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沈佺嗤笑道:“那是四弟自己的決定,你有意見就去找他談!”
“王爺別說此事同王爺無關,”呂櫻冷笑道:“王爺的手似乎伸得太長了點,我們二房的事輪不到王爺來管!我公公婆婆對王爺可是怨念很大呢!難道正如他們所言,王爺生怕我夫君將來的成就超過王爺,所以,要以此將他牢牢的控制在掌心里?”
“你胡說什么!”沈佺聞言大怒,氣得身子微顫。府中的兄弟姐妹,唯有沈楨同他好,他一直把他當成親弟弟一樣的關心喜愛;還有二叔和二嬸,他對他們從來也是客氣有加,該有的禮數半點兒也沒錯過,心里對他們更是沒有半星兒不好的想法,沒想到他們卻在背后如此詆毀于他,這無疑如同拿了把刀子在捅他的心。
“如果二叔、二嬸有什么想法,自會同我來說!我警告你,不要在我家里興風作浪、挑撥離間,不然,我不管你是翁主還是郡主,不管你的靠山是誰,我一樣要你好看!”沈佺冷冷盯著呂櫻,面沉如霜。
“王爺不信我?”呂櫻一怔,隨即嗤笑起來,“王爺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我還以為王爺計謀高強、善長謀算人心呢!沒想到王爺這么天真,連一個府里的人心都看不清!您那二叔、二嬸這些年做過什么事,心里有什么想法,王爺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嗎?”
“那是你的公公婆婆,翁主背后發此議論,是不是有點兒不道德、不孝?”
“我是為了王爺您好呀!我可沒那么想,我那夫君拍馬也趕不上王爺,只有我那公公婆婆才會那么想,我可從來——”
“夠了。”沈佺只覺得這種話一句也不想再聽下去,冷冷打斷道:“我再警告你一遍,在沈府,你最好謹記自己的本分!”
“王爺?您回來了!”主道上突然傳來一個又驚又喜的聲音。
沈佺和呂櫻望過去,是個穿著銀藍比甲、白綾長裙的俏麗丫頭,正是香草,她的手里正捧著什么,眼睛閃亮閃亮的站在那里等著沈佺。
沈佺朝她點點頭,冷冷盯了呂櫻一眼大步去了。
呂櫻沒再攔他,瞧著他的背影微微冷笑,看到香草那副神情,嘴角一勾,古怪的低笑出聲,自言自語喃喃道:“有意思,這么個小丫頭子竟也存了別樣私心……”
自沈佺成親以來,這還是香草頭一遭有機會同他單獨在一起,香草難掩心中激動,一個勁的關心關切著沈佺的近況。
沈佺好笑,見這丫頭忠心,也沒斥她僭越逾矩,遂簡單的回答她一兩句。香草更加歡喜,一顆心都要飛在了云端,只恨腳下的路太短,仿佛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熙和堂大門前。
沈佺突然在大門前停下了腳步,望著香草神情有些遲疑。香草精神大震,深以為王爺是跟自己一樣的心思,不覺也停了腳步,微抬著頭盈盈含笑注視著沈佺。
“咳,”沈佺抬手擋在唇邊掩飾一聲,小聲道:“等會兒進去了,別跟王妃說翁主找過本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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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心里有點失望,眼中的光彩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可轉念一想,王爺讓自己保密,那是信任自己,把自己當成自己人;而且,隱瞞的對象還是王妃,也就是說,在王爺心里,自己是必王妃更加值得信任的人。
香草對自己的解釋很是滿意,一下子又高興起來,笑著點頭道:“王爺放心,奴婢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好,那就好!”沈佺笑笑,大步進了院子里。
兩人用過晚飯,姚存慧便隨意笑著提道:“今兒早上從燕順居回來還沒去過呢,也不知娘今天怎么樣,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
沈佺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想了一回姚存慧昨晚說的話,心里舒坦了,便點點頭道:“也好?!?
兩人帶著小丫頭來到燕順居,簫夫人剛剛用了晚飯不久,在和黎媽媽、金英等說著閑話,見她夫妻二人攜手同來,簫夫人又驚又喜,眸中隱有水光閃爍,激動得有點兒語無倫次,忙笑著讓他們坐下,命黎媽媽奉茶上來。
“娘今天覺得怎么樣?用了多少飯食?”姚存慧笑著問道。
“今兒精神還好,中午的八珍粥用了不少,晚上吃了小半碗碧粳米飯,用了好幾塊當歸羊肉!黎媽媽她們都會照顧娘,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好好的在熙和堂歇歇吧,順便陪陪佺兒!你們小夫妻倆剛剛新婚就分別了這么久,正該好好說說話!”簫夫人眼角向沈佺瞧了瞧,沈佺只垂頭飲茶,一言不發。簫夫人眼底就閃過一絲落寞,生怕姚存慧看見,忙又回了神笑著掩飾過去。
姚存慧只做不見,語調輕松的笑道:“看著娘好起來我便放心了,哪兒有什么辛苦!王爺公務繁忙,哪里有許多話同我說呢,還不如娘同我的話多!”
