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依柔十五第二次走到路燈下面的時候蘇白現身叫醒了黃依柔, 醒來的黃依柔很平靜，似乎在夢魘中無法脫身的不是她。
幾天沒有吃過東西，黃依柔很虛弱, 陳默找來了稀粥, 看黃依柔努力喝了兩口后在她的勸說下去終于回去休息了, 十五消耗過度, 蘇白先一步醒來, 確認黃馬上醒來后就默默離開了。
病房只剩下了蘇白黃依柔兩個人。
黃依柔靠在枕頭上，雙手捧著粥碗，眼睛望著窗外正對著的大樹, 應該解釋的東西很多，也正因為很多反而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蘇白本來坐在離黃依柔床邊的椅子, 醒來后陳默把她擠到了門邊, 屋子里面有兩把椅子, 一把在床邊一把在窗邊，坐床邊離黃伊柔太近, 窗邊又正好阻攔住她的視線，哪里似乎都不太好。
糾結半晌，蘇白坐到了床邊，從黃依柔手中取出了粥碗順手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喝不下去就不要勉強，反正現在陳默走了。”
“謝謝。”黃依柔繼續看窗外。
“嗯, 客氣。”
黃依柔輕笑一聲, 緩緩把目光轉移到蘇白臉上, 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姑娘的時候就能感覺她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冷淡話少雖說能對上, 但其余的完全對不上，很聰明很通透, 甚至冷淡話少也是分人的。
“安安，你很喜歡十五嗎？”
“怎么算喜歡？”蘇白順著黃依柔的話接下去。
“希望他過的好，希望他和你一起過得好。”黃依柔的表情保持著在蘇白面前一慣的溫柔兼教導風。
蘇白很久沒有和別人談過感受了，和林封平在一起的時候每一步都在被動推著走，除了林封平和別人說話都不多，來了這個世界也是，只想著怎么讓十五活下去，對林應該有過點感覺，可是壓下去也就沒事了，對十五呢？
不可否認他的性格長相都很對胃口，但即使他年紀看上去十七八歲，即使周安比他厲害很多，即使自己應該處于高一級別的視角，實際上自己大多時間都是若有似無的受他影響，某些改變說不太出來，但它們的的確確是存在的，比起喜不喜歡，信不信任應該更恰當一點。
“如果按照你的標準來說我肯定是喜歡他的。”
來的目的就是希望他過得好，那樣自己才能過得好，說一起過的好沒什么毛病。
“人鬼殊途。”黃依柔聲音很輕。
“還好，沒到那個份上。”
黃依柔這個人怎么樣蘇白不想再評價，不管抱著什么目的對周安也就是現在的自己都是不錯的，到這個時候還能掙扎的關心一句也算是真心了。
“嗯，那就好。”黃依柔伸手想幫蘇白把衣服整一下，蘇白看她行動有些不便把身子向前傾了傾，“安安，對不起。”
想了幾種開始的話題，蘇白沒想到道歉會放在第一，這歉意來的實在晚了一點。
“為什么這么說？”蘇白配合道。
“鬼王秦硯不會對我怎么樣，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的感覺不會錯的。”
“那為什么誤導我們？即使你放心陳默十五不會出事，你有沒有想過秦硯可能會被你害死。”
“沒有做過惡事的鬼應該會被超度吧，基本的東西我還是懂一些的。”黃依柔笑了笑，“他不會害我，但是我不想做事情的時候有人在暗中窺視著，這種感覺，讓我不安。因此我想到了利用你讓秦硯離開。”
按照她的計劃，周安會順利的讓秦硯離開，這個劫度過周安離開，她在迎來真正的死劫，靠陳默支援，說起來可行性很高。
可是事情不是這么發展的。
“黃依柔，在來之前我給自己占卜了一次，把過程結果大致的事情線算了出來，我在你昏倒后才知道秦硯的存在，沒來及處理完陳默就沖上去受了重傷，我無奈收服秦硯，為了救治陳默你讓十五徹底消失了，后來我因為此事修為停滯抱憾而終。因此剛開始我便提醒了陳默，不要試圖去招惹秦硯。”
這種話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不會信，怎么可能會有人把未來算的如此詳細，看著蘇白平靜的訴說黃依柔莫名的覺得她沒有騙自己。事情，做了開頭后面怎么發展真的不會全由人控制了。
