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道長的手往嘯林道長眼前一伸:“拿來吧,願賭服輸!哈哈!”百年雷擊桃木劍不用出手,還白賺了一串高僧舍利念珠,雖然佛家的東西對他來說沒什麼用,修道之人更對身外物看得不是很重,不過他就是高興,反正贏了就是高興,難得地連話都多說了幾句。
“這個……”嘯林道長掏出舍利念珠,再看了眼精衛觀主:“觀主,嘯林還有些疑問?!?
“疑什麼疑,問什麼問!”一旁白雲道長鄙夷地看著他:“贏了就是贏了。莫非你以爲她們違反天地人倫了,欺殺衆生了,準備廢除了她們今年道比的名次不成?呵呵……”
“贏就是贏了!”精衛觀主對嘯林道長顯露出來的小家子氣也略有些不滿,這嘯林道長也太不分場合了,圍觀的還有外人在場呢,一揮手,話音卻是低了幾分:“衆目睽睽之下,道長莫提了!”然後他便向月蓉道姑和劉生走去,振臂放聲高呼:“月蓉!翠柏!”精衛觀主三十出頭,卸下一身榮耀,也是個血氣方剛的人,更何況做領導的,最應該懂得什麼時候該激發下屬們的激情。
“月蓉!月蓉!”
“翠柏!翠柏!”
無數半仙觀的弟子門人齊聲高呼!爲這年度第一人,爲這半仙觀的驕傲!
……這是劉生第一次真正走進道殿的深處。無論是對外人還是已入半仙觀的道士,這裡都是一處神秘的所在,禁區,非請不得入內。
雖然在前世曾經見識過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建築,劉生還是在這裡感到被震懾了,被征服了!入目的是一片銀白,儼然不同於金色調的**,但那銀色調的潔白無瑕卻讓人心神寧靜,肅穆之感油然而生。廣場的柵欄是銀白的,牆壁是銀白的,屋頂是銀白的,一座並不龐大的殿堂外,兩尊威嚴的護法雕像背生潔白的翅膀,手持拂塵、陰陽鏡、桃木劍,並不同於道門的飄逸,反而有些佛門金剛的味道,劉生雖然對這兩種文化怪異的融合之作感到奇怪,卻只是在心底裡嘀咕,並沒有表露出來。殿外更有一處人造的池塘,經過一座拱橋纔是殿門,池塘內千百隻雕塑的銀色手臂在橋下舞動,彷彿地獄中的受難者,在掙扎、在哭喊、在懺悔。不知不覺中,進入此殿的衆人心中都多了一份沉重。
未見祖師,已被征服。
外面是一番模樣,可是殿內卻偏偏是另一副模樣:大殿僅有三尊真人大小的雕像,中間是奚仙人捋須望天,身邊兩位道童侍立。大殿縱深也有數十米,卻偏偏什麼擺設也沒有,顯得空蕩蕩的。唯一古怪的,是其中一個小童手持一卷書,書上赫然寫著四個類似鐘鼎文之類的文字。直覺,那書一定是天書!就算不是天書,至少也是益壽延年的教科書吧?事後劉生專程問了一下月蓉道姑,沒想到那四個字居然是:請勿動手!這猶如前世文物保護的場景,徹底讓劉生無語了……
文比的主考西昴道長、武比的主考暇茂道長、道比的主考嘯林道長,三人並肩,向祖師奚仙人像行三跪九叩之禮。禮畢,三人卻將三個卷軸遞給王欽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宣佈一個結果儘管不是什麼大事情,可是交給在場職務最高的人來宣佈,其中竅門,那是不言而喻。
“文比第一名,翠柏!第二名,……”
“武比第一名,日光道人!第二名,日三道人,第三名月秋道士,並列第三名,翠柏!”
“道比第一名,月蓉道姑!並列第一名,翠柏!第二名,……”
聽到劉生文比第一的成績,侍立的半仙觀衆人已經開始竊竊低語。大家已經心裡有數,武比道比的成績是公開的,不像文比,到了最後關口才正式宣佈;連闖三關,有了如此顯赫的三個成績,誰都猜得出今年的比試跟往年不同之處了。不過,震驚歸震驚,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許多才進門的弟子們,內心裡就有一把火燃燒起來了:劉生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娃娃,進門也不過幾個月,就算他有什麼奇遇,又踩了狗屎運,巧合中的巧合奪了個第一名,但是人家畢竟有膽量敢參加不是?說不得,明年自己也要試試!不買彩票的人,這輩子是別想中大獎的!
