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申屠龍鼎面帶肅穆之色,他的目光看向遠處,那是……
陡然間,他的眼眸如同鷹眼,無比銳利。
那是一具已經躺下的屍體,這是滄海才城呼延世家的長老。
他驚駭的看著已經倒在地上的屍體。
這名呼延世家的長老修爲與他相比,也不過在伯仲之間,是什麼人,竟然連呼延世家的長老都誅殺了,他有些驚恐的看著這些橫七豎八的屍體。
衆人俱是驚駭萬分。
從這些屍體的死狀來看,他們生前極爲痛苦,但身上卻並沒有很明顯的傷痕。
是什麼讓這些強者喪生,衆人疑惑萬分。
即使強如府臺境的修士,在這一次仙遺戰場上也很容易喪生。
衆人從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恐懼。
那是對這片戰場的恐懼。
這是一場充滿誘惑且帶著死亡的旅途,衆人的目光看向前方,灰濛濛的天空下,讓人感覺有幾分不真實。
仙遺戰場的天空似乎一直處於這種灰濛濛的狀態沒有任何變化。
但此刻,衆人的心境卻悄然的發生了變化。
那是恐懼、無奈、亦或者是堅定信念,還是複雜的神情,這些,沒有人清楚。
又走了數十里,這裡的屍體更加密集,這是……
紫玉的口中發出一聲驚呼,她怔怔的看著這具屍體,這是太玄殿的瘸老三,瘸老三,在太玄殿,也屬於強者之流,他的一身修爲,已然達到府臺中期的實力。
可以說是府臺境的強者。
府臺境巔峰實力,便是返璞歸真的境界,也稱爲府臺境後期巔峰,但達到返璞歸真的境界的修士,便如同普通人一般,根本沒有修爲。
也就是說,府臺境最強的境界,並非後期,而是府臺中期。
被稱爲道臺境下最強,便是府臺境中期。
而在府臺境強者排行中,太玄殿的瘸老三無疑可以排在瀛洲前十。
三名府臺境修士面面相覷,北宮冥一臉茫然道:“竟然連排行前十的瘸老三,都喪生在這裡。”
沒錯,只怕此地兇險萬分,瘸老三的名氣,三名府臺境修士可以說是有所耳聞,即使是三人聯手,也未必有把握留下瘸老三。
但就是這樣一名修爲機高的修士,卻也葬身在這片仙遺戰場上,甚至棄屍荒野,無人安葬。
這如何不讓衆人心中愈加驚恐。
一股股的負面情緒在衆人的心頭纏繞。
“他們……!!”
究竟經歷了什麼,葉霖的瞳孔猛然間緊縮。
……
在這片虛空中,灰濛濛的天空內籠罩著一層迷霧,迷霧蔓延。
葉霖只覺得心神一陣冰涼,他的眼眸漸漸閉上。
幾乎瞬間的時間,場上的修士盡皆閉上了眼睛。
那奇特的迷霧漸漸瀰漫在衆人的心頭。
場上,唯一一名沒有閉上眼眸的人,便是東方凝雪。
她眼眸微凝,目光似是透過那層層迷霧,看出那迷霧中的一道虛影。
是你……東方凝雪頗爲驚訝的看著那一道道霧氣。
她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晰的傳入了那霧氣的深處。
一聲古老而又悠久的聲音傳了出來,女娃娃,你認得我,那霧氣之中,深沉的聲音傳了出來。
“夢魘魔君!”
東方凝雪淡淡的開口道。
那雲霧中,陡然間一陣顫抖,霧氣中,似是有一雙眼睛,朝著東方凝雪掃去。
女娃娃眼力不錯,竟然連我都認識,那深沉的聲音似是充滿著魔,傳入東方凝雪的耳中。
魔君渡劫成功了嗎?東方凝雪不確定的開口道。
夢魘魔君冷哼一聲,淡淡道:“你是何人,何以知道本君!”
那雲霧中的虛影沒有回答東方凝雪的話,而是反問一句。
東方凝雪也是絲毫不介意,而後淡淡的開口道:“賢劫千佛、八神崩滅!”
她一說出這八個字,那雲霧猛然間緊縮。
“道友究竟是何人!”
那一聲似是激動,似是質問,又有些驚恐,這言語中充滿著極爲複雜的情感。
如果說之前夢魘魔君稱呼東方凝雪爲女娃娃,並不能說明什麼,那如今這一聲道友,便將兩人的身份擺在了同一水平上。
我也記不起那悠悠歲月經歷了一切,只是那記憶中,有些零散的片段而已,東方凝雪如實的開口道。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道友了,既然是道友,我便讓你離開,你可以離開此地,那聲音極爲平淡。
東方凝雪輕抿紅脣,咬了咬牙,開口道:“我還想救下幾人!”
救人,哈哈,一聲大笑聲傳了出來。
道友,你說笑嗎?
