弄了出來,陸家因為和夢上海合作對此事選擇了沉默。
夜色質問秦硯對自己是否真心,秦硯安撫夜色等夢上海不再需要陸家的時候便會解除婚約,兩人的關系很快被陸家大小姐發現,找人幾番大庭廣眾羞辱夜色。
這一次夜色沒有再等秦硯履行承諾,她把對秦硯的感情轉化成恨,和秦硯的競爭對手結了聯盟,里應外合之下把夢上海燒成了灰燼,當晚死了幾十個客人,幾十個服務生和舞女歌女,夢色被帶回警局槍斃,秦硯對其萬分失望做了下輩子再見的約定。
走完劇情之后蘇白萬分疲憊。
“這,夜色和秦硯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啊。”
蘇白帶著十五再次踏入廢墟,燒焦味濃郁起來,秦硯獨自一人在舞臺上坐著。
“這個幻術很難修吧?”十五走上前去找話說。
“你喜歡她嗎?”秦硯對著十五開口,“自私陰暗謊話連篇。”
“誰是真正的陸家小姐?”蘇白看著秦硯莫名想笑,黃依柔雖然不怎么樣但比起夢色來實在好的不是一星半點。
“不知道,證明陸家小姐身份的東西早就沒了,她們兩個自小一起長大,關于幼時的記憶是誰的外人怎么會知道。”
“那你留下來到底為什么啊。”
“她對不起陸青青,對不起我,對不起死在火中的所有人,她說一直在利用我,她一直都不愛我,她說她這種人注定生生世世孤苦無依,我倒要看她會不會像自己說的那樣。”
“是嗎?”
“是,每一世都活不過二十五,我很滿意。”
“直接說你怎么樣才能放過她。”蘇白懶得在聽秦硯說。
“如果你能證明她不再是我認識的夜色我就放過她,”秦硯看著十五繼續說道,“我也累了,不想在看下去了。”
“嗯,那我們先走了。”
蘇白說完拉起十五,念了符咒離開,再在這里待下去她就要克制不住脾氣了,前世今生之約竟然是這樣的,讓人不爽。
*
“秦硯很愛她。”
“為什么?”
“用了這么多年來確定她是不是不再偏激,是不是能夠安穩,應該是很愛很愛了。”
“可是他并沒有把活在他身邊的夜色放在心上。”
“很多人指望秦硯吃飯,他心上東西太多了,不可能只把一個人放在首位。只有死了的秦硯才無牽無掛。”
“啊,”蘇白沒有說完,陳默迎了上來。
“周安,你怎么才回來,伊柔不知道為什么昏過去了,你快去看看!”
“好。”
因果循環,上輩子命不好做了壞事這輩子依舊命不好,所以說黃依柔這輩子開始過得也不會太好,那她為什么沒有像夜色那樣乖戾呢?和十五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