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魚撇嘴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道:“氧氣,你上回答應我不會插手‘楊樹’與‘氧魚’的斗爭,后來怎么又跑去會議現場了?”
我怔了下,握著手中的杯子回答:“我只參加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會議,不代表我的立場。”跟著扯開問道:“你的‘氧魚’昨天上市,反響怎么樣?”
“根據經銷商反饋回來的消息,首日銷量不錯。無視一些混水摸魚溜進來的小記者,那晚的發布會也很成功。”鐘魚不經意地笑著說道。
楊壙立即疑惑道:“說起來怪,發布會那晚我一直在門邊負責檢查,說真的,我都不知道那兩個記者是怎么混進去的。”
“現場人多,他們有心要來搗亂,一兩道檢查肯定不在他們話下。”鐘魚冷聲不屑。
我雖沒有去過氧魚的發布會現場,可聽他們這描述似乎當中還出過一些小插曲,回想那晚‘楊樹’發布會上的提問記者和品鑒會上搗亂被鏡頭隔離的大媽們,不禁聯想到了這應該是他們之間的相互報復。畢竟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如果鐘魚會對江樹出招,以江樹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還擊?
我問鐘魚:“搗亂的是什么人,查出是哪來的了嗎?”
鐘魚笑道:“這有什么好查的,會混進來肯定是受人指使,至于是誰,除了競爭對手不作他想。”
我沉默,這話意思已經很明確地將矛頭指向了江樹。同時在我眼里,這話也是他對自己出損招的一次承認。我雖說是中立的立場,但仍舊不免感嘆一聲,相煎何急。
之后陸續又有菜端上來,我吃了點魚蝦,鐘魚將二鍋頭打開問道:“氧氣,你要不要來一點?”
我無視楊壙的眼神,點點頭說道:“來一點吧。”
鐘魚給我倒上小半杯,我端起聞了下,酒氣直撲入鼻,我剎時兩眼都是淚。其實我酒量并不算大,但勝在酒品好,喝醉不鬧事。這下有楊壙在,我突然間想起其實我該醉一場的,因為我馬上就要離婚了。
這樣想著,不等鐘魚跟我碰杯,我已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辛辣入喉,五臟六腑一瞬間被點燃,眼眶里的淚抑止不住地往下流。
楊壙皺眉說道:“不能喝少喝點。”
我笑道:“有哥哥在,我多喝點有什么關系?”跟著自己拿起酒瓶子,嘩啦啦往杯子里倒,全滿時,那個扁扁的瓶子恰好空了。我將它重重往桌上一放,酒氣開始上了頭,我還想趁著清醒說些什么,可開口卻是:“江樹……”
我立即意識我叫了不該叫的名字,眼淚一下多了起來,連忙補充道:“我以后再不提這個名字。”跟著端起酒杯咕咚兩下又喝了大半杯。
楊壙看不下去了,奪過我手中的杯子將酒潑進了江里,我望著他的動作,頭微微一歪,趴在桌上,沒兩下就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有人說:“我來抱她吧,你喝得少,你開車。”
“把她放著就行,她從小這樣,喝醉了也不會鬧事。”
“沒有事。”
我安心一笑,枕著那個愿意抱我的人的手臂,聞著記憶深處似曾相識的異性味道,一路搖晃。
再醒來,頭痛欲裂,在床邊摸了半天摸到了那個小鬧鐘,就著昏沉的光線,我瞇著眼睛看了好幾下發現自己拿倒了,端正過來繼續看,才不過凌晨兩點。
暈乎地下床,找到冰箱里的一瓶‘氧魚’果汁,連灌了幾口,人似乎清醒了不少,不過胃口燒灼的感覺卻依然明顯。于是,抓了五十塊錢去小區24小時營業的藥店買胃藥,經過一番拍門拍窗的擾民,終于那個被挖了個小空洞的卷閘門里遞給了我一盒斯達舒。
我拿過往回走,幾步之遙的路燈下,又出現了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只是面容已略顯憔悴。
江樹朝我走來,近時聞到我一聲酒氣,皺了皺眉問道:“你上哪瘋去了?幾點回來的?喝了多少需要用到胃藥?”
他這是在關心我么?我心里泛起說不出來的酸與痛,思維明明已經清晰,可說出來的話卻連我都覺得無語,我抬起眼望著他說:“鐘魚,你站這兒干嘛?”
江樹微忡,繼續冷哼一聲說道:“你到底喝了多少?連自己丈夫都會認錯?”
“啊,是江樹啊。”我起先是故意要說錯,但現在似乎不裝不行了,于是瞪著眼睛開始不受控的跟他扛。
江樹眼底一黯,嘆息一聲,伸手來拉我。
我忙縮手,歪著頭,瞇著眼看他好幾下后,白眼一翻,佯裝醉意地說道:“你不是去蘇瑗那里了么?”