從古至今,進入夢魘中,活下來的人很少,我可不會救死扶傷,只會殺人。
此事,我知曉,只是此人命格只怕和你一樣,甚至於有可能走出劫難。
那夢魘一聽走出劫難二字,那雲霧立剎化爲一團霧氣,形成一道黑色身影。
只是,這黑色身影的面龐讓人看不真實,他的眼光朝著這二十幾名修士掃視一眼。
而後那身影似是思索片刻,而後開口道:“你唬我!”
諸天之下,青蓮、人皇、帝禹、包括八神都沒有熬過去,你還在這裡唬我,莫非以爲我是小孩不成。
東方凝雪美目泛著一絲異芒,你既然能知未來過去,而且也能夠活下來,自然知曉這人,何不施展你的大神通一看究竟。
若是你所言屬實,我自然會放此人一馬,若是你唬我,即使是道友,我也會殺了你,我可不想自己的蹤跡泄露,那黑色身影猛然間化爲一道道的霧氣。
東方凝雪微微嘆了口氣,心中暗道:“葉霖,你可千萬要撐住。”
那霧氣點點滴滴的融入衆人的心神,融入人的靈魂,就連腦海之中,似乎都被這些霧氣瀰漫。
他們此時似乎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夢境中。
"夢境中……"
葉霖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看到了母親、看到了那漂流在外的七八年時光。
他看到了那爲了進入武備閣,成爲一名弟子的少年,那爬上玉階,即使是手磨掉皮,身心俱疲也堅持下去的青年。
他也看到了那個無奈,從小受到別人欺凌的少年,在他還是少年的時候,有一次迷路了,找不到家的方向,整整在街上流浪了三日。
這期間,他餓的實在不行,撿了一個地上的包子,被一羣孩童罵成乞丐。
他甚至爲了能夠吃飽,不惜吃別人腳踩過的饅頭。
人在餓得半死,頭腦發昏,四肢無力的狀態下,爲了一口糧食,爲了生存,什麼樣的事情都乾的出來。
那三日,是他難以磨滅的印記。
而後一幕幕的浮影轉動,那是他七歲那年,母親送他去學院讀書。
其他的孩童,七歲那年,便已經洗髓經脈,吃好喝好。
唯有他,被查出來丹田破碎,無法洗髓和修煉。
當時的他,年齡還小,不是很明白,丹田破碎爲何不能修煉。
但隨著年齡增長,同年級的學生更是嘲笑不斷,稱呼他爲廢物,一個無法修煉的廢物,他方纔明白丹田破碎無法修煉就是廢物。
而那一聲聲刺耳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持續了整整四年。
那是一種飽受欺凌的日子,這段記憶,一直被葉霖掩藏在內心深處,他不願意去面對那段記憶。
沒有人替他說話,沒人幫他,在他年少的那段時間,度過的是一種常人難以忍受的煎熬。
少年的他,時常問母親,父親在哪裡,母親總是溫柔的和他說,你父親去了很遠的地方,他會回來看我們的。
但隨著年齡的漸長,隨著別的孩童嘲諷他,說他是有人生,沒人養的雜種,他便心中生出一股恨意。
這股恨意正是對他的父親。
他不明白,別人家的孩子遭受了欺負,他們的父親總會挺身而出,站在一邊,如同一座高山,替自己的孩子遮風擋雨。
唯有他,每次渴望父親能夠站出來幫助自己,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父親。
一次次的失望,讓他既渴望見到父親,又對自己的父親產生了一股排斥與恨意。
直到有一天,他接觸一樣東西,接觸了一樣足以讓他忘記煩惱的東西。
“那便是酒!”
從那以後,他便喜歡喝酒,只有喝醉後,他才能夠在夢中夢見父親,也只有喝醉後,他才能夠忘記耳邊絮繞的風言風語。
酒,漸漸的成爲除了母親之外葉霖唯一的依賴。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他進入葉府,遇到他大哥。
也就是在二十歲之前,葉霖一直在渾渾噩噩之中度過。
那種痛苦,那段回憶,是他不願意提及的,也不願意回想。
此時的他,面部極爲扭曲,臉色慘白。
即使他不願意去回想,也不願意去面對,但那記憶如同揭起塵封的往事般,不斷的在他的腦海中閃爍。
那感覺,就如同一把凌厲的刀刺入他的胸膛。
他的身體在抽搐,躺在地面上不停的抽搐,此時的他,極爲痛苦。
東方凝雪一看葉霖如此模樣,心中萬分擔心。
她還從未看到過葉霖如此,一直以來,眼前的男子都是以自信的面孔展示自己,什麼事情,在他面前都好似胸有成竹。
但今日,她看到了葉霖的柔弱一面,似是感受到那一股股充滿悲涼的情感。
東方凝雪將葉霖摟在懷裡,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別怕,一切有我,一切有我,她小聲的唸叨著。
她緊緊抱著葉霖,她的手臂不敢放鬆,她怕一鬆手,葉霖便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