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您老也別為難小孩子了,不如就先宣布出去,然后派一隊人馬隆重地上天朝跟女皇陛下提親去!”金景甜這時候出來打了個圓場。
“不行!”
然而金景甜話才出口,金喜善連翻譯也顧不上了,和劉生、金正一三人一起,同時出言拒絕。音色不同,口音不同,語言不同,說的卻是同一句話。
“怎么就不行了啊?”金景甜愣住了。剛才不是都已經說得好好的了么。
“當然不行!”劉生急叫,這一路人馬跟著去了天朝提親,自己之前的努力可不就全部報廢了?還白白浪費了這許多人力物力、犧牲了不少人呢。不過這么多人在場,劉生可不敢把話說得透徹。
幸好金正一解釋道:“此事還有待商榷。”
“商榷個什么勁啊。”金景甜不屑地說道。
“唔,王后你看啊,需要一定的禮數,禮物方面也要有所準備,要本王看來,此事也并不著急,兩個孩子還小呢,遲個一年半載的再提也沒關系。”
“一年半載?那可不行!”放著個這么好的劉生在跟前,還要扯一年半載、以后再議的情況,準丈母娘金景甜可不依了。
“不用一年半載那么久。呵呵。三四個月以后,本王會親自委派使節前往天朝提親,王后你不必擔心!”金正一安撫起金景甜。
“好吧。金口玉言。到時候大王可前往別忘了啊。”金景甜猶自不放心地又說了一句。
“好好好,不忘。不忘。”金正一臉上的肥肉扭曲著,叫來一個宮女,也不管劉生愿意不愿意,指使她帶劉生去見太平公主金順姬,讓金順姬照顧劉生休息。就快天亮了,他也得稍微休息一下,馬上早朝就是一大堆的麻煩。早朝之后,還得親自趕去慕華館。
這是……要逼自己先上車再買票的節奏么?劉生基本是被人推著走的,欲哭無淚。還好提親還有幾個月,到時候胡亂找個理由推脫,再不行把金順姬介紹給二王子殿下也可以。或者自己干脆溜之大吉。腦袋里亂哄哄地想著回家該怎么跟月蓉交代,被宮女推著拽著,糊里糊涂地一路走到了太平公主的寢宮。
太平公主金順姬已經得知劉生要來,早就叫宮女收拾了房間,還有些不放心,自己又去巡視一遍。劉生被引到房間的時候,金順姬正在撫平被子上的皺褶。劉生見她如此更是面紅耳赤,也不知道說什么話好,胡亂道了聲謝就送金順姬出門。眼看著就要天亮了,心情復雜地向床上一歪,這一次居然睡到了辰時。
這一日本來是烤瑞安國王金正一宴請天朝使團的議程,因為昨晚的變故,現在只得改成了金正一慰問天朝使團。劉生因為身份的微妙轉變,又住在宮里,已經不需要參與其中。用過早膳后,就還是和原先議定的一樣,有金順姬作陪,全體花郎道成員拱衛,瞻仰檀君大帝去了。不過這時候宮里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宮女們宦官們侍衛們都用崇敬和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劉生,整個離宮的過程,金順姬和劉生都垂著頭,就連金正一的兩個還未長大的王子過來看熱鬧,金順姬也難得的沒有搶白他們。出宮之后,倆人雖坐同一車廂,卻是各自看著自己一側車窗外沿途的風景,一路上極少交談。
檀君墓在古稱太白現在的妙香山,距漢平城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也有一百多里地。為了不耽誤行程,除了劉生和金順姬乘坐的是馬車,隨行人員沒有步行的,一律騎馬。不斷有花郎道成員穿著統一服飾,高聲通報自己名姓和師長后加入瞻仰檀君大帝的隊伍。在漢平城里不過匯集了四五十人。但一出漢平城,劉生也是驚呆了,單是城門外就聚集了兩百多花郎道成員,許多不明就里的百姓也圍在城門口看熱鬧。之后的十里路,還是不斷有人高聲通報之后加入進來,劉生估計整支隊伍的人數至少超過了五百人,因為道路不夠寬闊,處在中間位置的劉生最后竟看不見隊伍的頭尾了。伍佰騎士,這可是個相當驚人的數字,因為不騎馬的或者沒有馬騎的人數,可能是伍佰的數倍。烤瑞安的總人數應該也不是很多吧,花郎道的成員如此眾多,實力也相當驚人,難道王室、**,從來就不擔心么?
劉生心有疑問,可是張了張嘴,看看身邊的金順姬,最后還是閉上了嘴沒有問。
“公主殿下!在下花郎道第二十八代弟子、添廣法縣尉,樸甄萱。”一個相貌清秀的中年男子與馬車并駕,在馬上拱手行禮。
金順姬掀開窗簾看了一眼,點點頭。見過,但不熟。
“殿下,此去途經廣法寺。殿下可以在廣法寺用餐,如覺得在佛寺用膳不便,在下另外安排。”樸甄萱問道。
“說你呢,”金順姬頭也不回,用后腦勺跟劉生說蹩腳的天朝話:“寺廟吃飯還是不是寺廟吃飯?”
