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辦法是找到一箇中間人,帶自己進宮。
這次四國比試獲得樂第二名的金正,劉生原本以爲他是王族,沒想到他家是烤瑞安王室的旁系再旁系,關係遠了去了,想利用他直接面見金正一,幾乎不可能。
不過思來想去,劉生決定還是利用金正這一層關係,自己伺機在大庭廣衆之下和烤瑞安國王金正一接觸,這樣一國之主金正一纔不會懷疑自己的身份,纔不會懷疑自己所說的一切。
當然,劉生也絕不能在初見烤瑞安國王金正一就向他表明身份、來意。
第一天有種種儀式,劉生也沒有絲毫機會。道路兩旁全是白衣黑笠的百姓或者良民不停抒發著對天朝的仰慕和對天朝使團的熱情。烤瑞安在朝的所有官員更是全部盛裝,前後簇擁著使團從郊外迎恩門走向城內慕華館。
然而天朝使團進入烤瑞安京城漢平城的時候,又發生了一段小插曲。始終與烤瑞安國王金正一併肩同行的陳玉成似乎說了些什麼,金正一先回頭向劉生望了一眼,隨後忽然和陳玉成一起大笑起來。不多時,入城,城門洞開,開的卻是兩扇:一爲正門,一爲小門,小門約莫一米一二,陳玉成等劉生和他並肩,伸手示意他走小門。二選一選擇題麼?陳玉成坦然說道,大人進正門,小孩走小門,這是合理利用資源。
這故事劉生似乎聽過。不過他根本懶得跟陳玉成理論。冷笑一聲,劉生順手鉗住陳玉成的手腕,一把拖著他便向小門走去。陳玉成痛得冷汗直冒,可惜他不過一具老邁書生的軀殼,哪裡受得了劉生這經過八十餘年苦修的麒麟軀體的鉗制?被劉生硬生生一把拖到了小門前。原本是想捉弄一把劉生,沒成想竟然是反被捉弄的結局。還不僅僅是被捉弄!如果劉生硬拽著陳玉成從小門進城,等於就是給他落下個鑽狗洞的笑柄!一想到這裡,陳玉成腦袋就是一片空白。
“你是自己鑽過去還是我幫你?”冷冷的低語在陳玉成耳畔響起。
“我、我……”陳玉成痛得渾身是汗,斷沒有想到自己會兩次折在家族一個小輩手裡。雖然他是使團的領隊,可是使團總要回國的,回國以後的官職級別,他和劉生相當。所以,雖然眼看著倆人爭鬥,使團中並沒有人上前幫忙。圍觀的烤瑞安民衆則是一臉的茫然懵懂。雖然事實上是劉生扯著陳玉成,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應該是老頭拽著小孩子走到小門口。
“你就是個渣渣!不光你是個渣,就連你自以爲傲的主子在我眼裡也就是個渣。”劉生森冷的聲音在陳玉成耳中隆隆回蕩,陳玉成內心有無數個理由想反駁劉生,偏偏就是痛得無法分心、無力開口。忽然間劉生一鬆手,陳玉成踉踉蹌蹌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我們欣賞過了!你們這小門修得不錯!”劉生揹負著手轉身直視金正一:“比正門修得要精緻得多!我覺得,應該關了正門,大家都走小門比較好!”
有翻譯立馬把劉生的話翻譯出來。
金正一皺皺眉,臉上的肥肉抖了抖,就笑道:“是陳太傅請孤王給小太傅開個玩笑,說是想試試小太傅的膽識,呵呵,”說著,金正一就和藹可親地上前拉起劉生的手向正門走去,一旁自有烤瑞安的官員和天朝使團的人幫忙陳玉成整理衣服攙扶其上轎。天朝來的大官,在烤瑞安國都門前跌得一身塵土,畢竟是個笑話。
進了城門,烤瑞安風格的樂聲就響起了。街道兩邊有男有女,全是盛裝,隨著音樂載歌載舞。
“翠柏太傅您瞧,這就是我們烤瑞安的節日盛裝。我們烤瑞安人人能歌善舞,此番在四國比試中取得樂之第二,這是在沒有準備的前提下。若是我國選派人手參賽,六藝中的其他幾項,應該也能取得好成績。”翻譯把金正一的話轉告劉生。
“在下也想多聽聽純正的烤瑞安歌曲,否則不是白來一次貴國了,呵呵!”劉生笑道,鬆開來金正一的手,拉著路旁的舞者的手轉了個圈。雖然劉生童心不再,早已老成持重不喜蹦蹦跳跳,但是受烤瑞安歌舞的影響,這時候也很有興致地跳了一圈。
金正一的言外之意,就是烤瑞安受到了相當多天朝文化的影響,甚至能通過正統的天朝六藝考覈。這點劉生聽得出來。受天朝文化薰陶麼,也難怪烤瑞安嚮往和平,歷史上從來沒有入侵過霓虹國,倒是時常受霓虹國的欺負。不過這一次,應該是烤瑞安復仇的時候了。
“貴國的人民真是熱情!”劉生跳了一路,臉色也紅潤許多,對金正一說道。
“那當然!”金正一自豪地點頭。
“不知王上對樂律可有研究?”劉生微笑道。
“略知一二。”金正一看看劉生:“怎麼?小太傅對樂律也有研究?”
