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尋,是哥多想了,不過,在哥的眼睛裡,你永遠都是咱們玫星鎮上那個扎著麻花辮,手裡拿著棉花糖,衝著我叫哥的小丫頭。”
“哥,我知道你疼我,只是我現在是大人了,不是你眼睛裡那個小女孩了,和程嶼在一起,我覺得就像是一場歷險,我的人生充滿了許多奇幻,不過,哥,我真喜歡這樣的日子,永遠不知道下一刻要發生什麼,有一種期待的驚喜……”葉尋的眼睛裡閃著憧憬的光芒,這讓蘇靖南的心裡有些緊張,他顧作輕鬆地說:“人生哪能永遠有驚喜,有時候或許也有驚嚇呢,小尋,有時候,平平淡淡纔是真呢……”
“哥,你就是這樣子,有時候,我真不知道,雨姍姐那麼漂亮,她到底喜歡你哪一點呢,”葉尋明顯地不高興起來,小巧的嘴巴撅了起來,著急地打斷了她的話,“你不覺得人生一世,過平淡的日子太沒意思了嗎?這哪裡是人生,我一定要追尋一種屬於我和程嶼的人生,在豐富多彩的生活中,讓你們只有羨慕的份……”
蘇靖南嘆了口氣,至今還記得當時葉尋的樣子,那時候,她的眼睛裡閃著靈動和憧憬的光芒,在陽光下,更加閃亮,漂亮的臉上,眉毛微揚,在那個夏日的午後,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
恰好那時,樑雨姍從遠處走了過來,衝著他們招手……
“老頭子,良辰睡著了?”樑雨姍的回憶打斷了蘇靖南的回憶,他急忙應著,笑著望向樑雨姍。
低頭時,樑雨姍的頭髮漫過臉頰,遮住了臉頰上的那塊疤,蘇靖南的眼睛裡竟然升起一層霧氣,氤氳起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著轉,心中感慨,妻子已經陪著他走過了二十多個春秋了,時間見證了他們的愛情,雖然平淡無奇,但是卻是真誠幸福。
樑雨姍一擡頭,驀然發現蘇靖南眼中的淚滴,不禁一愣,疑惑地問道:“老頭子,你這是怎麼了,又要作什麼?”
蘇靖南淚眼婆娑地笑了起來,“我哪有作什麼,就是回憶起從前,有些感慨而已。”
“回憶從前?看來你真的是閒得無聊了,回頭我給你買幾本書,讓你在這裡充實一下生活吧。”樑雨姍打開飯盒,噴香的飯香傳了過來,蘇靖南一聞就是出自樑雨姍之手,他吃了一輩子她做的飯菜,一直到今天,一直都是他認爲是最香的飯菜。
“對了,雨姍啊,我告訴你個消息,你可別嚇著。”蘇靖南笑著說。
樑雨姍將飯菜放到桌上,緊張地問:“什麼事啊?你快說——”
“你不要緊張,不是我的病,是——葉尋回來了——”
“葉尋!”樑雨姍大聲叫了起來,蘇靖南趕緊指了指睡得正香的蘇良辰,食指放在脣間,小聲說:“小點聲,別把孩子驚醒。”
“哦,好好,”樑雨姍點了點頭,小聲說,“什麼時候的事,爲什麼現在她纔出現?”
“她回來有一段時間了,也去過玫星鎮打聽我們,但是沒打聽到消息。”
“哦,那她怎麼找到的我們?”樑雨姍搬了個凳子,小聲問道。
“你說巧不巧,她和良辰正好是一個公司,今天恰巧在醫院碰到了,就隨口說來看看我,沒想到一見面,竟然是她啊。”蘇靖南說完,眼角又溼潤起來。
“哦,太好了,至少我們見面了,你告訴她,姑媽的事了嗎?”
“還又我告訴嗎?她去了玫星鎮,一看老家裡沒人了,還不什麼都明白了,一說,一去那麼多年,哎——”
“你這表妹啊,就是太作了,大好的時光被一個無情的男人都給白白耗費了,真的是傻死了,爲了一個負心漢,什麼都不顧了,你說——”一想起當年葉尋的“傻事”,她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怒氣。
“是啊,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表妹啊,心太狠了,對了,你問她了嗎?不是後來她生下了一個孩子嗎?孩子是去哪了?”樑雨姍著急地問。
“問了,她沒說,只是哭……”蘇靖南嘆了口氣……
當蘇良辰從睡夢中醒來時,發現母親正在給父親擦洗,她不禁伸了個懶腰,眨著眼問:“媽,幾點了,您什麼時候來的?”