“抱歉。”除了抱歉她無話可說，至于原不原諒的話她問不出口。
剛巧，蘇白也不會回答，周安會覺得是自己命該如此原諒黃伊柔還是內心憤懣不原諒她不知道，也不會自以為是地去替她做決定是讓黃依柔得到心理安慰還是愧疚難安。
氣氛再一次安靜下來，黃依柔神情帶了些凄涼，不管做了什么這張臉看了都會讓人心疼，蘇白不心疼，也不單純的討厭了。
“如果還會這么發展，你會再一次選擇讓十五犧牲嗎。”
“可能吧，”黃依柔閉上眼睛又很快睜開，“誰讓我就是這么自私涼薄的人呢？”
“果然夠自私，十五不欠你什么，連記憶都沒有，靠本能守護你就落得個這樣的結果。”
“是啊，真讓人心疼，誰讓他什么都不記得呢，忘記了我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這個話題不太能繼續下去，蘇白開始第二個話題。
“你要著手做你的事情了嗎？”
“是，在看到他們好好活著之后我就在想怎么用自己的方式報復了，想的腦袋都疼了，直到五年前能看到鬼后有了初步打算，現在他們終于來了。”
“除了這件事，過去還發生了什么？”
“安安，那些回憶就讓我自己留著吧，更何況不管發生了什么你都不會贊同我的做法的。人命多么寶貴啊，不管是他的還是他們的，可是怎么想都無法甘心，那些絕望你沒有經歷過是不會懂的，我寧愿死也不愿意背負他在我面前一點點失去呼吸的絕望活著。”
環境相似的情況下一個人的性格果然不會改變，難怪秦硯不去糾結陸家小姐到底是夜色還是青青，因為不管哪個是真的夜色都會不甘心，年少同樣的境遇長大后大不相同，加之經歷了太多窮困潦倒，所以就算知道魚死網破也會去做。
“你要怎么做？”
“安安，你阻止不了我，也不會幫助我，知道了有什么用？”
黃依柔說的對，周安做不了什么蘇白自己同樣做不了什么，明知道不對偏要去做，這種性格算出來死劫也沒人能救得了她，提前離開是最好的辦法，可惜自己不能這么做，只能暫時做一個旁觀者。
“唉，我還有兩個問題。”
“如果回答我不會說謊的。”
“你打算怎么對陳默解釋？你為什么裝作看不見十五？”
怎么解釋？黃依柔想著陳默忙前忙后的身影不覺得還能有人會做的更好。
“實話實說，一直偽裝也是很累的，”黃依柔歪了歪頭，“如果他能接受，一直走下去也是一種幸福吧。”
十五呢？蘇白忍著沒有開口，看黃依柔陷入想象逐漸露出溫柔的笑，漸漸的笑一點點消失，她再次把目光轉向窗外。
“為什么裝看不見啊，沒有記憶的他，不知道我每天都在隨時遇到各種各樣鬼的恐懼中度過會欣慰一點吧，畢竟他想讓我快樂的活著。故意看不到即將出現的危險，必須靠他解救，他能不能多一點守護他人的成就感？”
是不是有成就感蘇白不知道，欣慰是肯定會的。
難怪陸青青出來的時候黃依柔顫抖的再厲害也一直不出聲，五年，就算是自虐也都做什么都習慣了。
“你休息吧，我去宿舍搬被褥過來，我可學不會陳默坐在椅子上就能睡覺的技能。”蘇白站起來轉身往外走。
“謝謝。”
“客氣。”
體貼一點，就當為了……誰知道呢。
*
黃依柔和舍友處的關系不錯，在和蘇白關系尷尬的情況下，回去拿被子四個姑娘還是都打聽了黃依柔的情況，因為聽陳默說不方便讓人看才沒有去醫院。
除了沒有放棄報復之外，答應十五的事情黃依柔都認真努力去做了。而且看上去過的挺好，學習好，工作不愁，人緣好，男友拿得出手。
“小姬，你說，珍惜現在的比較重要，還是必須對過去有交代比較重要？”
提著行李箱走在校園，蘇白的心情不自覺放松下來。
“啊？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太長時間不說話小姬覺得自己的語言系統都要廢掉了。
“周安挺厲害，我又不怎么需要你叫你干嘛，沒看見我每天都在和十五交流心得感受？”
“呃，好吧，算你說的對。”
“然后呢，哪個更重要？”
“分人啊，十五選擇了珍惜現在，黃依柔選擇了對過去交代，如果擴大實驗樣本，估計五五分吧。”
“奧，那我呢？”
小姬回答什么蘇白沒有注意，她為了有交代已經丟了命，如果能回去，那么能不能兩者都兼顧呢？
一定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