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整個西湖邊，突然多了好多人舉著那個黑色相機咔嚓咔嚓，瀟灑極了！
雜貨鋪老闆都說過，這相機乍一看就是一百二到一百五元那種標準相機外形，行家才能仔細端詳發現有點玩具感。
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塑料感略重。
爲了省錢，都沒用好點的塑料，就八十年代電錶、電燈頭、開關盒子那種膠木，看著有點木訥不高級。
但普通消費者懂個屁！
就沒幾個人有機會仔細看過相機。
拿在手裡像個相機還能拍照，還能拿回去繼續顯擺，老子在西湖邊買的相機，那就夠了。
就跟去東南亞旅遊不買點乳膠枕頭、蛇皮腰帶不好意思說出了國的那種心理類似。
讓衛東他們賣完了都沒走，硬生生留在雜貨鋪邊等到天黑。
不是圖老闆那盤醋魚，而是怕消費者覺得上當回來鬧騰，斷了這老闆賣相機的積極性。
還是後世習以爲常的售後概念，卻讓雜貨鋪老闆覺得這年輕人，針不戳，都想把自己女兒介紹給他了。
因爲揣了一萬多的年輕人看不到半點志得意滿的傲慢，反而指揮幾個小夥兒勤快的幫他各種整理店鋪，打理清潔周圍，修繕花草樹枝。
這尼瑪叫金牌代理商形象完善好不好，爲的都是後面的相機能持續這麼賣。
結果真沒有售後。
浙州城所有膠捲沖洗店、像館據說生意都好到炸裂。
好多連怎麼取膠捲都不會的遊客拿著去找他們，把這些店裡的人嗓子都說啞了。
但只要能洗出來看見人影，嘿嘿，那就行。
而且恰恰就是這種廉價相機，沒景深，沒調焦，沒虛實光影模糊，遠近都一樣的只要手不抖就基本保持清晰，中心成像很結實。
最適合初學者了。
哪怕這種相機照出來的缺點，就是暗角，四個角略微灰暗點，卻是後世所謂LOMO相機強調的那種神秘感和懷舊氛圍！
外加這幾家軍工光學儀器廠的鏡片又有自己的特點，一反國產鏡頭的冷淡乾燥，色調很濃烈，有溫暖感。
居然還有玩攝影的行家都找過來想買！
等下批吧。
讓衛東肯定沙啞著喉嚨，第一時間出去到郵電局給西山光儀廠打長途：“賣完了，生產，開足馬力，保質保量的生產，一千、兩千臺一批，我在江州現款收貨！”
那邊接電話肯定聽著小讓你怎麼了，怎麼辛苦勞累成這樣。
轉接電話的廠領導驚喜得差點哭出來：“真的嗎？！感謝感謝，小讓你辛苦了，你是小讓嗎？太了不起了！”
沙喉嚨也要搶功：“我說的這種思路看來絕對沒有問題，先按照廠裡保證質量的速度開足馬力生產，搞定一兩千就送到江南岸的紅光廠門市部去，大概要多久？”
因爲還在廠裡搬貨就發現，照相機簡陋的紙盒包裝裡，還是隻有漢字說明書，而且說明書上有西山照相機廠的地址電話。
這怎麼能行，從照相機廠出來回江州，讓衛東就讓狗蛋他們挨個兒把說明書上有地址電話的那部分撕掉。
說好了這是獨家銷售，就不能繞過，全都找著廠裡去了，不是嫁衣神功嗎。
所以這人民相機的賣點，創意制高點讓衛東要牢牢抓在手裡。
這邊其實沒那麼多心眼，只瘋狂計算產能：“其實你走了十多天，我們又試製生產了五百臺……生產熟練程度已經起來了，每天兩百臺問題不大。”
讓衛東說好：“那就每湊足一兩千臺送過去，我讓人準備現金。”
軍工廠廠長再三保證能完成，電話機裡已經能聽見周圍的歡呼聲了。
讓衛東自己也在內心歡呼。
再打電話給老爸，臨走他把五萬存單都留在門市部：“那金屬廠的三萬四給了嗎，要是能等幾天就好了，實在不行我馬上帶現金坐火車回去。”
約好的鈦錠交易就在隔壁鎮上，有十三萬現金啊！
也怪不得讓衛東這次要帶這麼多人。
爲這跑個列車來回也值得。
誰知老讓憋出來句：“我……這次讓紅光廠的財務來拿錢，他們問我爲什麼不電匯，你知道電匯嗎？”
讓衛東知道個屁！
他只知道手機轉賬。
他只知道這會兒銀行沒有通存通兌。
就真的沒想過這年月依舊有很多異地支付的需求，百年前就有電報匯款這等方式了。
哦哦哦的掛了電話出來一問，郵電局櫃員用看白癡鄉巴佬的眼神凝視他。
很簡單啦，手續費也不高。
立刻如法炮製的把手裡一萬現金給匯到江州。
這跟銀行異地存款還不同，老讓都不需要有什麼銀行賬戶，接到電報去提款就行。
