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 順應天意，講究什么都不做；人道，善惡分明, 要求斬妖除魔；鬼道, 是由執念生出來的, 不適合人修。
蘇白坐在自習室靠窗的位置看《御鬼符記》, 末章是周安的筆記, 應該是最開始對修煉三道的理解，字跡還很幼稚，一筆一劃每一個字印子都很深, 看出來很用力很認真。
“哎，十五, 天道人道的區別在哪里啊？”蘇白合上書, 伸手碰了碰坐在前面的鬼, 沒有名字叫起來不方便，他喜歡看月亮干脆就叫十五了。
“天道向上, 人道向下。”十五轉過身子，剛剛失去生前記憶的時候他很無聊，很多時間都用在研究怎么保護黃依柔身上了，苦心鉆研了這么多年，雖然實力一般但理論還是可以的。“一般的鬼, 除了放下執念投入輪回, 也就是靠修習人道的人超度或者直接灰飛煙滅了。”
“還是不太懂。”
“例如你看到有鬼害人可能會想救人, 修人道便可以以為善的原因通過相應的術法連接地府人員從而達到收鬼或者滅鬼的結果, 但修天道則不可以, 天道講究自私無私均做到極致，萬物和你無關, 不能以善惡判斷，只能在和你有關系的時候出手。因此修習天道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一切，沒有感情和判斷力就能克制出手的欲望了。一般來講天道更為強大，不過，一般人不會選擇。”
“是啊，不能順意心意出手強大有什么意思？”蘇白趴在桌子上，伸出右手作勢去摸十五的頭發，明明摸不到他還是朝后躲了一下，知道的很多，高高瘦瘦干干凈凈，羞澀還很乖，學生時代應該很受歡迎。
死了七八年，死之前是高中生還是大學生？為什么會死？那個時候黃依柔應該是初中生吧，相差四五歲的兩個人會有什么交集？
“如果有人讓我傷心了，那么和我算有關系嗎？”蘇白收回手問道。
“嗯，沒接觸過，這應該要看你自己的想法吧，修煉天道之人術法皆源于本心，只有實際上以及你自己真心認為受到傷害的時候可以運用出來。”
“……什么意思？如果和我沒關系我想出手也出不了，即便我再厲害也就是時靈時不靈？”
“呃，理論是這樣，強行施法應該可以但很大可能會遭到反噬。”十五看著蘇白的樣子想了想補充道，“不過也還好，至少別人不會輕易招惹你，只不過不能管閑事主動挑事了。”
很明顯周安修習的是天道。保護黃依柔渡生死劫是要替爺爺還恩情，但黃平時的麻煩和周安沒關系，不關心且關心也沒用所以她才不去注意黃依柔身邊出現的異常，才會直到黃昏迷才知道鬼王的存在？
“安安，我給你帶飯過來了。”黃依柔拿著飯盒走進教室，周日中午除了她們沒有別人，連著一星期這樣實在有些無趣。
“嗯，放這兒吧。”蘇白直起腰，她已經很久沒吃食堂飯了，連著吃進兩個星期有些懷念還有些厭煩。
“安安，什么時候能出去？”黃依柔欲言又止。
“嗯，我看完了，什么時候都行啊，”蘇白看了看十五又看了看黃依柔，“陳默又約你了？”
唱歌那天陳默后來也去了，蘇白沒在里面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回宿舍后黃依柔便一臉嬌羞的接受舍友的調侃了。
“嗯。”
“哦，那就去吧。”
*
“周安，你為什么帶些無關的東西？”
兩人一鬼到達學校門口，陳默已經在了。很高，長相怎么形容，很有范？高冷有本事，對黃依柔很關注，然后，認識周安。
想來也正常，擁有陰陽眼家庭不錯，有條件接觸傳說中的高人。
“還有什么啊，哎呀，安安還小，你這么嚴肅做什么？”黃依柔拽了拽陳默襯衣袖子，“安安你別介意啊。”
黃依柔很開朗，很可愛，同學面前如此，陳默面前也是如此。能看出來陳默很喜歡她，小時候經歷了可怕的事情大了之后仍然陽光說起來很可貴吧，喜歡上不奇怪。
“表姐，你看不見嗎？”
四個人并排走著，吃飯的地方很近，走著也不過十分鐘。
“什么？你說，那些東西？”黃依柔似乎有些害怕朝陳默靠近了一些，“十歲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了，說起來還要感激你爺爺。”
“嗯，表姐，你來我左手邊吧，車多我怕撞到我。”
