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蘇白跟在林封平身邊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說實話，我不知道。”林封平猶豫片刻開口，“謹言，說出來你可能不太能體會，我一直認為在得知所有真相后心情會很復雜，可是除了曹壽說的時候有些憤怒無奈，出來了之后倒是完全平靜了。”
“呃，你的意思是？”
“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輕松了很多，似乎身上沒有東西壓著了。”
“你不打算做別的了？”如果就這么結束也還挺好。
“做吧，”林封平慢慢走著，“能做的很多啊，例如一把火燒了國廟，讓所有人知道真相，至于結果怎么樣，聽天由命吧。”
林封平語氣平靜中還帶著一點輕松，明明是決定走向不歸路，卻好像只是吃飯睡覺一樣簡單。蘇白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又不太能說出來。
“謹言，抱歉，我大概要和你取消婚約了，你這么努力我卻一直沒有配合，抱歉。”
林封平停下腳步，回過身正對蘇白，他小心翼翼地把蘇白被風吹落的頭發縷上去，這幾個月雖然一直處于掙扎混沌中，但因為面前這個姑娘的陪伴也都夾雜了些許趣味。
例如看她想辦法偷懶，看她和小吏竊竊私語的八卦，看她裝模作樣的看書，都挺有意思，就像正午的陽光溫柔地打在人身上，曬著曬著就想睡覺。
“取消婚約倒是不急，”蘇白想了想，具體的沒有頭緒卻有了一個大致的思路，“林封平，你說，如果在人們知道全部真相后選擇不原諒這個皇帝會怎么樣？一個減輕賦稅的皇帝很好，但如果知道這個皇帝只是把他的獠牙偽裝起來，會怎么樣？”
“我也想過，但長公主和曹壽怕是都不會同意。”
“對，因為現在看上去很和平，他們不想破壞，可是誰敢保證不會有第二個寶藏，皇帝不會第二次做出國廟慘案？如果咱們也能平和的處理掉這件事情不就皆大歡喜了嗎？一萬多工匠可以昭雪，你也可以卸下責任，還不用拖累曹壽。”
“嗯，”林封平遲疑半晌，抬頭發現兩人已經走到了一杭茶館門口，“離中飯還有一個多時辰，進去坐會兒？”
“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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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抬步走進茶館，以前的說書先生還在，看到兩人進來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便把目光轉到了別處。
“他心理素質還挺好。”兩個人隨便找了個桌子坐下，蘇白看正襟危坐侃侃而談的先生有些佩服。
“的確，我怕是做不到他那樣。”
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誰都覺得自己做的是正確的，沒有人能對他人的痛苦無奈感同身受，不管是林封平長公主還是曹壽。
“且說唐國公孫靖淵，得旨限三個月，要造一道堪比數米厚城門的矮壩，如何造得及？心中不悅，便與三個兒子計議。此時唐國公有三子，長苻堅，次憫佑、三則吉。這孫則吉年方十七，生得虎背熊腰，高大威猛，力大無窮。兩柄鐵錘，其重有八百斤，坐一騎萬里云，天下無敵，在大魏稱的上是第一條好漢……”
“這孫靖淵又是誰，今天內容怎么這么正經，能賣座嗎？”蘇白有些好奇，一杭茶館可是一向以紅粉佳人書生少俠打開市場的。
“謹言你有所不知，現如今的大魏朝一面環海，三面與他國接壤，其中長公主駐守一方，剩下兩方則由明將軍和唐國公為主力。唐國公下個月會回京述職，提前造勢到那時面子上也能過得去。”
“……”果然形式主義在哪里都行的通。
聽了小半個時辰，沒什么奇聞異事蘇白便有些坐不下去，林封平看時間差不多便叫著蘇白去雙品齋吃中飯，說起來倒真是有了些訂婚男女的樣子，蘇白跟著林封平有些開心，實在沒想到跟他還能蹭吃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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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安，段王爺就你一個孩子，你即便是為了老王爺也該學好武藝，不求精通但求自保。”
“公主，我若是學得功夫，你打我不過該怎么辦，若是自認有了自保之力不再聽話怎么辦？我自是不忍心你受委屈。”
很湊巧，剛從茶館走出來，兩個人又碰見了長公主和段子安，他們兩個人說話內容挺尋常，但總是能聞到一股戀愛的酸腐味道，蘇白沒好意思再繼續聽下去，假咳了兩聲。
“公主，小王爺。”林封平含笑開口。
“封平，孟姑娘，”長公主看到身后二人有些驚訝，“沒想要你們竟然還有閑情逸致出來散步，看來和孟姑娘的談話很有成效。”
蘇白楞了一下，總覺得高冷能干的長公主不能這么說話。
“還好，我們現在要去雙品齋，公主和小王爺也是？”
“本來還不覺得，你說了之后倒是真有些餓了，我和你也是很久沒有一起用過飯了，一起？”
蘇白覺得自己認識了一個假公主。
“好。”
林封平長公主頗為熟稔，完全不像蘇白想象中幫助被幫助以及上下級的情況，相處之融洽令自己和段子安完全插不進話語，兩人似乎想到了一起，相視一笑后跟著走在前面交談的兩個人一同向雙品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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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每個人要了兩三道菜便擺了整整一桌子，四個人中因為林封平和長公主相談甚歡，剩下兩個人偶爾搭兩句，一頓飯吃的也算愉快。
“公主，您可否記得當日白衣神劍王伯當，一弓三箭，接連射中地方三名主將。”
“當然，可惜他現在有了妻兒，立下誓言不再去戰場。”
“兒女情長，沒料想向來冷漠的白衣神劍也不能免俗。”
“自然，是人就免不了七情六欲。”
其實林封平在西北過的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絕望吧，蘇白看著交談的兩人開始想象神算軍師的樣子，林封平很聰明，他完全不用貶低自己，相信在西北的三年里他也真的做出了很多貢獻。只說長公主高潔睿智他又何嘗不是，從某個角度來看，他們是一種人，像太陽一樣掛在天上的人，不能無聲無息的死去。
蘇白暗自有了決策，對同樣有些無聊的段子安使了眼色，兩個人趁長公主林封平不注意前后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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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爺，”
“孟姑娘這是又要壞我名聲？”
“我有一事相求。”
“不幫。”
“曹壽的事我想你也知道，他現在活不長了，我給你做一筆交易。”
“不做。”
“我曾得了一粒延長人壽命的藥，如果你幫我我可以把它交給曹壽，長公主便會在幾年內后顧無憂。”
“我可沒有那么大本事幫你。”
“不管我做什么都會把每一步告訴你，你不用擔心脫離你的預期。”
“和我有什么關系。”
“將來即使出了問題林封平也會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絕對不會扯出你或者長公主。”
段子安看著自說自話的蘇白想反駁卻沒忍住笑了出來，林封平不知道走什么運能讓人這般對他，長公主青睞果然有道理，運氣挺好。
“那好吧，我同意。”段子安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離我遠點，有人看到會說公主閑話的。”
說完段子安擠了擠眼走了回去，蘇白抬了抬腳又放了回去。自己這個不太粗的金手指執意插手，結局又會變成怎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