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樹看著我,眼神摻雜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停了好一會,我聽到他嘴里蹦出了兩個字:“楊樹。”
我不禁冷笑:“我不會再陪你做戲了。”
“戲已經開場了,由不得你喊停。”他語氣突然間冷硬起來,眼神退去之前的復雜情緒,變得冷厲、不容抗拒。跟著,不由分說地開動了車子。
我拉了拉車門,企圖下車,他瞟我一眼,似是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江樹,你這樣算什么?”我忿忿難平。見他完全不睬我,于是不得不搬出蘇瑗:“你不離婚,這樣對蘇瑗也不公平。”
果然,蘇瑗是江樹的軟脅,江樹回頭瞟我一眼:“看不出你這么偉大,結婚時怎么不這么想?”
我語噎,看到他嘴角輕微扯了下,恨不得能沖過去撕了他。
江樹徑自把車子開回了家,將我拖進別墅,交給吳姐十分嚴厲地下令:“看好夫人,這幾天別叫她出門!”
吳姐趕緊抓住了我的胳膊,將我拉到沙發坐下,為難地說:“夫人,您可別為難我。”
我睕了她一眼,再看江樹已經上了樓,沒大會他換了套衣服,將自己拾掇得意氣風發,從樓上下了來,他目光瞟過沙發上看電視的我,隨即若無其事地走了。
我盯著那個背影,將手中搖控狠狠一砸,上樓洗澡換衣服。我說過,我不會再做昨天的楊淇,江樹不離婚又想當做沒事發生,甚至還想軟禁我,他做夢!
接下來,我跟吳姐以及一眾傭人玩起了躲貓貓,幾次失敗后,我難得一見地沖她們發了火。吳姐叫退其他人,拉著我半是哀求半是忠告地說:“夫人,你就別為難我們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氣,可……,其實先生也挺可憐的,昨晚要不是蘇小姐死抱著他不放,他肯定不會讓鐘少爺帶走你的。”
我苦笑道:“吳姐,你說這些干什么,他要真不想讓我走,他喊我一聲也好,再有憑他一身的力氣還甩不掉一個女人?”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蘇小姐畢竟不一樣。”
“連你也知道不一樣,為什么還要讓我裝做沒事發生?”我反問,不覺間委屈了起來,這里所有人都知道江樹不愛我,但沒有一個站在我的立場想過我的感受。
吳姐噎了下,又溫聲勸道:“夫人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這事,甚至昨晚還想過要當做沒看到,為什么現在突然介意起來了呢?難道是鐘少爺……”
“跟他沒關系!”我立即打斷,并對吳姐強調:“我跟鐘魚早已經過去了,別說江樹跟他有這層關系在,就是沒有,我也不可能跟他有什么。”
吳姐點了點頭,松了口氣說:“那就好。夫人心里明白,對先生對鐘少爺就都能處理得當了。”
我看著她松了口氣的表情,突然間心頭一陣難過,我拿她當家人,為照顧她的情緒在商場與人爭執。可說到底,她是在江家呆了三十年的人,她對江樹與鐘魚都有一份感情在,而對我,或許早已將親疏關系標了個清楚明白。就好比婆婆看待兒媳一般,兒媳再好,一旦牽涉到兒子利益,婆婆向著的終究還是自己的兒子。
我頓時心頭苦澀不堪,連自嘲的勁都使不上來,更別提之前躲貓貓的體力活了。干脆回房關起門關掉手機躺到床上沒日沒夜地睡覺。睡醒了就盯著天花板數吸頂燈上小洞洞,有時也會想到江樹,但更多的只是純粹發呆。
我過了一天這樣的生活,感覺自己跟從前已大不相同,整個人處于一種半暈狀態,加之突然造訪的大姨媽,令我除了暈還格外煩躁。
江樹這天并沒有回來,但往家里打來的電話倒是一個接一個。每接一個,吳姐都會盡職地轉告他‘夫人沒事,在睡覺。’掛下電話又會盡職地轉告我‘先生打過電話回來了,問夫人你在做什么。’
這一次,我暈暈乎乎地下樓,正好聽到電話響,喊了兩聲吳姐沒人應,我就把電話拎了起來,隨手往邊上一擱,正準備走時里頭突然傳來的電波滋滋聲讓我停下了腳步。我凝神仔細辨認了下,不是江樹的聲音,于是拿起叫了聲:“喂。”
那頭立即有人問:“請問是江夫人嗎?”
我詫異了一下,回道:“我是,你哪位?”
“我是劉記者,那天在發布會上跟您有過一面之緣的,當時您告訴我您不認識蘇瑗小姐,請問,您現在怎么看待您的先生跟蘇瑗小姐的緋聞?”
