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存慧“撲哧”一笑,輕嘆著撫了撫他的腦袋。
“他的確怪怪的沒安好心,一會兒你要幫姐姐一個忙。”姚存慧笑道。
沒多大功夫,馬槐安就抱著個棋盤棋子盒回來了。他只想和姚存慧單獨相處,并沒有讓小廝跟著。
無論是本尊還是如今的姚存慧,對圍棋都是一知半解,棋盤擺上沒多大一會兒,姚存慧就亂了,全靠著姚詩贊忍不住在一旁指點。
結果最后姚存慧索性起身,笑著說道:“贊兒你來陪三表哥下棋吧,我有點乏了,去群芳表姐那兒歇歇!”
馬槐安張嘴欲阻,姚詩贊卻是不依,可憐巴巴的求三表哥陪自己下棋,馬槐安無奈,只得坐下繼續(xù),轉念自我安慰道:二表妹不是最疼這個表弟嗎?討好他的歡心,讓他在二表妹面前幫自己說說話也不錯!
馬家哪兒有什么好玩?姚存美和馬群芳在房間里懶洋洋的坐在炕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困得直打呵欠。
看到姚存慧進來,兩人倒是詫異的“咦”了一聲,來了兩分精神。
“表姐和三妹在這兒,倒叫我好找!”姚存慧笑著上前坐下。
“本想叫你過來坐的,可聽說你在祖母跟前說話呢!”馬群芳笑道。
“贊兒呢?去哪兒玩了?”姚存美見姚詩贊沒跟在姚存慧身邊不禁奇道。
姚存慧笑道:“二表哥要下圍棋,贊兒在亭子里同他下呢!”
馬群芳便笑道:“是嗎?咱們也過去看看吧!”
姑姑和祖父祖母、伯父伯母等人的心思,馬群芳自然明白。姚存慧這會兒沒跟堂兄在一起增進感情,反倒在自己這里,祖母他們和堂兄知道了肯定要生氣的,馬群芳并不認為自己承擔得起他們的怒氣。
“要去你們去好了,我可不去!”姚存慧打著呵欠,直接就靠在了炕上一頭,含含糊糊道:“我陪了外祖母說了老半天的話,困極了,我得瞇一會子!表姐,你不介意我在你這兒歇歇吧?”
馬群芳勉強笑著搖搖頭,“怎么會介意呢!”
“歇什么呀,左右無事,咱們打葉子牌玩吧!”姚存美可沒興趣去看什么下圍棋,雖然她不喜歡姚存慧,悶極了無聊的時候,還是可以與她一起打發(fā)時間的。
這一下子,馬群芳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姚存慧一笑,便也點頭同意。三人就在屋子里玩起牌來。
在馬家住了兩日,馬槐安絞盡腦汁,馬家人費盡心機,可姚存慧就跟泥鰍似的滑不留手,與姚詩贊姐弟倆一起,愣是沒讓馬槐安找到半點兒單獨相處的機會。
姚存慧突然覺得,一個人還是臉皮厚一點、裝聾作啞多一點的好,馬槐安氣得要跳腳,也拿她毫無辦法!
兩日之后,姚存美再也不肯住下去了,嚷嚷著要回家陪母親,姚存慧亦笑著道贊兒還要上書房念書呢!馬家無法,只得將他們姐弟幾個兵馬群芳送了回去。
“就這種人家,還敢打小姐的主意,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容媽輕輕的向姚存慧嘀咕著。
姚存慧微微一笑,他們不是想吃天鵝肉,他們真正想的是姚家的錢,是云家的助力!
回到落梅院,紅蓼忙笑著上前服侍洗臉更衣,而后悄悄遞了個信封給姚存慧:“二小姐,這是武進送進來來,說是有人讓他轉交小姐、是小姐要的東西。奴婢一直貼身藏著這信,沒有旁人看見!”
姚存慧心頭一緊,忙拿了回臥室去看,是千山約她相見,恰好是今日!
有進展了?姚存慧的心突然間怦怦的劇跳起來,指尖微微的發(fā)抖。
她緊緊握著信箋,強迫自己起伏的情緒平靜下來,想了想,立刻就出了府。
“可是查到了什么?”一見面姚存慧就迫不及待問道。
千山搖搖頭,繼而又點點頭,忙笑道:“姚小姐您先別急,您所說的那個白慕鳶,小的的確已經(jīng)查到了。”
“此人什么來頭?”姚存慧聲音有些緊張,暗暗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千山說道:“這個人跟呂家的公子似乎是朋友,什么來頭,小人也不知道。也是機緣巧合,恰好那日小人呂家的一位熟人無意中看到那張畫像,說這人是他們家長房二公子呂憲崇的朋友!名字、年齡、相貌都對的上號。可是究竟是怎樣的朋友,他也說不上來,這白慕鳶聽說是外地人,似乎是東北,又似乎是西北,沒人說得清。”
“他是什么時候開始出現(xiàn)在呂家?跟那位呂公子的關系有多親密?”姚存慧聽畢也十分詫異,沒想到白慕鳶居然和呂家的公子扯上了關系!