蹩腳的發音,同樣蹩腳的語法,劉生忍不住笑了。這一笑馬上收到了回報,金順姬先是一個白眼,再扔了個布娃娃,還不過癮,伸出手就要去揪劉生的耳朵。總算她意識到窗外還有樸甄萱在,伸了伸手立刻縮回。哪知道這時候馬車正好一晃,劉生的耳朵正好湊到她的手里。窗外的樸甄萱忍俊不止,偏偏又不敢笑出聲來。
“以后不準亂笑!”金順姬紅著臉低聲道。
劉生又笑了笑才用手把臉上的笑容抹平,道:“你說烤瑞安話就好,我聽得懂。”
劉生的話是在金順姬腦海響起的,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金順姬睫毛忽閃著,弱弱地道:“我會認真學的。”
這小丫頭。劉生心頭升起一股暖意。看看腦袋在車窗外忽隱忽現的樸甄萱,問道:“樸大哥,會說天朝話么?”
“會的!”樸甄萱答道。
“嗯,那你到我這邊來。”劉生道。隔著個金順姬跟樸甄萱說話總是不方便。
“我想你們知道我是道士出身,所以擔心我會回避寺廟?其實你們多慮了,我百無禁忌,廣法寺如果是大寺廟,我還想上炷香。”
“明白。”樸甄萱點點頭,一提馬韁準備離開。
“等等。”劉生忽然叫住他。
“太傅還有事吩咐?”
“嗯。”劉生把半個身子探出車窗,指指蜿蜒曲折的馬隊,道:“這個走法太緩慢了,跟步行差不多。”
“這是道主吩咐的,安全起見。”樸甄萱回答。
劉生道:“你們可以把隊伍分成幾波,五十騎一波,每隔一炷香發五十騎,最后在目的地匯集,如此隊伍拉開距離,同樣是安全的,行進速度卻成倍提升了。”
樸甄萱眼睛一亮,知道這是個好辦法,看劉生的眼神也和之前不同了,恭恭敬敬地回道:“容小人請示一下。”
“照他說的做!”金順姬口氣嚴厲地命令。
“那個,你們花郎道的人也太多了,不怕樹大招風被朝廷打壓么?”等樸甄萱離開,劉生問道。
“這不算多。真正多的時候你想都不敢想。”金順姬道:“檀君大帝升仙后,后人創立了檀教,檀教也就是花郎道的前身。檀教最輝煌的時候,全國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口加入了檀教,天朝和霓虹國也都有信徒。”
“三分之一人口啊,蠻厲害的。”劉生點點頭。
“后來隨著佛教漸漸深入,檀教的教眾越來越少,最后不知什么原因竟消亡了。檀教消失后,教中武者聚集起來,才有了花郎道。”
劉生點點頭。看來這檀教也是個傳奇。不過相比檀君大帝,劉生更相信這個曇花一現的檀教。古代的歲數多有吹噓,歷法說改就改,人死了又可以在遙遠的地方‘被看見’然后再活了幾十年,這個檀君大帝活個幾百歲是可能的,近兩千歲就無人作證了。就像半仙觀的奚仙人壽有一千五百九十七歲,其實在劉生內心也是懷疑的。只不過研究奚仙人、檀君大帝到底活了幾歲純屬浪費時間,他們活多久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和活到五十九周歲死亡的人沒有半毛錢關系。
這花郎道畢竟是民間組織,不是軍隊,樸甄萱號令下去后,還有人低聲議論著。不過看到隊伍的行進速度果然加快,半個多時辰后就抵達了廣法寺,這時候大家才聽說這個主意是劉生提的,紛紛夸獎這位烤瑞安的準駙馬小小年紀果然非凡。有人在夸劉生,但也有在軍中謀職的,心里想著這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想得到,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口。
住持率僧侶出廟迎接,劉生也不管什么禮節,自顧自就入內去參拜神佛。那住持非要參拜,被劉生一把扯住,交代他十六個字:“人有貴賤,佛無尊卑。起于紅塵,止于塵土。”留下住持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似是在頓悟。此事落在一眾花郎道成員眼中,又是一番議論。王者至尊,佛不過是普度眾生的,不過是輔助國家政權的,王叫你生便生,王要你命你就得死,佛教不過是給人心靈上的慰藉罷了。別人是怎么想是別人的事情,金順姬咀嚼著這十六個字,心靈卻是震撼的。靈界、鬼魂,她已經接觸過,知道無論在塵世是什么身份,死后什么都不是,在閻羅面前如是,在道行高深的人手里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