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斗的聲音、耀眼的火箭、數(shù)十枚火油浸泡過的箭矢燃燒照亮了碩大一片區(qū)域。這時候即便是遠(yuǎn)在百步開外的慕華館也已經(jīng)發(fā)覺了這區(qū)的異樣,很快就有近二十名士兵被派遣過來一看究竟。
這些士兵很快就碰到了一位外圍的花郎道成員,他手持一枚令牌,令士兵們回去慕華館嚴(yán)守待命、加強警戒!
這時,打斗已近尾聲。花郎道此次行動的人員實力果然非同一般,單打獨斗就和這批忍者殺手不相上下。實力相差不大,人多就能團(tuán)滅人少的一方。忍者殺手中的行動指揮早就預(yù)見到了結(jié)果,乘花郎道的人還沒有完全包圍己方就已經(jīng)遁走。余下的七名忍者殺手,再頑抗了數(shù)分鐘后,除了一人想咬舌自盡未果被刻意留手的花郎道成員活捉,其他人都被當(dāng)場擊斃。和金順姬一起的女子似乎是此次行動的指揮或是副指揮,這時摸出一枚響箭擲出。幾分鐘后,四面八方便有馬的嘶鳴聲、鎧甲晃動聲、跑步聲傳來。烤瑞安官府清場的隊伍趕來了!
然而在花郎道剿滅忍者殺手的同時,劉生卻半閉著眼睛,負(fù)手在戰(zhàn)場中閑庭信步!雖然他每每和死神交錯,險之又險地躲過一次又一次忍者殺手的刺殺,卻使得本來一邊倒的戰(zhàn)局無端生出來許多懸念,令包括金順姬在內(nèi)的所有花郎道成員心跳加速。“危險!”金順姬驚叫一聲,也來不及想劉生聽懂聽不懂自己的烤瑞安方言,持劍縱身躍到劉生身邊。她這一躍,落腳正好對上一名忍者刺來一刀!然而金順姬還未來得及提劍格擋,那名忍者竟然就莫名其妙地后退了兩步,同時把背心戳向一名花郎道高手的寶劍,下一瞬間就看到他胸口伸出一截足有手指長短的劍尖。金順姬被驚出一身冷汗,再看看劉生依然邁著行云流水般的步法,閉眼在戰(zhàn)場中一連串有驚無險的走著,忽然想到了什么,貝齒咬著下唇,冷著臉忿忿然退到了戰(zhàn)圈外。
“哼!害人家白擔(dān)心!”金順姬腹誹,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劉生:他鬼魅般的步法像是武步,細(xì)究又似是而非,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有一次,劉生明明向右前方邁出,腳未落地,卻又忽然邁出左腳,硬生生把個身體扭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
“公主不擔(dān)心他?”女子問道。
“他又不會死!擔(dān)心他做什么!”金順姬冷聲道。
“公主!您看……小太傅雖然在戰(zhàn)圈之中,卻顯然與整個戰(zhàn)圈格格不入,閉著眼行動又渾然天成,假如他不是在有意做作,那就一定是在做其他事,一件和剿滅殺手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是想說他藝高人膽大,在刀光劍影中閑庭信步,還能夠分心是吧,樸姐你想夸獎他就直說,”金順姬睫毛微微顫動著,只差沒說樸姐你干脆說他帥得了。
樸姐笑道:“公主,您忘了小太傅最后說的話了!”
“他說什么了?向陛下請求厚葬褒獎兩位逝者?”金順姬小嘴微微上翹。
樸姐笑道:“不是這句,再下一句。”
“再下一句?想想……他說為逝者招魂?”金順姬總算想起,身軀忍不住震動了一下!
“嗯,小太傅說事情因他而起,他又是道士出身,會做法超度逝者!我懷疑,小太傅正是在做此事!不過!也曾聽聞過道士做法,需要符紙、陰陽鏡、桃木劍、法案、香燭、幡……等等布置,卻是看不懂他這空著手是在做什么了。”樸姐微微皺眉。
“也許他道行高深,不需要外物輔助呢。”金順姬低語,臉上的寒霜已經(jīng)瓦解。
“哦,原來如此!還是公主懂小太傅呢。”樸姐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話里包含了幾個意思。
打斗終于結(jié)束。花郎道高手們把嘴里勒了麻繩、渾身裹得粽子般的活口推到金順姬和樸姐面前。
“所有人全搜過了?”樸姐問道。
“是!沒有發(fā)現(xiàn)!”
“里面穿的是不是……”樸姐打了個手勢,比劃著霓虹人兜襠布的樣子。
“有一個!”