“你看月亮都升上樹梢了,你說幾點了,看來你啊,這幾天是太累了,快吃了飯回家去好好歇歇,今晚我照顧你爸。”樑雨姍說著,將蘇靖南的手放進被子裡。
蘇良辰眨了眨眼,“媽,幹嘛不早叫醒我,讓我在這睡大覺,你照顧爸,多不好意思啊。”
“臭丫頭,跟媽媽還說這話,是不是找打?”樑雨姍說都著,伸出手去,象徵性地在蘇良辰頭上輕輕一拍。
忽然蘇良辰像是想起了什麼,大聲說:“媽,媽,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竟然有姑媽了,我有姑媽了——”
蘇良辰大聲說著,興奮的眼睛裡閃著靈動的光芒,讓蘇靖南和樑雨姍不禁相視一笑。
“媽,你這反應怎麼不強烈呢?你知道嗎?我一開始還認爲姑媽是爸的老情人什麼的呢……”蘇良辰說著,做了一個鬼臉,狡黠地眼睛一瞇,笑了起來。
“你這丫頭,可不許胡說,她可是你的正牌姑媽,知道嗎?”
蘇良辰聳了聳肩,認真地擺了個軍姿,兩腿一收,行了個軍禮,大聲說:“知道了!”
蘇靖南與樑雨姍都笑了起來……
當蘇良辰下了出租車,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街角處的路燈在夜空中散發著熒熒的光芒,照著自己長長的影子,蘇良辰低著頭,看著地面上自己的身影,一路笑著來到了樓下。
由於太專注走路,絲毫沒有注意到正靠牆而立的那個身影,正當她要走進樓梯時,那個人影猝不及防地撲了過來,一把將她摟在懷中……
“喂,你是誰——”蘇良辰大聲說著,用力將他推到一邊,這時候樓道里的聲控燈亮了,面前的喬司離正醉意闌珊地站在對面。
蘇良辰不禁一皺眉,狠狠丟下一個白眼,欲要往前走去。
“良辰,良辰,我的心好痛,你走了,爺爺也走了,你們都不要我了,你知道我這半年來是怎麼度過的嗎?”顯然,喬司離喝多了酒,藉著酒意,遵循著自己的心意,他來到了這裡。
喬司離的話讓她的身子一怔,爺爺也走了,爲什麼爺爺也要離他而去呢,當年的事爺爺應該明白啊,可是爲什麼,喬司離卻好像……
蘇良辰忽然心情煩悶,他不想因爲這些事再糾結,今天溫灝天的話已經很明白,他們是早晚要結婚的,在美國的那大半年,她又怎麼能忘掉那些灰暗日子他給的自己那些快樂和勇氣呢。
蘇良辰一狠心,繼續往上走,剛邁了幾步,忽然聽到後面傳來巨大的“撲通”一聲,待她回頭看時,喬司離已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心中莫名的傳來一陣心痛,蘇良辰趕緊跑下去……
當她費力地將喬司離弄到沙發上時,蘇良辰只覺得筋疲力盡,真想坐在沙發上,好好歇歇,可是喬司離額頭和手上滲出的血絲讓她顧不得休息,經過一陣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了一些消炎藥與創可貼。
當她收拾好喬司離時,已經是凌晨了,蘇良辰只感覺今天是有史以來最累的一天,她看著躺在沙發上睡意正濃的喬司離,不知不覺眼睛溼潤起來……
她好久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他了,現在喬司離真真切切地躺在自己的面前,此刻酣睡的他,比平時少了幾分冰冷,多了幾分柔和,熒熒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暖洋洋的。
他的眉毛還是那麼濃黑,一雙眼睛微微闔著,長長地睫毛溫順地垂下,在燈光下密密地投下一排暗影,顯得那麼可愛,蘇良辰禁不住伸出手去,纖細的手指落在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那睡著了還緊抿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