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生活又恢復了正常的軌跡。
溫綰的上司吩咐她去一家健身俱樂部談合作宣傳的事情。在會客廳等候主管時,她在桌上看到了一份活動宣傳冊,是市裡最近舉辦的高爾夫球比賽。
吸引她的不是這場比賽隆重到邀請了市長出席,而是簡介上印著“付然”二字。
原來那個外表看起來不簡單的男人,他是這家全球連鎖健身俱樂部的老闆。怪不得她覺得“付然”這個名字耳熟,和“環球城市健身俱樂部”聯繫在一起,“付二少”這個稱號在洛城可是小有名氣。
“溫小姐,不好意思,久等了。”來者是這傢俱樂部的主管,這位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看起來溫文爾雅,負責業務接洽。
溫綰站起來禮貌地說:“沒有,我也剛到。趙主管,實在抱歉,因爲我們公司的問題,合同的事情推遲了這麼久,今天我來,就是想跟您再談一下這件事,這是我們新擬的一份策劃案,請您過目。”
“好好好,要是早有溫小姐這樣的人跟我們洽談,這個項目早就開工了。原本也不是金額很大的項目,爲了這合同,我可沒少操心,之前那位可真是太不靠譜了。”對方雖然抱怨,但態度還算和氣,溫綰也就沒有搭言。
半個小時後,雙方都對合同進行了重複審覈,確定沒有問題後,對方便在合同後面簽了字。
溫綰這次是接手了前面一位策劃的工作,熬了半月個的夜,幾經溝通磨合,才做出這份能令雙方滿意合同,接下來一切步入正軌,算是對公司有個完美的交代。
“早晨我們老闆還交代,合同成了雙方一起吃頓飯,您看能否抽個空啊?”趙主管問。
“趙主管,我們總經理中午會親自過來祝賀。”溫綰禮貌地回答。她一個新人最好還是別去飯桌上談工作了,邀功請賞的事情應該讓上司來做。
溫綰裝好合同打算出門的時候,忍不住問道:“趙主管,我想請問,這傢俱樂部的老闆是誰?”
“哎喲,你這孩子,功課沒做好啊,我們老闆叫付然啊,本地新聞不是常提的嗎?”
趙主管提到老闆也是一臉興奮,不過他在“本地”和“新聞”之間少了一個詞——“娛樂”。趙主管小步走到溫綰旁邊,神神秘秘地說:“你沒看最近的八卦雜誌?我們老闆跟兄弟爭奪遺產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不過,我是不相信的。”
溫綰疑惑地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道謝之後便離開了。
回到家,她換了鞋就打開電腦,百度“付然”兩個關鍵字,搜索出了很多相關的新聞。
“《星辰娛樂》報道”的字樣出現在頂端,點開鏈接,完整的報道便呈現在她眼前。
瀏覽之中,溫綰看到了“秦蔚宇同父異母兄弟付然”的字樣,頭暈目眩。立刻有種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感覺,她自以爲聰明的表演方式,其實早在他們三人碰面時就已經被拆穿。
付然那天的所有舉動再正常不過,他不過是用一個知道真相的人的眼光來端倪事情的發展。
有時候你越想演戲,便越會成爲一個小丑。
溫綰不禁自嘲,老天爺一定是覺得她的日子**逸單調,所以安排了這樣一場鬧劇。
又是一個失眠夜,溫綰輾轉反側,安眠藥瓶側倒在茶幾上,她把最後三粒都吃了,依然不見效。
看著空蕩蕩的牀頭,因爲是黑夜,所以感慨萬千。從前牀頭邊一直放著一家人的合照,雙手沾滿鮮血的那一夜,她把過去的舊照片全都焚燒了。
再也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避難的港灣……
顧影自憐。
窗外太寧靜,她起身靠在牀頭上,發現對面樓羣已經沒有一點亮光。連路燈也滅了,世界就像沒有生命的玻璃,看不到光的折射。
明明一身疲憊,卻難以入睡。
寂靜於溫綰而言是最容易產生錯覺的,她腦中一片混亂,總是想起那張猙獰醜陋的臉,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身體流下,他空洞的雙眼無比憎恨地瞪著她,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她的雙手沾滿血腥。
一把把鋒利的刀刺向她的心臟,溫綰抱緊自己的身體,她安慰自己,不是她的錯。這種心情就像小時候打碎了鄰居家小朋友的腦袋,想要悄悄溜走,卻時刻擔心被家長髮現後引來無盡的謾罵。
一個人做了違背良心的惡事竟然會這般痛苦,沒有勇氣去向任何人講述這可怕的經歷,甚至期待這個秘密被人發現,她在安靜地等待自己的結局。
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溫綰拿過牀頭櫃上的一杯水,一口喝盡。她起身摸著黑打開燈,從枕頭下取出筆記本,打算寫點什麼。
日記本,這是她唯一可以傾訴的朋友。
又失眠了。
我總是想起他那血淋淋的臉,我努力爲自己辯解,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錯,是他,他不應該一再地威脅我。
字很潦草,不同於往日的俊秀,她似乎有意不想讓那些字被人辨識出來。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天空漸漸變成了泛白的魚肚,抱著日記,溫綰終於睡著了。
週六的早上理所應當是用來睡懶覺的,這一個月以來,疲憊加上失眠,這一天溫綰睡到了十一點。她側過頭看鬧鐘的時候,手機來了一條信息,拿過手機,發現居然是蔚宇發來的。
“今天星期六,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溫綰一字一字看過去,想看看字裡行間是否有什麼隱含的信息。沒有什麼發現之後,她禮貌地回覆:“沒有,我在家。”
對方很快回復:“想請你幫個忙,下午有空嗎?”
溫綰考慮了幾分鐘,回覆了一句:樂意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