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站著一人,面白如紙,穿一身灰白僧袍,不是別人,正是我本以為寬厚仁和的少林監(jiān)寺:天龍大師!
他站在我面前,雙掌合十,瞪著雙眼,卻不一言。
我雙手提在胸前,暗自戒備,面上卻嬉皮笑臉的問道:“大師,你這是要干嘛啊?”
他仍然瞪著我,一言不。
“是有外敵入侵么?”我這是注意到他胸口上一灘血跡緩緩滲出,身形也搖搖欲墜,連忙追問:“大師,你受傷了?”
他居然還是一言不,死瞪著我。
我暈,在這練對眼可不是個辦法啊,我一咬牙,裝著膽子跨前兩步,再次問道:“大師?!”
還是沒反應(yīng),不行,我忍不了了,一探手摸向他的脈門,觸手冰冷,心里已是一驚,再一探鼻息,竟然已經(jīng)死了!
我緊繃著的弦終于松下來,只覺得一陣腿軟,差點撲倒在地上,本來探他鼻息的手往下一劃,到了他的胸前,驀覺懷中有物,暗自道了一聲罪過,探手入他懷中,摸索到一件細(xì)長的物件,像支毛筆一樣,不知道什么東西,掏出來一看,被一卷黑布緊緊包裹著。我好奇心起,一層層揭開,最后一層布被揭開的剎那,我的呼吸幾乎停頓了,那物長約一尺,通體晶瑩,像一個骨頭雕刻而成。這東西我在西山妙風(fēng)觀中見過的,不是別的,正是那驚神鼓的鼓槌!
上古傳聞東海有流破山,夔牛就居住在此山之上,其身如牛而無角,獨腿,渾身青黑色,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鳴。在與蚩尤一戰(zhàn)中。黃帝捕獲了夔牛,以其皮制鼓,其骨為槌,聲傳五百里,黃帝乃破蚩尤。這驚神鼓與鼓槌本來是一套,一直是天師鐘家的秘寶。
二十年前霓裳盜走嚙魂珠,引風(fēng)火谷口一場封魔大戰(zhàn),嚙魂珠被南海高僧帶走,后來輾轉(zhuǎn)封印到我眼中。驚神鼓仍由鐘家保存,而鼓槌卻被鐘離巺帶走。在西山妙風(fēng)觀上。紅塵和鐘離巺以此物為賭注展開決戰(zhàn),卻不料被一名使用扶桑忍術(shù)的人暗算,鼓槌也被盜走,事后我多方追查,這黑衣人仿佛人間消失一樣,再沒有任何音信。前幾日鐘無相曾提到想要引鬼龍離開爐鼎。必須敲響驚神鼓,施展離鼎之術(shù),只是苦于一則沒有鼓槌,二則沒有合適的場所,現(xiàn)在卻被我尋到這鼓槌,真的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如此看來,那使用甲賀忍術(shù)暗算紅塵和鐘離巺的,自然就是這位天龍和尚了。如此也就能解釋為什么西山上那么隱秘的事情,居然被靈管會知道,而且還吊銷了我的執(zhí)業(yè)證。只有像天龍大師在靈管會那般地位才能輕易作到吧。只是他為何抓著我跑這么遠(yuǎn)?是想綁架我作人質(zhì)么?
還是覬覦我體內(nèi)的鬼龍之力?
我這在這胡思亂想,聽遠(yuǎn)處呼喝聲起,我連忙把鼓槌揣進(jìn)口袋。
一條身影嗖地來到近前,竟然是那玄月和尚,他來到當(dāng)場。看到自己師傅站在那里,愣了一愣,連忙躬身施禮:“師傅。”
我沒好氣的說:“師什么師啊,老和尚死了。”我本來對天龍和尚頗有些好感,沒想到他竟然是個包藏禍心之徒,搶了鼓槌不說。還害了紅塵和鐘離巺。此刻對他是半點敬意也欠奉了。
玄月渾身劇震,上前一探鼻息。呆立當(dāng)場,眼中留下淚來。本來我心想說你這師傅不是啥好玩意兒,死了就死了吧,不過看他真情流露的樣子,也覺得于心不忍,當(dāng)下默不作聲。
玄月到底修煉多年,片刻間恢復(fù)過來,一把捉住我的手臂:“我?guī)煾翟趺磮A寂的?!”我大怒掙脫:“我是被你師傅擄來的,你還問我?”
他呆了一呆,我心道搞不好你們師徒合謀盜鼓槌想獲得鬼龍之力的,幸虧驚神鼓在鐘無相那里保存的好好的,不然給你湊齊了這套設(shè)備,咚咚的敲起來,我可受不了。
卻猛覺得勁風(fēng)撲面,他竟然二話不說動起手來!
靠,我還一肚子氣呢,被人莫名其妙的擄了這么遠(yuǎn)來,一路上頭暈眼花連帶惡心的,你還一上來不問青紅皂白就動手,難道我怕了你不成?
