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希聽完笑了一下，卻還是帶著些許怒意：“哥哥，你還真是叫的出口。”
他是說我厚臉皮吧。
說實話，要是以前的何希涼，或者是顧希涼，這時候絕對甩手瀟灑走了，哪會留下來受對方的嘲弄。
只是對現在的我來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成功的機會，因爲下一次，我不會再有勇氣和信念踏足這裡一步。
“好，我不叫了，顧總。看在……看在以前的份上，這一回，能不能手下留情。”我的聲音輕軟，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手卻緊緊抓住膝上的包。
顧衍希又低沉笑了一下，然後在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伸手將桌子上的文件掃落。
雪白的紙張四散飄落，有幾張還落在了我的腳邊。
我始終一動不動，任他發脾氣。
顧衍希這時候站起，同時將身後的椅子踢得老遠。
“你回去告訴陸行熠，這回我絕對會把陸氏告到底，他有本事自己來求我。你也回去看看，自己到底是個什麼角色，你說在乎的那些人，到底把你當成什麼工具在利用！”
他越說語氣越陰沉，讓聽到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我原本緊握住的手這時候卻突然鬆開了，也輕輕吐了一口氣。
再開口的時候，我的聲音已然恢復了平靜，不著惱，無乞求：“不管他們想讓我達成什麼目的，我都會欣然接受。知道爲什麼嗎？當初我一個人漂泊無依的時候，是陸家給了我一個棲身之地。你也知道的，我向來是一個別人對我好一分，我恨不得拿十分報答的人，所以今天我爲了陸家出頭，自己都覺得理所當然，你又生氣什麼？”
我的話像是戳中了什麼一般，顧衍希怔怔地看向我，似乎忘記方纔的他有多暴怒。
我輕嘆一聲，決定這場對話還是到此爲止吧。再說下去，傷到的人，絕對不止一個。
就在我起身要走的時候，顧衍希卻又開口了，聲音涼薄：“陸家給你的小恩小惠，不值得你這麼爲他們低聲下氣地求人。”
我輕輕笑了一下，沒去反駁他，而是語氣清淡道：“不錯，在你的眼裡，別人做什麼都是微不足道，甚至是可笑的。因爲你足夠強大，所以蔑視別人的用心和努力。就算是關乎一生的婚姻，你也可以當做一場談判的籌碼。可是我不是這樣，大多數人都不是。你沒辦法理解，我也不強求，至於你是否要提起告訴，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吧，反正你誰也不放在眼裡，別人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
……
走出顧氏大樓的時候，我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曾經父親帶著我站在頂樓，俯瞰這城中一切。
那個時候他還對我說，以後哥哥會接手公司，讓我一直陪著他。
年少的我滿心答應，我會永遠跟哥哥在一起，永遠陪著他。
可是父親應該想不到，最後不是我先離開，是哥哥先把我趕走。
那個把我放在手心裡疼的顧衍希，也是最終把我推向無邊深淵的罪魁禍首。
……
回到陸氏的時候，我看了眼時間，兩點五十分，跟新銳的會議應該還趕得上。
坐電梯上樓時，我還在低頭找著門卡，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從外面進來幾個人，我沒看是誰，低頭繼續找。
等到了樓層，我才擡起頭，想出去，誰知道方纔進來的那幾個人已經先於我走了出去。
這一層大多都是會議室，平時只有高管經理什麼的纔來，但前面那幾個人很是眼生，我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請等一下。”見他們一直向裡面走，我終於忍不住喊了聲。
那些人停住腳步，也齊齊回頭向我看過來。
他們當中大多數人我是不認識的，但是有一個，好像有些面熟。
“隨……隨遇安先生。”我走到他面前站定，試探著叫了聲。
隨遇安擡手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然後伸出手來跟我相握：“又見面了，很高興見到你。”
看來他還記得我，我也禮貌回握，心想著緣分還真是奇妙，雖然早就知道他是新銳的執行總裁，但也沒想到在這裡就遇見了。
一同走進會議室的時候，陸行熠和幾個經理已經到了，他見到我們一行人也頗有些訝異，應該是沒想到我跟他們會走到一起。
我朝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稍後給他解釋。
不管平日裡我跟陸行熠是什麼狀態，在外人面前，我還是不想多生出事端讓人笑話的。
雙方落座之後，很快開門見山地說起今天的正題。
我對控制系統這塊並不是很懂，他們在說專業術語的時候，我在一旁也是聽得雲裡霧裡。
只是讓我意外的是，陸行熠好像對此瞭解很多，在新銳那邊描述的時候，他也能時不時地問出幾個專業問題，或者做幾句評述。
會議間隙，我也將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
“我上大學的時候就是研究這一方面，後來還出國深造過。”他風輕雲淡地回答。
我暗暗驚歎，心想著程序猿出身還有這麼好的經營頭腦，也是難得。不過表面上我當然不會這麼誇他，甚至連一絲讚賞都沒有表露，只更清淡道：“哦，知道了。”
陸行熠突然低笑了一下，當然我不知道他爲什麼笑，也沒興趣去探究。
會議到了尾聲，該談的也都談的差不多了。
陸行熠看上去還有些猶豫，似乎沒做最後的決定。
因爲南城相似的企業還有很多，就這樣貿然敲定一家也確實不太妥當。
不過新銳那邊看上去像是很想爭取這一合作，他們的一個業務經理還多方位分析了自己的優勢，更重要的是，價格方面他們可以做出部分讓利。
這倒是可以好好考慮了，我不動聲色地看了陸行熠一眼，後者好像還沒有多大興趣。
一直到新銳那邊的人走了，我纔不解地問他：“新銳這邊你覺得不太行？”
“不，很好。”陸行熠扯了扯領帶，對我笑了一下。
這下我就更奇怪了，既然覺得很好，那幹嘛還是一副不願意合作的樣子。
“就是因爲太好，太合適，所以才更要多估量多考慮。”陸行熠到此也不願意跟我多說了，他轉而說起另外一個話題，“顧氏那邊，聽說你下午去過了。”
想起顧衍希，我的心情略微有些沉重，但也不必多加隱瞞：“顧氏那邊我應該是幫不上什麼忙了，顧衍希做事從來不講情面。”
“嗯，我知道。其實我開口讓你去找他之後，馬上就後悔了。他這樣做很對，生意場上，沒那麼多情面可以講。這件事你就不用再插手了，我會解決。”
說完，陸行熠拿起桌上的文件起身要走。
只是走到半路，他突然又轉過身，嘴角提了提說道：“你回去的時候跟媽說一聲，今晚我不回去吃飯了。雖然早就答應她老人家了，但是我要陪女朋友，就不去了。”
“女朋友？”我聽了真是大吃一驚，這麼長時間了，我還沒聽說他有女朋友，也沒見他跟哪個女人走的太近。
“是啊，女朋友。我也老大不小了，找個喜歡的女人在身邊也很正常，不是嗎？”他說完就轉身繼續走了。
我則在原地怔了怔，然後猛地有些恍然大悟了。
陸行熠這保密工作做得也是挺厲害啊，看來這次應該是要定下來了，不然的話他纔不會這麼輕易地承認。
說不定我這馬上也要有個妯娌了，這陸家，也是要越來越熱鬧了。
我只在心裡暗暗祈禱著，陸行熠這媳婦兒，可別像他一樣太難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