迅速和金順姬耳語兩句后,樸姐沉聲吩咐:“尸體交給官府。你帶上所有人把活口押到刑部。”
“我們兩個弟兄呢?”那人又問,指指侍衛(wèi)和宦官的尸首。
“我和公主在這里等一會,小太傅正在為給兩位逝者超度,等他做完法事,哎,就交給官府吧。”樸姐搖搖頭,扶著金順姬走向劉生身后。死幾個人其實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只有劉生安全返回慕華館,她們今晚的任務(wù)才算徹底完成。
一匹快馬飛馳而來,從馬上躍下一名王宮侍衛(wèi),疾步走到樸姐和金順姬面前單膝下跪,傳了金正一的口諭:速帶翠柏太傅回宮!簡單明了,只有八個字。
只是劉生還沒完事,也不知道他這個閉著眼睛超度亡靈的算是什么路數(shù),徒然打斷會不會對劉生本體造成傷害!金順姬噘了噘嘴,最后只說了兩個字:“等著。”
一旁樸姐則解釋道:“小太傅正在做法,公主擔(dān)心中途打斷會傷害到小太傅本體,所以,等他做完法事再走。”
什么啊!金順姬忍不住瞪了一眼樸姐。的確是擔(dān)心劉生,可是你不用說公主擔(dān)心吧,說你自己擔(dān)心不行么,說隔壁老李擔(dān)心不行么。然而這一段腹誹無聲的發(fā)作完,金順姬自己也覺得好像是有點擔(dān)心他會走火入魔來著,臉上忽然一陣火燒,趕緊轉(zhuǎn)過臉去吸氣平復(fù)心境。
“呼呼!搞定!”也沒過多久,劉生就輕呼一聲,轉(zhuǎn)過身來。
“王上請小太傅即刻返回王宮。”樸姐見劉生轉(zhuǎn)身,立即復(fù)述了一遍金正一的口諭。
“看來事情很嚴(yán)重啊。”劉生看看穿著侍衛(wèi)服牽著馬的男子,點點頭:“不過拐個彎就是慕華館,陛下這么著急,想必今晚的暗殺不止這一起。這位大哥,你說是么?”雖然之前封閉了一段時間神識,并不清楚自身周圍發(fā)生了什么。其實他也就是隨口一問,問的是他之前的猜想,也沒想得到證實。然而他的話才說完,就看到金順姬、樸姐和侍衛(wèi)的臉色同時變了!
樸姐臉色怪異地將劉生的話翻譯給侍衛(wèi),再回答劉生,侍衛(wèi)說是的,不過他級別低不清楚具體情況,之前在宮里是聽到些傳聞,但是不確定,也不敢當(dāng)面亂說!
這個當(dāng)面,想必是當(dāng)著太平公主金順姬的面吧。劉生點點頭,道:“那就回宮吧。”
“弟……你好了?”金順姬問道。
“妥妥的!”劉生伸出兩根手指在金順姬面前晃了晃。不過看到樸姐和金順姬還是一臉的懷疑,忽然笑了:“做一場法事而已,咒語念完了就完成了。那些勞什子器物、跳大神,不過是整場法事的前奏、與靈界的溝通,對其他人來說是必須,對我來說不過是個步驟,華麗麗的步驟而已。”
“其實你不用解釋這么清楚。”樸姐翻譯完劉生的話,極自然地表達(dá)了自己的想法。還在被自己扶著的金順姬耳邊輕笑了一聲。
好吧。這時候劉生也聽出來里面有哪里不對勁了。這什么跟什么啊,這女人是八卦系畢業(yè)的吧,還能自己創(chuàng)造八卦來。
“你們還是不信。嗯,這樣吧,我也難得來一次烤瑞安,你們想知道今晚指使殺手的是誰么?”劉生微微仰頭,掃了眼樸姐、金順姬和侍衛(wèi)。
這樸姐似乎和金順姬是閨蜜一般的關(guān)系,聞言當(dāng)然點點頭,還輕輕拽了下金順姬的胳膊。樸姐本身當(dāng)然是滿滿的好奇,但她的身份還不夠做主的,只能求金順姬首肯。
“有王上做主,有刑曹審理,一定會有結(jié)果的。”金順姬臉上波瀾不顯,淡然道。不過看向劉生的眼神還是有幾分古怪。因為劉生的話有語病。劉生說自己難得來一次烤瑞安,那接下來一定是要做一件比較有意義的事情,又或者是送什么貴重的禮物給人,接下來問的卻又是件無足輕重的事情,前后反差似乎大了點,就好像高高舉起一件物事,到最后卻又輕輕放下。
“不過親耳聽到殺手的坦白,更有意義。”劉生微笑,飛快出手,將自己的唾液抹上樸姐和金順姬的眼皮以及耳尖。樸姐已經(jīng)是花郎道中排名前十的高手,然而看到劉生徒然間的出手卻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眼皮、耳尖,好吧,樸姐想到,看來翠柏太傅的功夫的確非凡,還好自己在,否則還真不能肯定。太平公主金順姬雖然武功也不錯,但是她的武功對上劉生基本白瞎,樸姐有理由懷疑她會給他全身上下摸了個遍還沒反應(yīng)過來。
這當(dāng)然是八卦系畢業(yè)的專長,男女之間有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的,經(jīng)她們潤色以后,統(tǒng)統(tǒng)都是可以流傳史冊的狗血經(jīng)典。
但哪怕是讀到樸姐的想法,修煉了八十幾年的劉生,遠(yuǎn)不會介意。人有諸多雜念,世上有無數(shù)流言,若是沉溺其中,受其影響,還談什么修煉、延壽、登仙!
做人,簡單、直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