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夏侯春的話,我方纔還砰亂的心卻忽而平靜下來。
即便知道霍南澤有過那般過往,我卻好像並沒有想像中的排斥和害怕。
夏侯春說完之後搖了一下我的胳膊,似乎要聽我的回答。
我想了想轉頭對她說道:“春春,如果……我是說如果,以後我真的跟霍南澤在一起了,你會阻止我嗎?”
夏侯春一聽口中的橘子汁差點噴出來:“臥槽,你不會是說真的吧?!”
我見狀忍不住笑了一下,拿了張紙巾給她擦了擦嘴角:“我是說如果。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記得千萬要拉住我。”
夏侯春這才驚魂未定地點點頭:“嚇死我了。放心吧,我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往火坑跳,肯定八匹馬把你給拉回來!”
我又笑了一下,嗯,哪怕我自己意志不堅定,還有夏侯春呢,她總不會也跟我一樣失了理智。
說實話,對於霍南澤開出的“條件”,我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不會妥協。
他說可以幫顧氏度過難關,現在還好說,真到了瀕臨崩潰的那天,加上顧衍希的病,難保我自己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我向來都是最傻的那個,這麼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點長進。
夏侯春可能是看到我有些怔愣,於是伸出胳膊搗搗我,示意我回神。
我反應過來之後看向她,忍不住淡淡笑道:“春春,如果我能想的少點就好了,就不必因爲一些無謂的事傷腦筋。”
夏侯春聞言一嘆:“是啊,我也一直覺得你顧慮的太多,爲別人考慮的也太多,所以才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可是希涼,若是你不這樣的話,你也就不是你了。你應該不會知道,被你牽掛著的人,該有多幸運,多幸福。”
幸運嗎?幸福嗎?
我對這句話,顯然有些不太相信,因爲這些如果都是真的,那爲什麼一個兩個都要離我遠去,都要把我驅離。
我明明沒做錯過什麼,卻偏偏要承受所有的痛苦。
其實我想要的也不多,在我爲別人考慮的同時,他們也能對爲我著想一點,那樣就夠了。
……
幾天後,我接到了陸家律師的電話,對方通知我可以隨時辦理離婚手續。
我聞言沒多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前兩天顧衍希給我找的律師已經幫我擬好了離婚協議,發給陸家那邊的律師之後也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因而只要辦完手續這個婚就算是離完了。
始終是要有個結束的,與其這樣拖拖拉拉的夜長夢多,還是趁早解決了吧。
第二天下午,我就帶著律師跟陸家那邊的人見了面。
原本我以爲會見到行洲,誰知道直到結束,他都沒有現身。
簽字的時候,我的手稍頓了一下,然後我擡眼看向陸家的律師道:“離婚的當事人可以不在場嗎?”
律師公式化地笑了一下,回答:“陸先生已經把離婚的事宜全權交給了我,本人會代爲處理一切。”
哦,是這樣,離婚竟然可以是這麼簡單的事。
我低頭將未簽完的字寫完,在合上協議書的一剎那,我才終於感覺到,自己跟行洲終究是要分開了。
本來我還想跟他好好道個別來著,畢竟我們認識了這麼長時間,又有了這麼多的羈絆,哪能是簡簡單單籤一個名字就能將所有都磨滅否定的。
可又想想,或許行洲這樣的做法纔對,毫不留戀地將過去都割捨掉,總好過藕斷絲連的讓彼此都沒辦法得到解脫。
不過我真的沒想糾纏他啊,我只是想跟他面對面地說一句,行洲,不管怎麼樣,以後你一定要幸福。
而我呢,我也會努力地去幸福。
不管曾經的你對我隱瞞和欺騙過什麼,我其實從來不怪你,因爲從認識你開始,到嫁給你這麼多年,你從沒讓我受過什麼委屈,最多是我自作多情地將一些事情承擔下來。
可是這樣的話我卻是沒有機會說出口了,在所有的一切畫下句點的現在,行洲沒有出現,而我的那些話也終究會腐爛到骨子裡。
也罷,就算說不出來,也不代表我會改變心意,大不了未來在某一個安身的角落,默默爲他祝願就是了。
還有,我也會爲自己祝願。
……
走出大樓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接到了顧衍希的電話。
對於他怎麼把時間點掐的如此準時這件事,我其實並不奇怪。
шшш▲тTk Λn▲c○
站在我身邊的律師就是他請過來的,他要是想知道什麼,根本不必通過我就能一清二楚。
我很快接通電話。
“都辦完了?”他言簡意賅,又明知故問地問了句。
我淡淡應了聲:“嗯,辦完了。”
“沒事的話就來一趟公司吧。”他接著說。
這下我聞言有些奇怪:“去公司幹什麼?”