我懵住了,好一會才將這話里的意思消化干凈,跟著想起江樹昨早接到的那個電話,說是被狗仔拍了照。難道沒有用錢擺平?我驚了驚,潛意識里并不希望這事被宣傳到人盡皆知,聽到電話里劉記者的追問聲,本能地反駁道:“劉記者,你說話可要負責任。”
劉記者哈哈笑了笑,說道:“江夫人難道沒看這兩天的新聞嗎?”
我隱隱猜到了什么,砰地掛下了電話,找出平板電腦連上網絡,搜索了‘a市江樹’幾個字,一瞬間就跳出來十幾頁信息。最熱門的果然是那天晚上商場里的那一段,江樹為蘇瑗大打出手,各種照片雖不連貫也不太清晰卻也能原還出一個事實真相。更甚至,有報道還扒出了鐘魚的身份,與江樹的關系,并延伸出了老爺子的女兒沒有死。一時間,評論區里從情場爭奪到商場爭奪到遺產爭奪各種評論猜測應有盡有,但被頂得最多的還是那句‘江總,你跟表弟搶女人,你老婆造嗎?’
我看到這條評論,不由冷笑了下,轉念突然意識到在這起事件里,我被完完全全地隔離在外了。仿佛這事與我無關,純粹就是鐘魚與江樹為了爭奪蘇瑗而大打出手。我心頭微微詫異,如果是個娛記,那么他怎么會錯過更為精彩狗血的元配小三以及兄弟,這么精彩又有看頭的鏡頭?
這不可能!
我仿佛嗅到了一絲蓄意的味道,聯想到江樹對蘇瑗的信任與關愛,不禁為他感到痛心。江樹那么信任她,她卻叫來了狗仔跟著拍攝。即使那晚鐘魚不曾出現,狗仔依然能拍到有話題的照片,蘇瑗依然能對我的那句‘我不認識蘇瑗小姐’做出最有力的反擊。
因此,在這組照片里我不需要出現,因為我是元配,而她,即使江樹愛她,她依然是個小三。我與她狹路相逢的畫面,不管記者怎么寫,她都討不到半點好處!原來,我若真想對付她是如此的容易。
我驚呆了。
好半響回神過來,我突然笑了,覺得江樹這是因果報應,咎由自取。可我再看那些照片,心就突然疼了,畫面里這個我不知不覺間已然上心的男人正被他深愛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我退出畫面,扶著扶手上樓,盡管頭依然暈乎,但思維卻漸漸清,我在思考著我要不要暫緩離婚,借此機會將蘇瑗從江樹心里趕走,為自己爭取一份想要的幸福。末了,我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我有什么手段和資本能讓江樹離開蘇瑗就愛上我?
我甩甩紛亂的心思,繼續上樓,沒走上幾階便聽到外頭門鈴響了。喊了兩聲吳姐,還是未見人影,于是只得自己轉身去開門。
按下門禁視頻,鐘魚變型的大臉陡然跳了出來,他在外喊道:“吳姐,我是鐘魚,我媽媽叫我給你送點東西。”
我要是多想一下,便會知道,江美麗明知我跟鐘魚的關系,肯定恨不得斷了我們的來往,怎么可能讓鐘魚往這跑?但我當時太意外鐘魚的膽量,明知江樹對他的不歡迎,依然還敢出現在這里,所以并沒有想到這一層,只是覺得自己進退都不是,猶豫了好一會沒答應。
鐘魚像是感覺到了什么,一改語氣說道:“氧氣,是你吧,正好我也要找你。我要取錢,你得給我身份證。我打了兩天電話你都沒接,只好上門來了。快開門吧。”說到后來鐘魚似乎連心情都好了。
我這下犯了難,這個理由很充分,我沒有辦法只好打開了門。
鐘魚沒一會進了來,手上拎了好幾袋老年人用品。吳姐這會不知打哪出來,看到鐘魚很是高興,但看到一旁的我,又有點尷尬。
我說:“你們聊,我上樓去拿身份證。”
我拿了身份證下來遞給鐘魚,他接過又說:“取款和劃款一樣,要本人去辦才行。”
吳姐一聽這話立即緊張了起來,說道:“夫人昏睡一天了,這樣出門不太好。”
我隨即附和:“是啊,我頭暈得很,要不你把我的卡還給我,我明天一早給你劃款,你賬號多少?”
鐘魚眼神冷了冷,說:“我現在急著用錢。”
我無語,看向吳姐,吳姐也很是沒轍。
最后,我不得不跟著鐘魚出了門,吳姐著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這下她兩頭都要難以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