我也沒跟他客氣,揮動雙拳迎上去。這一動手,不免心下有點慌,我本來就沒認(rèn)真學(xué)過什么拳腳,我的長處在道術(shù),在念力的運用,拿來對付鬼啊怪啊什么的管用,可是對著一個和尚,那些鎮(zhèn)尸符啊捆尸鎖啊明顯都沒用,我又總不能喚神雷來劈他吧,又沒帶著百鬼在身上,唉,就這么赤手空拳,還真打不過他,要是司徒雪在就好了,單憑拳腳功夫也不怕會輸給他。
幸好這時候又有幾人趕到現(xiàn)場,一個個氣喘吁吁,如此看來玄月雖然為人小氣,可畢竟是這幫人里功力最高的。
那幾位看到當(dāng)場情景,也不免大吃一驚,先架開了我倆,問明情況之后,一致決定會靈管會再說,種種善后工作自不必說,我和他們返回靈管會大樓,冰冰迎上來告訴我鐘無相前輩要見我。我從冰冰那里了解到他受了重傷,正在靜養(yǎng),一聽說我平安,非要先見見我不可。
我連忙趕到醫(yī)務(wù)室,玄月也非跟我一塊來,那意思是要到鐘無相面前評評理。
房中,鐘無相正緊閉雙目,盤膝坐在床上,胸前一片血跡,我心下暗贊,到底是高手,受傷了也只是盤膝靜坐療傷,比起那些呼天搶地打針吃藥的當(dāng)真不可同日而語。
我一進(jìn)屋,他雙眉抖動,睜開眼來,看了我一眼,露出衷心的微笑,柔聲道:“你沒事便好,否則我如何對得起謝道兄和李掌門夫婦。”聲音輕柔,卻十分嘶啞,聽得出來中氣不足,顯是傷勢頗重。
他說完擺擺手,示意跟我一起進(jìn)來的玄月和冰冰離開,玄月萬般不情愿也不敢有逆,只得離開,房間里只剩下我和鐘無相二人。
我連忙搶上前去,沒等我開口,他一把抓著我的手,問:“天龍師兄如何了?”
“老和尚死了。”我沒好氣的說。
鐘無相渾身一震,長嘆一聲,眼中流下兩行清淚。
“您別嘆氣了,他不是什么好人!”我忍不住道。
“不要胡說!”他雙眉一抖,正色道:“天龍師兄佛法精湛,慈悲為懷,怎么會是壞人!”
“您的傷不是他打的么?”
我們?nèi)藫p耗很大,一起運功,天龍師兄忽然走火入魔,先一掌打死了苦竹師太,又向我動起手來。”
“苦竹師太也死了?”我悚然一驚,雖然我對這老太太沒啥好感吧,可人家畢竟幫我啊,如果不是因為幫我而元氣大傷,只怕就算是天龍大師也沒能那么容易傷得了她吧,是以心中十分愧疚。
卻聽鐘無相接著道:“我元氣未復(fù),卻不知道天龍師哪里來的那么大氣力,不光打了我一掌,我危急中還手也擊中了他一掌,他卻還有余力還震破墻壁,把你擄走了,我當(dāng)時很想追上去解救你,卻苦于渾身無力動彈不得,幸虧你沒事啊。”
他自己身受重傷,卻念念不忘我,而且對于把他打傷的天龍和尚至今沒有半句微詞,我心下感動,忽然想起一事,連忙伸手取出驚神鼓槌,遞給他。
“啊?!”這東西在他鐘家?guī)装倌辏匀蛔R的,不顧的身上的傷,一把接過去,捧在手里仔細(xì)審視,半晌,點頭道:“不錯,這是鼓槌!你從哪里得來的?”
我就把被天龍和尚擄走、他傷重而死、我偶然現(xiàn)這些都說了,他閉目略一思索,道:“如此說來,當(dāng)日在西山之上盜走鼓槌,暗算我二弟的也是他了?”
“錯不了吧。”
“真想不到他還精通東瀛甲賀一門的忍術(shù)。”鐘無相嘆道:“我還奇怪怎么方才與我交手時候,感覺他的念力十分奇怪,竟然不完全是少林正宗。”
正說話間,敲門聲響,一個工作人員進(jìn)來報告:“苦竹師太法身已經(jīng)收拾停當(dāng),下邊該怎么處理?”
我奇道:“這么快就收尸?不等公安部門來鑒定么?”
那工作人員道:“我們靈管會有自己的管轄權(quán)。”
“程序上講總要尸檢一下吧?”我道。
那工作人員苦笑:“苦竹師太因為所練功法奇特的緣故,身死之后,念力崩潰,法身已經(jīng)萎縮成籃球大小,尸檢也沒意義。”他頓了頓接道:“我想你也沒興趣看吧。”
寒,想象一下一個老太太,死后萎縮成一個籃球般大小,太恐怖了,想想就不寒而栗,別說去看了。
鐘無相對他交代幾句如何處理苦竹師太的后事,他領(lǐng)命離開。鐘無相嘆了口氣,看著手中的鼓槌:“唉,為了此物,平添多少殺孽。”
我也嘆了口氣:“說到底,都是為了我體內(nèi)的鬼龍之力來的吧,唉。”
鐘無相撫摸鼓槌:“天龍師兄,你一世精修佛法精湛,怎么還看不開,力量并不是一切的根本啊。”
我脫口道:“就是,誰愛要給誰,我還不稀罕呢。”
鐘無相凝神思索片刻,道:“鬼龍雖然被我們暫時壓制,可總歸不是長久之計,本來這一方案我已在籌劃當(dāng)中,現(xiàn)在鼓槌既然已經(jīng)尋回來,是時候?qū)嵤┝恕!?
我奇道:“什么方案?”注冊陰陽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