“年度第一人,翠柏!”果然,王欽差高聲宣佈最終結果。底下歡聲雷動……王欽差可沒管這些,把三張榜單交還給身邊的道士,馬上就變魔術似的從懷裡掏出來一份豔黃燙金的pass:“半仙觀本年度比試第一人,翠柏,接聖旨!”
道殿外先是一片譁然,然後就是一片寂靜,能跪的都跪了,不能跪的也被身邊機靈的人扯住跪了。本來每個人內心裡都曾經猜測到朝廷可能會對翠柏,也就是小子、劉生,有封賞。有兩個傢伙霎那間眼睛就紅了,直勾勾地盯著那聖旨發呆,說那聖旨就是張500萬的彩票也不爲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居然連文字都是萬古不變的!劉生跪著聽封,心想著這皇帝老兒也就是賣個便宜人情,就是封個弼馬溫他都不在乎,隨便吧!想是這樣想的,可是聽著聽著,陪聽的臉上有的露出了古怪,有的是慶幸。劉生自己卻是被徹底雷到了!
就連淡泊名利、修身養性快到巔峰的幾位老道,臉上也快掛不住了,白雲道長和黑土道長的臉上甚至有了些憤憤?!斑@個……恐怕不妥吧?”話事人精衛觀主忍不住低聲發問。這聖旨裡面寫得是啥???封是封了劉生,而且官還不小!可這官,卻不是什麼虛名,居然是朝廷要發動一場鎮壓南方邊陲夷族的戰爭!戰爭就戰爭吧,打仗總是要死人的,道家的卜卦、天極運算是家常飯,做場誓師動員、法事啥的也是應該的,可這聖旨偏偏是封了今年的年度第一人爲法師,領軍師之職,前去打仗!而這聖旨顯然是在王欽差出發之前就早已擬定的!
王欽差淡淡地看了一眼精衛觀主,親自把聖旨交到劉生手裡,這才皮笑肉不笑地說:“觀主,食君俸祿,忠君之事!精衛觀主,朝廷每年撥下大批的賞賜,這當朝百官,這些年可都是略有薄詞?。啄陙砦鞅被葹?、東方倭匪、中原旱災……朝廷可是咬著牙撐過來的,災荒之年,對半仙觀的賞賜,可是秉承歷朝歷代的規矩,半毛錢也沒有少過!怎麼著?到了需要出力的時候了,就含糊了?”
精衛觀主臉上的肥肉不由自主地抖了抖!這分明是拿大帽子壓人了。想著想著,精衛觀主的臉黑了又紅,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都是在河邊走的人,哪能琢磨不透其中的道道?派劉生去做個軍師事小,反正劉生也不算正式弟子,就算是死了,半仙觀也元氣不傷。可是……
如果仗打輸了呢?精衛觀主的汗快淌成瀑布了!難道要把責任歸咎到半仙觀的頭上?俺的一世英名??!精衛觀主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最輕的懲罰,應該是削減半仙觀的俸祿,這個問題不大,半仙灣經營了那麼多年,派幾個城管出去收收稅,溫飽是不成問題的。稍微重一點點,把半仙觀的權利剝奪了,派個官吏下來在半仙灣成立個衙門,那就已經相當痛苦了,半仙觀往後日子就只能靠香火錢維持了,哪還有現在的風光?再往重裡想……精衛觀主搖了搖頭,這還敢想下去麼?
月蓉道姑的臉刷一下變得慘白,她今天特地穿了一襲白色緞制的道袍,以絲帶束髮,打扮得如仙子一般,如今這一慘白更白出了幾分女神範。在場衆人聽那王欽差宣讀的聖旨都臉色難堪,唯獨劉生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情,居然還抽空衝著她咧了咧嘴。
這邊月蓉道姑心亂如麻,那邊精衛觀主也是一肚子苦水沒處倒!我滴個親孃奶奶哎!沒天理了啦!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這半仙觀眼看著難逃一劫!這叫我如何面對列祖列宗啊!
王欽差見一衆人等都在發癡,一條胳膊就向精衛道長纏繞過去:“老兄,凡事看開些……”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出口,精衛觀主又是一場瓢潑大汗下來。王欽差趕緊抽回手,一點不給他面子地甩了甩,暗中還罵:這道門不是以陰陽調和見長麼,這雜毛怎麼就腎虧成這樣?真噁心!虧我還和你摟得像斷袖之好似的,晦氣!當下就玩了精衛觀主一手:“那個……你懂的?”
精衛觀主一臉的茫然,心想我懂個屁啊,不過還是裝作誠懇的虛心點頭:“嗯嗯?!彼@意思簡單:您說,請指教……
沒想到王欽差就是個醬缸裡泡大的,否則怎麼撈得到欽差的肥缺?順著精衛觀主的話就下坡了:“那就好……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甩一甩袖子,轉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