“在下這年紀,也不過是初通而已!”劉生看看金正一臉上微有得意之色,猜想他應該是個中好手,於是又試探道:“王上若有閒暇,不如我們約個時間,找來金正,彼此不談國事,在下也奉上一曲胡亂填詞做的歪曲?”
“哦?”金正一不可置信地看著劉生,動容道:“傳聞小太傅精通道術、兵法,還發明瞭做衣服的機器,想不到還精通樂律!唔!改日本王叫上小女,向小太傅討教一番!”
“好!”劉生笑道:“是要好好聚會一場!”想了一想,又從懷裡取出一物交給金正一:“在下正好得到一卷古譜,先送與王上!”
一塊手帕遞到金正一手裡,金正一的耳中隆隆響起一道聲音:“此物只可王上親啓,切勿傳與第三人!”
金正一一怔,卻看到劉生正朝他使眼色。
“呵呵!如此……甚好!呃,貴使團一路風塵僕僕,小太傅請先休息一晚,明後兩天,本王再設宴請教小太傅樂律!”金正一一手將手帕塞入懷中,臉色不變,笑著拉起劉生的手。
當晚,烤瑞安重臣宴請天朝使團一衆人員。使團領隊陳玉成草草喝了兩杯,就推說身體不適,在衆人異樣的矚目中離場,關了房門再也沒有出來。雖然和天朝不過一江之隔,過年的風俗習慣大體上也相似,但在飯菜上還是有很多區別。席間有樂師彈伽倻琴吹洞簫,女孩子們穿著節日的長裙翩翩起舞。桌上盡是些小碟,常見的煎餅、蒸糕、柿幹、柿餅汁、松子、米花果兒,酒是屠蘇酒,還有野雞湯熬製的、加了山雞肉豆芽蘑菇泡菜餃子的年糕湯。再就是些山珍海味,其中有些品種倒是在天朝難得一見的。烤瑞安的重臣介紹,烤瑞安人民一貫崇尚太陽,白色的小圓形米糕片就代表著太陽的光明,在烤瑞安,人們往往問孩子吃了幾碗年糕湯,就是問他幾歲的意思。劉生點點頭,既然難得出一次差,野雞湯、山珍、鮮魚,總要多吃一些。
是夜,漢平城下了一場大雪,放眼望去全是一片茫茫白色。整夜街上沒有一個行人,慕華館裡也沒有意外的喧譁聲。無他,慕華館接待天朝使團不敢隨意呼喝,天朝使團衆人肚子裡清楚兩位領隊大人起了糾紛,兩人又都是王子的太傅,哪一位也不好惹,自作聰明地討好了一位,將來沒準這位的主子還上不了位,到最後連自己也惹一身騷。所以最明智的辦法,是兩頭都不得罪,平日該怎樣伺候兩位,現在就還是怎樣伺候兩位,就當白天的事情沒發生過、自己啥都不知道。
劉生呆在房間裡修煉,沒有外出。現在是在烤瑞安國都,白天又和陳玉成有過一段爭執,他不想把自己表現得太突出,太受人矚目,否則自己之後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被人監視,之後發生的事情還有可能被人懷疑到自己頭上來。
當然,劉生也沒有留意陳玉成在房內做什麼。畫圈圈詛咒自己麼?還是找個木偶寫了自己名字用針扎?不然還能怎麼樣?劉生想不出來也懶得想,不過就是些噁心人的把戲罷了!
第二天一早,慕華館外就熱鬧起來,有清脆的童音和女孩子的笑聲傳來。然後就有人來敲劉生的房門。原來來了幾位烤瑞安王室的小孩,都是十歲不到的年紀,特地來約劉生賞雪、盪鞦韆、玩蹺蹺板、滑雪。盪鞦韆其實是女孩子的專屬,在風中飄逸的裙裾煞是好看。踩蹺蹺板的也多是女孩子,倆人一組,彈起時還可以在空中翻轉、擺出種種造型,以落下時不能踩中踏板者爲輸。不過說起蹺蹺板的由來,倒是不敢恭維了:據說是兩位囚犯的妻子,爲了能見到丈夫,在監獄圍牆之外踩蹺蹺板。
爲了不表現出自己與衆不同,劉生只得勉爲其難地陪這幫屁孩們玩了一陣。
當然,使團的全體成員都參加了。賞雪、滑雪,其實是成年人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