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步行街回家會經過一條河,冬日的河面結著薄薄的冰,周圍是光禿禿的樹枝,晚飯過後來這裡散步的人很少。溫綰在河邊的欄桿上趴了一會,轉身要走的時候,對面迎來了沈昭越和他的妻子。
沈昭越老遠就看到了溫綰孤身趴在欄桿上發呆的身影,礙於身邊女人的存在,不好打招呼。
溫綰慢慢走著,她看見沈昭越面容尷尬,從羽絨服口袋裡掏出了手機,邊走邊刷屏幕。交錯而過的時候,她感覺沈昭越明顯慢下了步子,好像要同她打招呼。
恰好有一通電話打過來,是裝修店的人。
“喂,你好?”溫綰接起電話,從容地走過沈昭越的身邊。
就像從未相識,宛若這座城市裡恍然遇到的陌生人,擦肩而過,便不想再理會過往。
“恩,好,我現在過去,是華夏商場六樓的工作室對嗎?”
裝修店的人打電話過來,請溫綰現在過去看看設計圖。之前她突發奇想打算開一家咖啡店,雖然這座小城裡沒有多少人懂得品嚐咖啡,不過在咖啡店讀書寫字卻是溫綰高中時強烈的願望。
雖然這個想法現在因爲大伯母的事情可能要擱置下去了,但去看看設計圖,和懂設計的人聊一聊也好,等以後手頭寬裕了再做也不遲。
出租車停靠在華夏商場正門,溫綰付了錢就朝電梯門走去。六樓到了,她按照電話裡的提示尋找著一家叫“銘室設計”的店。
很快,她就走到了這家叫“銘室設計”的工作室,外部裝修很有特色,藍白搭配讓人看得很舒服,玻璃透明,她慢慢走進去。
裡面的光線很好,木質地板一塵不染,兩側擺著供客戶休息聊天的沙發。木質長桌上擺著玻璃花瓶,裡面插著竹子。靠窗的地方有一座白色書架,上面堆著很多雜誌,書架的小隔間上擺放著玻璃瓶,裡面好像是綠蘿。
溫綰越看越喜歡,她忍不住走進去看看那株綠蘿,她曾經很喜歡這種植物。
“是溫小姐嗎?”穿著職業套裝的年輕男子從裡面一間辦公室走出來,看到有客人來訪,估摸著是剛通過電話的溫小姐。
“是的。”溫綰停止打量,朝對面年輕的小夥子走去,問道:“剛纔是你打電話給我嗎?”
“是,我叫李睦,和睦相處的睦。”這個男孩年紀不大,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這是圖,溫小姐,我們去那邊坐下聊。”李睦客氣地提議道。
溫綰點頭,跟著他坐在沙發上,她邊走邊說:“你不用溫小姐溫小姐的叫,叫我溫綰就好了,我也叫你李睦。”
“好,恭敬不如從命。”李睦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他鋪開設計圖,開始向溫綰介紹。
溫綰不懂設計,她側著頭一邊看設計圖,一邊認真聽著李睦的介紹,這一幕盡數被玻璃後面的男人看見。
外面的天色逐漸變暗,商場內的燈全部開啓,這種轉換沒有分散溫綰的注意力。她看著李睦手中的鉛筆在設計圖稿上勾畫,詳細地對她說明每一塊地方的用處和佈置意圖。
“溫……溫綰……”
直接叫客戶的名字,李睦還是有些不適,他好不容易叫出口,趕忙說:“大概就是這樣,如果您哪裡不滿意,我可以再修改。”
溫綰托腮,她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合適,李睦剛纔說得很詳細。第一次離當初的夢想這麼近,她內心無比歡喜雀躍。哪怕現在這個夢想又要變得縹緲,可至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李睦,你的設計很好,我真的很喜歡。遺憾的是,我現在遇到一些困難,等我解決這件事,我會再過來找你。”溫綰略去了所謂的“困難”,將她現在的境遇毫無保留地告訴李睦。
李睦從溫綰真摯的言語中能感受到她表達的意思,只是禮貌地笑著說:“沒關係,有了設計圖什麼時候修改或者開工都可以,不著急。”
“不知道溫小姐遇到了什麼麻煩?或許我幫得上忙。”門口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溫綰怔住,這個聲音……很熟悉,她朝門口看去。
又是他,沈昭越。
她想起湘子早上說過,沈昭越開了一家設計公司,混得風生水起……沒想到,居然就是這裡。
“剛纔……看你接了電話,原來是這個事情。”
身邊不見了方纔還與他一起在河邊漫步的女子,此時的沈昭越不覺尷尬,倒是一身輕鬆地朝溫綰走過來,坐在了她的對面。
他擡頭對李睦說:“小李,我和溫綰是老同學了,她的事我來負責吧,辛苦你了。”
老闆親自發話接活,李睦也沒有異議,收了設計圖放進文件夾,然後朝溫綰點點頭,離開了辦公室。
“不用了,沈老闆。”
溫綰說話的時候是笑著的,可越是禮貌地微笑,落入沈昭越的眼裡就越是感覺疏遠。
他眉眼裡露出了不解,還有一絲難過,“溫綰,我們之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青澀的時光裡總是有曼妙的存在,什麼話都沒有說,彼此心知肚明。暗戀的男生總是不經意地撩動少女的心,一步步靠近,最後變爲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最是讓人心動。
沈昭越是高中時期公認的校草,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對少女們有深深的吸引力,溫綰自然也逃不過。跑早操的時候,她就拉著湘子混到理科班的隊伍裡,偷偷跟在沈昭越的身後。那個年紀,男神的一顰一笑都能惹得少女心中小鹿亂撞。
寫過情書嗎?好像寫過吧,還被沈昭越放學後截在門口,當面退還給了她。
沈昭越還說了什麼來著?他好像說:“溫大美女,你好歹也是文科班的種子選手,整天混在理科班男生堆裡,你覺得像話嗎?”
他的指責義正言辭,好像老師教育學生一般。
溫綰無辜地眨眨眼睛,厚臉皮地說:“你長得這麼好看,可不是得多看兩眼,提提精神。”
她把情書重新裝回書包,面不紅,耳不赤。
“我懂了,你不喜歡這個,改天我抄數學公式給你看吧,或者學霸你幫我出幾道數學題怎麼樣?可別太難啊,不然還得麻煩你幫我講。”
那個時候的她是如何做到在沈昭越面前毫無女生的乖巧形象,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人與人的相處方式都有不同,就像磁場會互相吸引。
面對沈昭越的時候,溫綰總是調戲的姿態。明明她是女生,那場追逐裡卻是她追他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