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啟之這位新的鄭伯上任,真的是燒了三把火,第一件事是減免了所有鄭國百姓的賦稅兩年之久,這兩年鄭伯府上要自負盈虧了,壓力不輕;第二件事則是將原先所有鄭伯友派系的官員全部重用,并沒有將他們驅(qū)趕到邊遠的地方,只要愿意留在朝中為官的,鄭啟之必對其恭敬。
這第三件事就是要自己的鄭伯之位名正、言順,他修書一封差人送到鎬京城中,請周王姬宮湦為他加冕,如此一來這鄭伯就當之無愧了。那位師大夫辭官之后,一直在家中深居簡出,鄭啟之聽聞,便前往這位大夫家中,苦苦相勸,要求他重返朝堂。
師大夫起初是厲聲拒絕,可是禁不止這位鄭伯的日日相求,鄭啟之苦口婆心的說道,“師大夫,若是朝中沒了您,便是百姓失了福,此事你可當真忍心嗎?如今正是權(quán)利更迭之時,無人對百姓問津,若是您不回朝堂,只怕是……”
“鄭伯威脅老夫?”師大夫瞥了一眼鄭啟之問道。
“我只是說些實話,朝中大小官員,唯獨師大夫深諳治理百姓之道,此事若是交到一些莽夫手中,會有什么后果,我實在是不敢預(yù)測!因此,才不厭其煩的前往這里,想要說服師大夫隨我一同回去朝堂之中,繼續(xù)圍觀。我與哥哥的權(quán)利更迭,實不該影響鄭國的大小政務(wù)。”鄭啟之言辭懇切的說道。
“不該?你與鄭伯友的權(quán)利更迭,怎么可能不會影響到鄭國的大小事務(wù),鄭伯若是真的有心記掛這鄭國的民眾,當初就應(yīng)該放棄奪嫡的想法不是嗎?”師大夫看著鄭啟之說道,鄭啟之在師大夫面前長跪,攤開了自己的衣袍,深深的拜謁了下去,此舉叫師大夫大驚失色,退了一步,問道,“鄭伯想要做什么?”
“當日父親曾說過,鄭伯之位是要傳于我的!可是我當日在東夷作戰(zhàn),一回來,這鄭國的天就改了顏色,這便罷了!我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來的大小官員,竟然被哥哥發(fā)配去戍邊了,這口氣,我實在是忍不下……”鄭啟之瞧著師大夫說道。
“老鄭伯什么時候要將這位置傳給你的?”師大夫反問道。
“此事只有我同父親知道,他從未向外人提起,因為嫡長子健在此事有些不合時宜。”鄭啟之說道,“我心中咽不下這口氣,才一直覬覦著鄭伯之位,坐上了也覺得沒多高興,可是既然已經(jīng)坐上了,就該履行諸侯的職責,上,對得起周廷,下,對的起百姓!如今師大夫辭官歸隱,朝中無人能代替師大夫的職務(wù),百姓必定因此而受到折損,師大夫可忍心?”
這帽子扣給師大夫的實在太大了,他思前想后,鄭啟之已經(jīng)做到了如此地步,他若是再不答應(yīng)就實在是不通情達理了!只得向鄭啟之說道,“鄭伯客氣了,快快請起,折煞老夫了,師某愿意再回到朝中為官便是了!”
鄭啟之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對著師大夫又是深深的拜謁,只要他肯回來,余下的鄭伯舊黨派就一個不剩的一定也愿意返回朝中圍觀了。官員們都回來了,百姓自然是眾望所歸,此事是鄭啟之一早就打好的算盤,自己那番肺腑之言,無非就是為了贏得民心罷了。
從師大夫的府上出來,鄭啟之回到鄭府之中,在書房中與自己的副官對話,副官對他的行為多有不解,“鄭伯啟用師大夫,多少會叫我們這些曾經(jīng)被發(fā)配戍邊的官員心中不滿。若是他日再叫師大夫一行奪了權(quán),鄭伯這個諸侯之位坐著還有什么意義?”
“哼……”鄭啟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尖刻的冷哼了一聲,指著面前的副官說道,“說你鼠目寸光、你果然就是鼠目寸光,鄭伯友給我留下這個爛攤子,必定是賭我收拾不了這個殘局,百姓民心所向、朝中官員忠貞不二,不枉大家對他津津樂道,就算是不做這個鄭伯了,他也要將自己的名聲留在鄭國之內(nèi)!”
“鄭伯友的確是這等陰險狡詐之人!”副官連連點頭。
“那我就依法炮制,如今見面賦稅,再啟用他的人,叫人看看我的胸襟不輸給鄭伯。官員調(diào)轉(zhuǎn)了舵頭,百姓自然會跟風,只怕是過不了須臾就該給我大唱贊歌了!”鄭啟之笑著說道,滿面的不屑,如何將這些官員、百姓玩弄于鼓掌之中,還是他從姬宮湦那里學(xué)到的本領(lǐng),居于高位,就像是登臺唱戲,要演技好,臺下的群眾才愛看。
“話雖如此,可是就這么講師大夫一行拉入朝中,委以重任,我輩多有不服啊!只怕是鄭伯得了鄭伯友舊黨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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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失了我自己人的心啊!”副官擔憂的說道。
“哼……你以為我真的會用這些人?”鄭啟之從站起身,拍了拍這位副官的肩膀,“怎么可能呢?我也不是傻,知道這些人肯定不會對我忠心的!”