沈佺聞言抬頭盯了姚存慧一眼,簫夫人瞧了他一眼也笑了起來。簫夫人略一遲疑,終是趁勢向沈佺柔聲道:“公務上的事娘不懂也不好說什么,只是你也別太累著了,活計哪里做得完呢!”
沈佺身子微僵,這一個“娘”字聽在心里只覺得格外的別扭不自在,胡亂點點頭應了句“是。”他突然間才察覺到,究竟自己什么時候叫她“母親”而不是“娘”他自己也忘記了!
沈佺嘴里微微的泛起一抹苦澀,心也低低的沉了沉。
“王妃,前幾日王妃說的八珍糕,今兒老奴按著王妃列的說明比例配了、叫人試著做了一屜,也不知是不是王妃說的那個味兒!不如老奴取了來請王爺、王妃嘗嘗?”黎媽媽也笑著在一旁湊趣。
“是么?我原本還想著明兒、后兒試試呢,既然做了,快拿來我嘗嘗!”姚存慧聽畢笑道。
黎媽媽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親自轉身去拿了。
沈佺便抬頭問什么八珍糕?
姚存慧便含笑向他道:“就是用人參、茯苓、蓮子、白術、芡實、扁豆、薏米仁、藕粉、蔗糖、白米粉按照不同的比例調和,蒸制成的一種糕點。這糕點啊,和胃理氣、健脾補心、強筋骨、補虛損、消食中和、開胃進食,補養身子最好不過!回頭比例調的合適了,天天叫小廚房做上一份,隨時用上一兩塊,保準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百病不侵!”
沈佺聽得大笑,“怕不是你杜撰的吧?聽你說的,比仙丹仙藥還好了?我怎么就沒聽人說起過?”
“胡說!仙丹丹藥那才是杜撰的呢!我這個是有根據的!不信你拿了方子問老大夫去?你沒聽過,那是你才疏學淺!”姚存慧當即反駁。
沈佺聽得大笑。簫夫人也微微的笑了,神情一時恍惚,心里酸酸的,又有點暖暖的。兒子在她的跟前,似乎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笑容!
不一會兒黎媽媽親自捧了托盤來,將兩個小巧的甜白瓷橢圓盤分別擱在簫夫人和姚存慧沈佺旁邊,“小廚房里一直溫著在呢,王爺、王妃嘗嘗?”
糕點呈銀褐色,做成兩指大小的菱形狀,看上去脂光水滑,十分細嫩,且有淡淡的米香和清涼的藥香竄入鼻中,輕輕一吸,令人肺腑頓清。
姚存慧用筷子夾了一塊放進嘴里嘗了嘗,笑著道:“有一點點苦味,想必是人參汁放得多了,下次再少一點;嗯,蔗糖也有點兒過了,容易膩味!改了再做兩次,就完美了!”
黎媽媽一旁笑著應是。
“我吃著還好,不知娘和王爺覺得如何?”姚存慧笑著放下筷子,抬起帕子拭了拭嘴角。
“我也覺得還好!就是人參味確是重了些,薏米仁有點兒粗糙!”簫夫人也笑道。
“你們覺得好便好,我沒所謂?!鄙騺缯f著也放下了筷子。
簫夫人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么,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這個兒子口味怎樣、喜歡吃什么,心里不由一陣內疚。
姚存慧卻向沈佺笑道:“你不愛吃蓮子,這里頭放得少吃不出來,等回頭我重新改改,下次給你做用別的什么替換好了!”
沈佺朝她一笑,眼神溫潤而柔軟。他最喜歡她心里有他,喜歡她對他跟別個不同。
簫夫人手中帕子緊了緊,鼻子有點發酸。他不喜歡吃蓮子嗎?她還是頭一回知道。
其實簫夫人和姚存慧都不知,沈佺之所以不喜歡吃蓮子并不是真的不吃,是因為小時候有一次他見別人吃糖蓮子也跟奶娘說想吃,奶娘見自己帶的小主子不得寵,早就怏怏的沒了興致,加上大少爺的奶娘整日在自己面前得瑟顯擺,心里更遷怒沈佺,對他馬馬虎虎哪里肯上心?他說想吃糖蓮子,她叫他鬧得嫌煩,便從廚房里抓了一把蓮子干泡了水糊弄他。沈佺那時候只有三四歲,迫不及待把蓮子放進嘴里,那苦味直苦到心里去,他吐之不及,苦的小臉上皺成一團眼淚都出來了,偏奶娘存心要給他個教訓讓他以后不敢再輕易鬧要東西,哄他說喝了水更苦,堅決不給他茶水漱口,從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吃蓮子。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
“時候不早了,夫人也該歇著了!王爺、王妃也回去早點兒歇著吧!”黎媽媽敏銳的察覺到簫夫人的變化,忙開口陪笑道。
姚存慧和沈佺看著時日不早,便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