黃依柔腳步頓了一下，蘇白朝她笑了笑，十五在自己左邊，她該怎么拒絕？
“伊柔別去，那邊有不干凈的東西，”陳默臉色再次沉下來，面前的周安和自己印象中沉默寡言的女孩完全不同，“周安，你要搞什么鬼？你爺爺沒有教過你故弄玄虛吧？”
“嗯，我覺得這點你做的更好一點，日落時刻出門吃飯，你是覺得最近太閑還是有力氣沒地方使？”蘇白停下，有些慶幸自己看恐怖片比較多。
“安安怎么了？”黃依柔看著同樣停下來的陳默有些不安。
“十五，你感覺到什么東西了嗎？”
“嗯，有股煞氣，來了個很厲害的家伙，我打不過。”
“呵。”陳默知道十五，他跟了黃依柔很多年，不知道有些什么心思，“也沒人指望你。”
“呵呵，是啊，有人就是喜歡在太陽落下月亮沒有出來鬼怪實力較強的時候出來，畢竟自己本事大，給自己增加難度多好。”
“你們在說什么啊？”
黃依柔的話音剛落，從天上慢悠悠的飄下來一些東西，三人一鬼抬起頭，東西落在人臉上，沒有重量。
“啊啊啊啊，”黃依柔看清楚后把東西拿下來用力扔下去，陳默直接攥住她的手。
圓形方孔的死人錢，現在很少見了。
學校超市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紙糊江南古代建筑代替，晴了一天的天空陰沉沉的，四周行人慌慌張張的朝家跑，影影綽綽亂七八糟。
“這家伙很厲害嗎？”
“把記憶實象化，我還差的遠。”
“她為什么能有記憶？”
“執念過深的話會有些許印象。”
紅衣女子順著小橋從對岸走過來，身形窈窕，五官，如果硬要挑出來看的話或許也算的上好看。
只可惜，挑不出來了。
女子眼眶被人為拉開眼球突兀的完全展現在臉上，鼻子被削去了半塊，沁著緩緩流著的鮮血，更違和的是完全蒼白的臉，除了眼鼻子，整張臉其他地方完好無損沒有絲毫血跡，如果只看下半張臉甚至有些詭異的清秀。
“你要做什么？”陳默下意識把黃依柔蘇白擋在身后。
一般鬼除了解決執念不會輕易招惹他人，畢竟誰都不會放棄可能的投胎機會。
“我要，”紅衣女子嘴角微微露出微笑，眼睛，蘇白沒有去看里面是否有光彩。
“看看為什么你能這么受保護。”
紅衣女子越過陳默死死盯著黃依柔，“你怎么這么幸運？”
“伊柔別怕，有我在。”
陳默說完從書包里取出了一摞符紙走上前去，這種事情他經歷多了。
“安安，陳默，怎么樣？”黃依柔把身子貼在蘇白后面努力克制身體顫抖。
“不怎么樣，好像是打不過。”
紅衣女子看裝束是旗袍剛出來的年代，不倫不類有些陳舊感，存在了這么長時間一時半會陳默也沒什么辦法。
“我看他應該沒問題，頂多多耗費點精力。”十五一旁認真觀戰。
“安安，你身邊不是有那些嗎，能不能……”
疑問句？
“這個空間是那姑娘整出來的，平常人在這里都能看到，鬼。”蘇白以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解釋。
“抱歉，如果你可以出手的話，能不能幫幫他？”黃依柔直接對十五說道。
“啊，好。”
“呵，你即使是轉世幾次一樣的虛偽做作。”
十五加入戰局直接偏向了陳默，紅衣女子沒有戀戰，留下句話轉身離去。
“伊柔，你沒事吧。”
陳默回來把黃依柔拽到自己身前，黃依柔呆呆的，似乎沒有從驚嚇中走出來。
“大概是有事，這下好了，飯也不用吃了，嚇都嚇飽了。算了，你回去吧，我帶她回宿舍。”
“那，好吧。”
*
回到宿舍后剛剛晚上八點，宿舍沒有別人，黃依柔依舊沒有從驚嚇中走出來，蘇白覺得自己也應該害怕，大概因為周安這具身體見多識廣，實在生不出什么害怕的感覺。
“黃依柔，你是不是，知道你的劫難是什么了？”
“不，我沒有。”
“你被封住的陰陽眼是不是早就能看到了？”
“我……”
“我想若是你這輩子不結婚應該就沒事了。”
“不，我要和陳默在一起，安安，你不會讓我出事的是嗎？”
蘇白看著黃依柔恐慌而又堅定的臉突然有些想笑。
“哈，表姐呀，說你虛偽做作還真不是冤枉你了。”
“我，”
“算了，我累了，睡了。”
“好吧。”
蘇白拉上簾子下了決定，還是直接把所有的事情說出來比較好，猜來猜去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