“就是這兩三年,每年他都會來呂家一兩次跟呂公子相聚,三兩天便又離開了。”千山說著,有些為難的望向姚存慧。
每年都來,說明關系應該不淺;但每次只待三兩天,似乎交情又并不深!姚存慧只覺得頭大。
“這個白公子是個書生,也許,他結交呂家公子是為了前程仕途,也說不定!”千山覺得,只有這一種說法最靠譜。
“你說的有道理。”姚存慧輕嘆道:“可是,他主仆三個跟著我的糧車真的只是巧合?這似乎有點兒太巧了!而且——”
姚存慧搖搖頭,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而且,呂家是什么人家?是太后的娘家!這位呂憲崇公子是呂家現(xiàn)任家主呂放的嫡次子。
呂家家主一共兩個嫡子,嫡長子呂憲昌統(tǒng)領著御林軍;嫡次子呂憲崇并不在朝廷任職,聽說是打理著呂家的田莊商鋪。白慕鳶若是投取晉身,不是應該跟呂憲昌結交嗎?怎么會是呂憲崇?
呂家如今虎視眈眈著三處的生意,一是江寧織造,一是米糧買賣,一是漕運海運,這是姚存慧早就知曉的。
“千山,還能查到關于他更多的消息嗎?”姚存慧問道。
千山苦笑著搖搖頭,“姚小姐,小的已經(jīng)盡力了!實不相瞞姚小姐,正是查來查去查不到什么,小的心里覺得不對,這才趕緊通知姚小姐!姚小姐,小的也覺得此人想必不簡單,如今姚老爺又不在京中,您可得早做準備啊!”
姚存慧心中一凜,立刻明白了千山的意思:如果白慕鳶只是一個普通以求進階的讀書人,家世清白,他沒有理由查不到!如今千方百計查不到,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了!
“謝謝你千山!”姚存慧想了想,緩緩說道:“如果,他真的是個呂家勾結沖著我們來的,這個時候他必定在京城里,請你再幫我查一查,能不能查到他的行蹤!”
“是,姚小姐!”千山當即答應。
“謝謝!”姚存慧點點頭,無心再說什么,出了茶館大門立刻就往總店過去。
“喲,慧兒啊!”姚二老爺看到姚存慧出現(xiàn)在院子里,一張臉立刻垮了下來,不冷不熱道:“不是到你外祖家給老人家祝壽去了嗎?也沒多住兩日?”
“今日剛剛回府,二叔!”姚存慧上前屈膝福身微笑道。
“哈哈!”姚二老爺仰天打了個哈哈,似笑非笑道:“慧兒真是勞心勞力啊,今兒剛剛回府,這時候就跑到店里來了,比大哥還要上心!不愧是姚家米行的接班人,不愧!”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二叔和郝掌柜、林賬房他們說,二叔,我們還是進屋里說話吧!”姚存慧避開與姚二老爺?shù)目诮侵疇帯?
姚二老爺見她一副不為所動的清水樣,心中一陣氣悶,眼看著走過的伙計們都下意識放慢腳步或者干脆停下腳步往這邊注目,他終于放緩了臉色,點頭淡淡笑道:“好啊,那就回屋說吧!”
不一會,郝掌柜、林賬房等幾個核心成員都到了,姚存慧便緩緩的將事情說了。
“白慕鳶?呂家?”姚二老爺一聽就急了,“那呂家先前就想入股我們姚家米行,被大哥給婉拒了,沒想到現(xiàn)在還惦記著!慧兒,那個白慕鳶不是跟著你走了一路嗎?你怎么一點兒都沒有發(fā)覺呀!”
“一開始我們也有所懷疑,可是一路上他們主仆三個并沒有跟我們的伙計接觸,也沒有上前討好巴結等引人生疑的行為,所以——的確是我疏忽了!”姚存慧苦笑。
“現(xiàn)在說這個還有什么用?”姚二老爺皺眉道:“但愿大哥早點兒回來!”
郝掌柜等聞言不約而同的露出贊同的神情,同時眉間又微微的蹙起,姚老爺不在,大家仿佛被抽去了主心骨,心里沒來由的感到不著地的恐慌。
“二小姐,你這消息可靠嗎?那個姓白的,真的和呂家有關?”顴骨高高、眼睛細長的林賬房問道。
“消息絕對可靠!”姚存慧說道:“我回京之后便隱隱察覺此人不對,便央了可靠之人暗地里查他,錯不了的。”
“你是讓誰幫你查的?”姚二老爺問道。
“請恕侄女暫時不便相告。”姚存慧垂眸。
姚二老爺無聲一哼,沉著臉不再問她。他知道,再問也是自討沒趣。姚存慧打定了主意不說,恐怕誰也問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