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良辰點了點頭,忽然想起法國之行,溫灝天的出現(xiàn),于是眸光一閃,敲了敲喬廷東的門。
“進來。”喬廷東正坐在書桌旁,每天都看會書,是喬廷東長久以來的習慣。
“爺爺,我沒打擾您吧。”蘇良辰笑著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
“你這丫頭,對爺爺還這么客氣嗎?”
“爺爺,我想和您談談……”蘇良辰眸光閃爍,在喬廷東面前,有些事她也不想提起,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她覺得有必要同喬廷東說清楚。
喬廷東摘下老花鏡,也起身坐在沙發(fā)上,一臉溫柔,望著蘇良辰說:“說吧,什么事?”
“爺爺,我想我不說您也知道,我和灝天的事情……”
“爺爺知道你就是要說這個問題,良辰,你知道嗎?爺爺安排你和灝天是有原因的。”喬廷東認真地說,“灝天家庭出身也好,父母也一直很恩愛,爺爺覺得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比較溫和,心理非常健康,而司離,雖然跟我長大,但畢竟缺失了父母之愛,所以,他的性格比較偏執(zhí),爺爺就你這么一個孫女,怎么舍得你以后受苦,所以才將你和灝天促在一起了,良辰,你能明白爺爺?shù)目嘈膯幔俊?
望著喬廷東,蘇良辰眸光低垂,她小聲說:“爺爺,你這么說不對,你知道嗎?我從小也知道我的父母雙亡,但是我也一樣健康地長大了,灝天,雖然出身好,可是你卻不如我了解他,他性格的確溫和,可是現(xiàn)在卻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爺爺,我和司離是真心相愛,既然您從小把他看到大,您應該非常了解司離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覺得——您這么對他,不公平。”蘇良辰小聲說道,雖然她知道喬廷東可能不愿意聽,但是她必須要說,她希望爺爺不要再插手她的司離之間的事情,她不想在這種無謂的三角關系中浪費時間,浪費感情。
如果注定她和司離是天生一對,她不想在這中間再浪費時間,去與別人談天感地,她只想好好與喬司離共享這時光的美好,一起談天論地。
顯然這話刺傷了喬廷東的心,他望著蘇良辰久久沒有作聲,蘇良辰知道喬廷東心臟不好,于是又語句溫柔地說:“爺爺,您千萬別生氣,良辰說這些都是真心肺腑的話,我與司離的確是真心相愛,爺爺,你成全我們,好嗎?”
蘇良辰懇切的眼神,讓喬廷東非常無奈地闔上了眼睛,半晌,方才悠悠地說:“良辰,容爺爺考慮一下,好嗎?”
“好的,爺爺。”蘇良辰俯在喬廷東的胸前,小聲說。
“爺爺累了,丫頭,你扶我去休息吧。”喬廷東聲音中透著明顯的疲憊。
“好。”蘇良辰扶著喬廷東躺好,然后又替他蓋好被子,她又擔心自己剛才那番話刺傷他,激起他的心臟不適,血壓不穩(wěn),于是又拿來了血壓計,幫喬廷東量了血壓,聽了心臟,一切正常后,方才安心出去。
剛走到門口時,聽到喬廷東說:“丫頭,你放心,爺爺可不會輕易離去的,爺爺說什么也要看到你成家立業(yè),爺爺還想幫你帶孩子呢……”
蘇良辰不禁淚眼婆娑,喉間發(fā)澀,聲音努力保持平靜地說:“爺爺,我的孩子,一定會讓您帶的,所以,您現(xiàn)在一定要養(yǎng)得身體棒棒的,我將來可指望您呢——”
“嗯,好的。”喬廷東一側身子,蘇良辰輕輕地幫他帶好房門,轉身走了出來。
門外,喬司離正站在一邊,眸光中星星點點,有霧氣氤氳起來。
他將蘇良辰攬進懷中,一句話也沒有說,此刻,屋子里異常安靜,都能聽到喬廷東那細微的呼吸聲。
兩個人悄悄地走出房間,雖然喬司離什么也沒有說,但是蘇良辰懷疑喬司離聽到了剛才她與爺爺?shù)膶υ挕?