“請你吃飯,前幾天不是早就說過了?”
不錯,當時我請他吃飯的時候,在分別時他的確說了這麼一句,只是我沒想到會實現的這麼快。
只是今天對我來說實在算不上是個舒心的日子,內心的鬱悶用口腹之慾來彌補,倒也不失一個好主意。
而且顧衍希這樣擺明了是要我敲他一頓,要是這樣的便宜都不佔,我也太笨了不是。
於是,最後我說道:“好吧,我這就去。”
跟律師分別之後,我打了輛出租車很快來到顧氏的樓下。
這下前臺的小姑娘沒有攔我,見我走過去,老遠就笑起來,等我走進了又放軟聲音道:“顧總已經交待過,您來了請您直接上去。”
我道了聲謝,接著便走向了電梯。
到達顧衍希辦公室的時候,我見他很是悠閒地靠在沙發上喝著茶。
這模樣看上去跟我實在是截然相反,我呵笑一聲,走到他身邊。
“不是說要去吃飯?還坐著幹什麼。”我的語氣有些衝,而且明擺了是找他的茬。
但顧衍希聞言卻絲毫不在意,也不生氣,起身拿起大衣穿上之後,轉頭對我笑道:“這不就走了。”
我又哼了聲,不再理他,徑直走在了前面。
顧衍希選的吃飯的地方是一家有名的中餐廳,口味偏酸辣,看來我的口味他還記得清楚,由此我也不像方纔那般不給他好臉色看了。
點完餐之後,顧衍希向後微微靠在椅背上,接著看向我,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今天辦手續的時候,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吧?”
我聽完搖搖頭:“能有什麼特別的事。”
“也對,陸行洲連去都沒去,大概很是順利。”
“你怎麼知道他沒去?”我下意識地問出這樣一句,說完之後才覺得真是多此一舉,顧衍希什麼不知道,問問律師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可是他接下來的回答卻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前兩天我得到消息,陸行洲近期已經出國了。”
“出國?”我不由得大驚,“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幾天前吧,說是去了英國,外傳是去治療腿去了。”
這下我雖然還是意外,但心情已經沉了下來。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我卻是無比明瞭,行洲的腿根本沒事,也不需要出國做什麼治療。
可這樣的消息也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唯一的可能,我仔細想了想,大概是行洲想爲自己重新“站起”找個合理的藉口吧。畢竟如果他突然完好地出現在世人面前,總歸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揣測,通過“治療”好起來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
我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將還有些雜亂的心全然平復下去。
那邊顧衍希突然嘆了聲:“還以爲你跟他離婚就是把什麼都放下了,結果現在還是一副念念不忘的模樣。”
“誰說我想著他了?”我底氣不足地否認。
可顧衍希卻是笑意更深了:“好好,你沒想著他。那我再告訴你,跟陸行洲一塊去英國的,其實還有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個人……
我怔怔地擡起頭看向他,心裡已經隱隱有了個答案,但我不想去深想,也不想從別人的口中得到真相。
顧衍希似是執意要在我的心口上劃一刀似的,很快接著開口道:“就是林語微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他們之間關係匪淺了?我說林語微怎麼突然就回國了,看來是特地回來陪陸行洲的。嘖嘖,緣分這種事還真是太玄妙,到了最後,我們兄妹兩個各自退出,卻是成全了一對有情人。”
“別說了!”我幾乎是氣急敗壞地打斷他,帶著無能爲力的難堪。
顧衍希嘴邊的笑意慢慢變冷了,只是我知道,他的冷意和怒氣都不是對我發泄。他或許跟我一樣,都在爲著這一件荒唐的事而氣悶不已。
而我也因爲他的那些話,陷入了百般的思慮。
還有兩天的時間就到聖誕節了。
行洲跟林語微的五年之約……
原來是這樣。
有些事情真的是從一開始就註定好了,也都沿著應有的軌跡慢慢滑行著。
我跟行洲的緣分已然殆盡,而他跟林語微卻纔剛剛從新開始。
不,也許從來都沒有間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