江樹面色僵硬,無語了片刻,正要開口時我忙舉起手,依舊瞇著眼,似笑非笑:“你別跟我說對不起啊。我不接受啊。”
江樹嚅了嚅唇,將出口的話隨即咽了下去。
我見他沒識破我,停不下來地繼續裝:“你怎么還在這里啊?你是在等我么?還想跟我和好?我對你失望透了。你別等了,我不會跟你和好的。”
“不跟我好,你還想跟誰好?”江樹陡然問,神色冷峻。
我又歪著頭看他,然后瞇起眼呵呵傻笑,冷不丁回他三個字:“你管我!”
“你是我老婆,我不管你管誰?”江樹似乎也笑了下,語氣卻依然冷漠。
“管你的蘇瑗啊,那個大帥哥對她又親又摸的,你不應該在一邊干著急,你應該沖上去劈死他才對,然后一把把蘇瑗抱在懷里,按著她的頭說‘不怕,不怕,我在這兒’。”我摸仿著江樹安慰蘇瑗時的語氣,邊說邊做著動作。從未有過的言語和舉止,連我自己也覺得我其實是醉著的,只是我明白,我在說這些話時心里的那抹痛楚有多明顯。我又一次想起了昨晚他焦急抓狂的樣子,又一次想起了他在商場安慰蘇瑗的樣子,新仇舊恨一起襲來,我的眼眶又隱隱酸澀。
江樹沉默地望著我,我倔強地抬頭,迎上他眼里復雜的情緒,強抑住眼眶的濕澀,沖他咧嘴傻笑。只是我笑著笑著,嘴角就漸漸僵硬,視線便慢慢模糊。
“楊淇……”
江樹微俯身,俊臉在我眼前越放越大,將近時我伸手將他的臉推到一側。他眉頭微微一皺,我隨即恢復正常,冷聲道:“江樹,別用你的色相再來勾引我,我跟你,離定了!”
我說完快步往回走,一口氣上樓,撲到床上退去剛才那一秒的強硬,聽到樓下傳來的汽車聲,割肉般的疼痛感隨即又將我淹沒。
第二天,一覺睡到自然醒。
人在沖動之下要做一件事的時候可能會迫不及待,一旦下了決心,反而就會不慌不忙。就好比上次要離婚的我和現在要離婚的我。
心里頭難受歸難受,可知道離婚的事已成定局,我反而不再時時記掛心上。我現在最著急的就是工作問題,我總不能真叫楊壙來養我。于是,跑去小區網吧,又把各個人才網近期的招聘信息看了一遍,投了幾份被我修飾得越發楚楚動人的簡歷。然后略顯安心地睡了個午覺。
再睡醒,奇跡出現了。
一個叫‘東龍’的廣告公司給我打來了電話通知面試。我記下他報給我的地址,總覺得有點熟悉,但又一時半刻想不起什么時候去過。
按照約定的時間,我打扮了下自己朝著這個地址進發。進到大樓時,我陡然想起來了,這個叫‘東龍’的公司我來面試過。那天還意外碰到了蘇瑗,在這樓下咖啡吧喝過兩口檸檬水。
我猶豫了下,深吸一口氣,搭乘電梯上了二十樓。
前臺小姐顯然已經不記得我了,將我帶到會議室后,就去叫人給我面試。
等了小會,那天面試我的陳經理來了,十分客氣地跟我抱歉:“不好意思,來晚了來晚了。”
我笑笑。
他繼續說:“上次你來過這里,還有印象嗎?”
我搖搖頭。
他怔忡了下:“怎么會?”
我咬定:“我這是第一次來。”
他笑了,拿出我的簡歷看了下,不點破地說:“可能吧,不過你的這個簡歷我貌似在從前在哪看過。”
我瞟了眼,那是我上午新投的,于是面不改色地笑道:“那真是太巧合了。”
他見我還不承認,不禁又瞟了一眼簡歷,然后愣了下,恍然般笑道:“這真是太巧了,你們連名字都是一樣,不過你未婚,她已婚。”
我呵呵假笑:“是吧,我就說不一樣。”
他尷尬了下,卻是說:“那我們正式面試吧。你在實習期內做過哪些設計,有沒有帶設計稿過來?”
這下輪到我愣了,如果我真有兩年的工作經歷,怎會連個設計稿都沒有,這也太說不過去了。我頓時臉紅,嚅囁著說:“我只是實習……,說到底,就是打雜……”
陳經理望著我了然般點頭,思考了下,意有所指地說道:“我們這里需要熟手,你從前如果只是打雜可能不行。”見我面色微赧,話鋒一轉又說:“不過我們公司正在積極拓展業務,除了招聘設計人員外,還有其他崗位,你有興趣么,比如做業務,當然,我也需要一名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