“你爸媽打電話了,他們剛剛到家,希望我們去吃晚飯。”喬司離的聲音雖然聽上去像平時一樣,那樣溫柔有磁性,但是蘇良辰卻愣是聽出了幾分沙啞。
“嗯,知道啦。”蘇良辰從包里拿出給綠珠買的那身衣裙,交給了綠珠,和喬司離一塊走了出去。
夜色深沉,星星閃爍猶如灑在黑色幕布上的顆顆鉆石,光芒璀璨。
一彎細細的月牙仿若淡淡的眉痕,在一片黑暗之中,隱隱約約,如若嬌羞的少女,藏在陰影之后,千呼萬喚中,依然不肯出來。
喬家別墅。
名貴的水晶吊燈,光芒四射,映在窗上,照亮了門前的一片樹木。
幾棵高大的榕樹,大半樹身籠罩在光芒之中,可以清晰地望見那茁壯青翠的樹干,在偶爾露水滴落時,仿佛還能聽到樹枝向上生長的聲音。
青蔥的地面上,草葉濃綠,光照之處,閃爍著晶亮的光,那是初秋的凝露,在草葉間,反射著燈光射出的光芒,引得飛蟲飛來,打著旋繞著圈的飛舞。
有秋蟲藏在草葉之間,彈著琴弦,呢喃著動聽的歌曲,在萬籟俱寂的夜色中漫延很遠,讓人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情思,牽惹著心中的一份柔軟,碰觸一份暖暖的情愫。
喬廷東坐在燈下,有淡淡的煙圈從身邊彌漫,燈光的光暈緊貼著他額前的發(fā)絲,那兩鬢間斑白的頭發(fā)越發(fā)明顯,臉上的皺紋也仿佛深了幾許,新添的眼角紋落里,有淡淡的淚痕。
沐風,那個遙遠的身影,邁著一如昨日穩(wěn)健的步子,笑著像自己走來,可是他怎么卻從他的眉間看到淡淡的哀愁?
難道他依然在埋怨自己昨天的固執(zhí),他記得清清楚楚,他們父子之間為了一個女人,斷絕了關系,幾年都不走動,就好像他從來沒有這個兒子似的。
老伴為此傷心欲絕,尤其是孩子走后,她更是對他怨恨有加,雖然她沒有說,但是他卻能從她的眼睛中看出她對他的無視,對他的恨意。
他記得,就在她去世時,依舊對他表情冷淡,在她生命的最后幾分鐘時,她卻異常安詳,因為她喃喃地告訴他:“我看見沐風了,他正朝我走來,邀我去一個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更沒有你的地方……”
嚶嚶啜泣,喬廷東再也忍不住,輕輕闔上雙眼,有淚水滑落,在這夜色里,他的背影顯得那么孤獨與無助。
喬司離透過門縫看到書房里的燈光,眸光一閃,輕輕敲了敲書房的門,喬廷東趕緊用手擦干了眼淚,沙啞的嗓音略顯低沉地應道:“是司離吧,進來吧。”
喬司離應聲而進,喬廷東抬起雙眸,看到自己帥氣的孫子一臉微笑,這些日子以來,他仿佛又憔悴了許多,讓人不由得心疼。
“司離,你最近好像瘦了許多。”喬廷東的聲音里透著憐愛,令喬司離鼻間一酸,竟眼中氤氳起淡淡的霧氣。
緊挨著喬廷東坐下,喬司離發(fā)現(xiàn),旁邊的煙灰缸里有幾只煙頭,細細一聞,屋子里竟也彌漫過一絲淡淡的煙草味,“爺爺,你怎么又吸煙了?”
喬廷東慈愛的撫著他的頭發(fā),眼睛掃過煙灰缸,答非所問地笑著說:“沒想到一眨眼,你竟也是大小伙子了,可是腦海中卻總覺得你還是昨天那個少不更事的孩子。”
喬司離知道,爺爺不想回答的問題,別人無論如何也是問不出來的。
抬起眸子,赫然看見喬廷東泛著霜花的白發(fā),不禁眸光一閃,聲音有些哽咽地說:“爺爺,我真希望歲月能夠倒流,我們能夠回到過去,我還是那個牽著您的衣襟,怯怯不敢拋頭露面毛頭小孩子。”
喬廷東苦澀一笑,“司離,沒想到你也會說傻話,爺爺老了,喜歡追憶過去,但是你們年輕人,可是要往前看啊。尤其是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