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王大川在這團迷霧般的青煙中看到了柳乙黛的身影，隨後，他感到周身一股炙熱的氣息。
只聽白狐一聲尖叫，似是被無形的濃濃火焰所灼傷。
待氤氳散去，王大川躲在柳乙黛身後，緊張地盯著面前蓄勢待發的白狐，問道：“柳乙黛，這是怎麼回事？我那些兄弟們呢？”
山還是那座山，洞也是那個洞，怎麼突然之間，人就不見了？
柳乙黛斜睨了一眼王大川緊緊抓著她那衣袖的手，眼底流淌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聲音依舊清冷：“這是在你的意識裡。”
“意識？”
柳乙黛點點頭：“對，現在的你只是你的元神，我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會出現。這是白狐封設的靈界，她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施展法術。”
王大川大概聽明白了。
總的來說，就像玄幻電視裡演的那種——對峙的兩個人眼一閉，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他們的魂魄就到天上打的不可開交，而肉體還在原地一動不動。
雖然很好奇現在自己的肉體是什麼姿態，也好奇村裡的小夥子們會有什麼反應，但王大川知道這不是好奇的時候。
只見白狐雖然剛剛被柳乙黛的火灼傷，但並無大礙。此刻她端坐在草叢中，漂亮的尾巴看似悠閒的來回擺動著，渾身的毛髮柔順雪白，在陽光的照耀下，似乎有一種羽化登仙般的美。
“你個小小女鬼，今日也敢阻攔我？”
白狐的嘴巴向上揚起，笑著“說”道。
王大川驚異地看著這一幕——雖然看過白狐吃屍體，但親耳聽到狐貍開口說話還是頭一次啊！這白狐講話的時候，嘴巴並不像動畫片裡演的那樣一張一合，而是始終保持著閉合的狀態，聲音是從白狐的身體裡發出來的，好像有人佔據了白狐的身體一樣。
隨後，只見柳乙黛微微頷首，表情帶著幾分尊敬，說道：“白狐，我自然不敢得罪於你，只是這黃嶺村的村民們受到的驚怕已經太多，而這王大川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
“哈哈哈哈哈哈……”白狐驚天動地的笑聲打斷了柳乙黛的話，她瞇起眼睛，身體裡發出一串古怪的笑聲。
她的聲音並沒有王大川想象中的迷人動聽，而是有幾分蒼老。
可能是隻上了年紀的老狐貍吧。
王大川暗暗的想著。
但是看柳乙黛對這白狐如此恭敬的姿態，再想到柳乙黛曾經說過，這白狐無論是來頭還是道行都比她要大得多，想必妖魔鬼怪中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吧。
“從什麼時候，你們做鬼的都這麼不正經了？”
“鬼也分好壞。對於這一點……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吧。”
柳乙黛此話一出，氣氛徒然變得驟冷。王大川明顯的感覺到白狐周身散發出來的冰冷的寒氣，帶著刻意壓制的憤怒。
“其實，我倒是覺得，一千年都過去了，你也應該放下執念。”
“你在說我？”白狐周身的危險氣息愈來愈濃烈，接著，在王大川的目瞪口呆中，狐貍漸漸變幻成人形……
王大川驚訝地下巴都要掉了。
這……尼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傳說中的狐貍精，不是應該美豔動人、風情萬種嗎！就面前這個眼皮耷拉、三角眼、鷹鉤鼻、嘴脣外翻活像條鮎魚的老太婆也算是個狐貍精？
長成這樣能勾引到男人嗎！
這尼瑪是狐貍精裡的一道泥石流吧！
王大川看著變幻成人後的白狐一臉的麻子褶子，嘴角還有一顆大吃廡……心中忍不住瘋狂吐槽起來。
他自己可能也沒注意到，有柳乙黛在身邊，他竟然會莫名地有一種安全感。
“如果你放下了，又怎麼會找到你現在身邊的這個小夥子？”白狐話語輕佻，目光不屑地看著王大川。
嗯？
話題什麼時候轉到他身上來了？
王大川謹慎地偷偷看看柳乙黛，又看看白狐，覺得兩人……不，一鬼一妖之間的話實在是太深奧……
柳乙黛的目光迅速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常，語氣平淡：“我和你不一樣，我只是偶然被他從玉玦裡救出來，但你是主動生生世世的去尋找，竟然還留下了陰屍的孩子！你的罪過這麼大，就不怕遭報應嗎？”
“罪過？報應？”白狐挑著一邊的嘴角，話語裡滿滿的嘲諷不屑，“呵，事已至此，還有比這更糟的嗎？”
王大川看著白狐的眼睛，雖然聽她從嘴裡說出這般不屑一顧的話，但王大川卻從她的眼裡看到了她掩飾不住的蒼涼。
另外，留下了陰屍的孩子……
這是個什麼鬼！
“我勸你還是收手吧！你已經害的他再也不能投胎轉世，如果再賠上幾條人命，那……”
“要你管！”白狐突然發怒，一揮衣袖，王大川和柳乙黛面前瞬間出現幾支飛快刺來的毒箭！
王大川驚呼一聲，身體自動反應地向後跳了幾步，而柳乙黛也眼疾手快地躲過了這幾支毒箭。
毒箭接觸到地面，瞬間整隻沒入土地中，而上面那些還有些綠意的草眼見著化爲一抹灰色，風一吹，就什麼都沒有了，乾乾淨淨。
王大川心有餘悸，擡起頭，皺著眉頭看著白狐：“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說？是你先招惹王思雅的媽媽，現在羅阿姨怨念聚積，無法安葬，你……”
“別說了，沒用的。”柳乙黛向後睨了王大川一眼，小動作抻了抻他的衣服。
王大川愣了一下。突然發現自己在這一鬼一妖面前就像個狗屁不懂的小孩……好像他都沒資格參與進去。
“哼，我有什麼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是人的貪念。”白狐瞟了王大川一眼，滿滿的輕蔑。
可這用輕飄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顆顆炮彈一樣一字一句地砸在了王大川的心上。
貪念……
“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因爲貪念二字。你貪念那個進士的好，就生生世世尋找他的輪迴轉世，直到報應來了，他再也不能投胎成人！而你，聚集魂魄注入到屍體當中，讓他每日有三炷香的時間還魂，與你溫存茍合！”
白狐瞪大雙眼，這些話字字誅心，她渾身不可遏制地顫抖著，胸脯劇烈地上下起伏著：“對，我是這樣做了，可我這叫愛！你懂嗎？你不懂！每生每世，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找到他！我現在，有了他的孩子，三個半屍半狐的孩子，他們那麼可愛，可是，這個人！他竟然帶著一羣人要殺掉我的孩子！”
白狐發出淒厲的叫喊聲，粗啞難聽的聲音更加瘮人，她用手指著王大川，目光裡燃起熊熊大火，臉上掛著猙獰無比的笑：“沒錯，是我殺了羅秀蘭，誰叫她不再供養我！我幫助她完成心願，讓她的女兒考上了大學，她卻不知道以德報恩！哈哈哈，一羣狼心狗肺的東西，等著吧，你們等著吧，你們的報應，還會繼續的！”
伴隨著白狐猙獰瘮人的笑聲，她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王大川還沒回過神來，目瞪口呆地瞪著剛剛白狐呆過的地方，腦海中只循環著一行字：半屍半狐的孩子，這尼瑪是個怎樣逆天的存在？
隨後，柳乙黛緊急的聲音傳來——
“不好，你的朋友要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