看來得給老爸那再加幾個壯小夥兒保證安全了。
讓衛東忙不迭的婉拒了那傳說中的西湖醋魚，帶著大家夥兒立刻到五十公里外的小鎮去交付鈦錠。
現在這家兒也發現了，做鈦合金配件，還沒有鈦錠零售給其他廠家來錢輕鬆快捷！
本來他們自己的消耗量，一個月一噸都夠，可分銷給其他行業內的廠家，漲一丟丟也能賺個毛利，而且讓衛東這還是送貨上門。
樂得讓他敞開了送，十噸八噸都沒問題！
讓衛東卻覺得這鈦生意也不敢說百分百的萬年長久了，什麼時候紅光廠搞懂了市場經濟出來到處找買家，可不就跳過了他。
先應著吧，主要是帶自己人來認個門兒。
電匯款項後更不急著走。
讓狗蛋帶幾個小夥伴坐一站火車回浙州，自己開車回到西湖，跟訓練似的看這幾個傢伙暈頭轉向的自己找過來。
再從浙州順著京杭大運河，驅車兩三百公里到鎮江，沿途熟悉水鄉道路、搭乘客運長途、公路水運發貨提貨。
自己學也手把手的教。
讓衛東是明知道自己忙不過來，肯定需要幫手協助。
卻沒想過他這是在打造嫡系的銷售隊伍。
最後挑出來比較機靈的軍娃子帶了個傢伙，暫時留在江浙。
就在西湖附近，那個雜貨鋪店老闆介紹租了個房可以容身住人兼堆貨。
這期間三天，老讓帶著西山廠的老解放到碼頭貨運站，把一千二百臺新相機發船運，六天後讓衛東他們在鎮江提到貨，故意不裝車發汽貨到浙州。
一起看著軍娃子他倆像駕校考科目三似的，一項項自己提貨轉運，最後找黃魚車從浙州貨運站提回租住地。
讓衛東全程觀察琢磨，要求以後的相機不要裝盒子，恁的佔空間體積，就用氣泡帶裹住打包發運。
軍娃子他倆自己在浙州裝盒。
每天裝一兩百個輕鬆得很。
關鍵是讓衛東自己在印刷業領先全國的浙州，找到了彩印廠，先印刷一萬個彩色的“X”愛克斯照相機包裝盒跟說明書。
完全按照他的思路來搞定，還只留了那個紅光廠門市部的電話號碼！
就憑這，西山廠那邊主動把價格降到十八塊，沒有包裝盒說明書他們還覺得更省事了！
卻沒想過品牌銷售權都被讓衛東自己抓住，尤其是他在浙州問了問可以註冊品牌，索性把X愛克斯品牌的相關好多個門類都一併註冊。
西山廠就實際上已經淪爲代工廠了。
可這半月他們簡直笑瘋掉，據說全廠所有職工到家屬都被調動起來上班加班，日產量可以達到五百臺！
讓衛東同志你能賣掉嗎？
他們是沒見過西湖邊密密麻麻遊客的場景。
關鍵這些消費者一茬茬的每天都不重樣，每天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新遊客。
看見掛出來的彩色大招貼，29元相機手寫大海報每天都搶購！
一千二百臺，兩三天就賣光了。
讓衛東也沒想過漲價。
雜貨鋪老闆都麻了，老子還賣什麼汽水蛋糕、香菸糖果，騰出大部分地方都來賣相機、膠捲。
膠捲公司業務員也莫名其妙的過來加大送貨量，詢問情況。
以前這裡風景再美，膠捲銷售量也不大，相機保有量就那麼點，主要拍照的是照相販子，這種人有自己的膠捲批發渠道，肯定不會買雜貨鋪的東西。
現在猛然變成幾百上千臺遊客相機在拍照，甚至西湖邊到處都有人在做照相生意！
那膠捲消耗量就猛的變成上千甚至數千！
讓衛東就等著這。
立馬接觸詢問，有沒有興趣讓這種相機跟膠捲搭配著賣。
算是利用人家的銷售網絡。
結果彩卷是進口代理的滬海公司，高傲的不理睬這種破相機，黑白卷是國產國營廠，唯唯諾諾的說要回去請示彙報。
讓衛東只能留下聯繫方式，從浙州北上，去開春以後的北方收購運輸牛羊油了。
心裡一片呵呵，等老子發達起來，你們這些傢伙都去死吧！
因爲到這會兒，老讓說門市部的電話，已經頻頻接到各地購買相機，想在哪裡賣這種相機的詢問。
兩口子跟那仨妹子都按照讓衛東教的臺詞，公式化的您好，請留下聯繫方式，等公司銷售人員在今年的供貨分配會議後再根據產量聯繫您……
顯著好像是什麼很了不起的公司了。
算是把紅光廠門市部這架只能手搖連通廠裡，平時只能接聽的電話功效發揮到極致。
老讓還提醒說董小妹回學校後，報上了學校電話，要讓衛東聯繫她。
讓衛東忙到離開浙州前，看見通訊錄上留下的字樣，纔給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