“那鄭伯為何?”副官面有不解之色。
“政策可以是好政策,可是師大夫提出的好政策,可是下面的人去執(zhí)行,說不定就將這好政策給生生的毀掉了!我減免賦稅,請下面的大小官員自謀營生,你覺得他們會怎么做?”鄭啟之看著副官問道,不待對方答話,他就說道,“下面的大小官員自然得要向百姓伸出手去,如此一來,不是叫百姓深惡痛絕嗎?這些事情,我怎么能叫你們?nèi)プ瞿兀慨斎坏糜蓭煷蠓蜻@一幫人來了!師大夫固然能在位提出些好政策,想要將這些好的計謀、好的方案給毀了,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天長日久的,百姓能記得住的就是這位大夫如何的不好,誰還會記得我哥哥的好?”
“鄭伯英明!”副官看著鄭啟之說道,恍然大悟。
“更何況,我使勁兒的提拔師大夫,再一面打壓其他的舊部勢力,他們自己很快就分化了,難道還輪得到我做什么嗎?”鄭啟之“哈哈”大笑了出來,忽然聽見了門外窸窸窣窣的動靜,面色一凜,神情肅穆的呵斥了一聲,“誰?”他說著就朝著門外沖了過去,拉開門卻看見廿七端著一碗湯站在他的面前。
剛才他與副官的對話廿七全部都聽了去,心中冰冷冰冷的暖不起來了,她的確是知道鄭啟之其人就是一個不把別人當人的男人,可是她還沒有想到,他對權(quán)勢的渴望,就是為了將這種凌駕于他人之上,操縱他人命運的手法發(fā)揮的淋漓盡致。
這里真的只不過是個秀場、是個舞臺罷了!
“是我,”廿七冷靜了下來,看著鄭啟之說道,“我聽所鄭伯這些天日日操勞,擔心您身體扛不住,便去煲了湯,想要送過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鄭啟之就皺了皺眉,“我說了不想看見你,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出入入了!”
“我走,湯留下吧?”廿七嘆了口氣問道。
“滾!”鄭啟之看著廿七使勁兒的推了一把,廿七踉踉蹌蹌的朝后退了兩步,手中的羹湯灑了一地,鄭啟之就差在她的面上啐一口,“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存心害我?我就不相信你的心里一點鄭伯友都沒有!”
“不信就不信吧?”廿七搖了搖頭,滿面自嘲的神色,站穩(wěn)了自己的身體,轉(zhuǎn)身就慢慢的走遠了,這倔強的背影有些戳痛了鄭啟之的心,站在屋子里的副官看著這一幕,出言提醒道,“鄭伯這么對她,就不怕她改日再反戈去幫鄭伯友?”
“已經(jīng)背叛過一次了,我哥也不是蠢!”鄭啟之冷哼一聲,一把將這房門給關(guān)上了。
“既然她已經(jīng)沒有用了,不如……”副官小聲的在鄭啟之的耳畔說道,“就將她給殺了,也免除后患!”
“若是廿七死在我手里,你就等著來為我收尸吧!”鄭啟之瞪了一眼面前的副官,“你別忘了,她可是娘娘的人,如今褒后正愁沒有理由將我給鏟除了,我再去動一動她的人,只怕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也不能就這么放著吧?”副官問道。
“此事用得著你來管嗎?”鄭啟之不滿的看著自己的副官大喝了一聲,“你還想管什么?是不是還想要我將她賜給你才好?”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怕這個女人會壞事兒!”副官立刻低下頭去說道,鄭啟之瞪了他一眼,“給我滾、給我滾……以后少和我說這件事情!”
“是!在下告退……”副官撇了撇嘴,從屋內(nèi)退了出來。
廿七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房中,雙手撐在桌案上,盯著桌面呆愣愣的出神,自從鄭啟之得到了這個鄭伯之位之后對她越發(fā)的不信任了,如此下去,她活著也就沒有什么意思了,廿七猛地回過神來,坐在桌案前,撕扯下一塊白布,在上面用墨水寫著遞給鄭啟之的信。信寫完之后她將這這白布封在了竹筒之內(nèi),叫來了府中的悉人,“將這封信送到鄭伯手中,無論如何要看著他親啟才能走。”
“是,”悉人點了點頭。
“麻煩你了!”廿七隨手從桌上抓了一只碧玉的簪子遞到了這悉人手中,悉人惶恐的收了簪子,出門就朝著鄭啟之的書房猛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