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不渝臉色古怪,半晌才說,“嗯。此妃惡毒,當賜死。”
靜蘭咬著脣,“爲什麼,爲什麼……我礙著她什麼了?!”
項不渝只覺得這句話完全是在控訴他。他眸中一片苦澀,坐在她牀邊,“罷了,好好休養吧,以後……會有機會的。”
靜蘭卻怒不可竭,“她怎麼能如此惡毒。怎麼可以害完了皇后娘娘,又來害我!”
項不渝安撫著她,一直等到她睡著。回到御書房,他命內侍送了一壺酒來。太監總管勸道:“皇上,喝酒傷身哪……”
“叫你拿你就拿,廢話怎麼這麼多?”
他們忙熱了壺酒來,項不渝一口口喝著,只覺得辛辣苦澀。是他,親手了結了自己的孩子。他不敢去想象如果有一天靜蘭知道了,她會怎麼樣……她會不會恨他入骨,能不能體諒他無法失去她的心情。
他回了寢宮的時候,渾身都是酒氣,靜蘭初醒過來聞到異味,用手扇了扇鼻子,“你喝酒了?”
項不渝有些醉意,躺下來便睡。靜蘭心想,他多半是因爲他們孩子的消逝而感到難過,對他的心疼更多了幾分,替他掖好被子,兩個人相擁而眠。沒關係,她安慰著自己,他們都還年青啊……
靜蘭被允許下牀,已經是半個月後了。她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身子又瘦了一大圈,摸上去只剩骨頭了。這晚與項不渝用膳時問他,“鴻翊和泓宇可回去了?”
“還未。”
“四王爺呢?”
“仍然在地牢裡。先關一陣,再做發落。罪據都已經確鑿的了。”
靜蘭點著頭,“法理不外乎人情,一切都看你怎麼處理了。”
項不渝的目光悠遠,“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這該是你做的決定。”靜蘭看著他,“其實你心裡也早有了打算不是嗎?”
飯後,他們在景天宮外散步。項不渝不允許,說風大,靜蘭卻執意地說:“
再在牀上,我可就要發黴了。”拗不過她,只好隨她去了。只是比平時穿得更嚴密些。項不渝摟著她的腰,“蘭,等你過幾日身子好些了,我們出宮走走。”
靜蘭點頭,“好啊。在這裡好悶。”
“對不起。你爲我放棄想要的自由,我卻讓你如此難受。”
她脣角微揚,“不論如何,都是我自己做的決定。現說,也沒有到很難受的地步啦。比起文英帝在位期間后妃之間的爭寵,皇后和樑妃那些小伎倆算得了什麼呢?”
這話聽在項不渝心裡卻更像是血淋淋的控訴。他沒有言語,只在心裡默唸,他會不讓她過這樣的日子的,總有一天。“你想去哪兒玩?”
“我想去虞蘭寺。”靜蘭微笑。
項不渝吃了一驚,“去那兒做什麼?”
“見見泓宇的心上人呀。說起來,也算有緣呢,”靜蘭說,“當時和青歌,泓宇一起到虞蘭寺,那傻小子非要進寺去,結果叫人給趕了出來。人世間,唯有情債難了。”
項不渝與她十指緊扣,“好。就如你所願,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只要能讓你開心。”
靜蘭微笑著點了點頭。次日傍晚,靜蘭見項不渝臉色沉沉,便問他,“怎麼了?”
“二皇弟逃了。”
靜蘭知道他說的是靜安王。她蹙眉,“他野心張揚,若逃到別處,私建勢力可不大好。”
“嗯,所以派兵正追著。”項不渝按了按額心,“真是多事之秋。”
“這幾日不曾去看四王爺?”
項不渝搖了搖頭。靜蘭說,“若想知道他們曾經發生過什麼,還是去問一問的好。四王爺年事已大,地牢裡就算他們再小心,都難保不會染病。與其將來他萬一沒了後悔莫及,還不如去親自問個清楚。”
項不渝嘴角彎起笑意,那笑卻達不到眼裡。靜蘭擁著他,“你耿耿於懷嗎?”
“多少有點。”
“覺
得因爲自己不是文英帝的龍子,而是四王爺的,所以灰心失望?”她的聲音細小,近在他耳畔說。
“如果是你,你會不會?”
“一定會。”靜蘭說,“就好像原來一直踩在雲端,突然降到了半空,不上不下,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你莫忘,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子。這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的。”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早晚,也會有人知道。”項不渝說。
“那待如何?難道他們有本事要廢帝嗎?”靜蘭笑道,“誰也不會對你動半分,只要你過得去心裡這個坎。”
項不渝認真地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當皇帝,你說我們能不能比現在快樂?”
靜蘭的眼裡透出驚訝。她隨即笑了,“不是說不當就能不當的呀。”
項不渝笑笑,“所以我只是假設。”
“嗯……”靜蘭的眸子溢彩流光,“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可以四處遊山玩水,這裡住一陣,那裡住一陣。哎呀……”她笑得正燦爛,突然神情焉下來,“還是不想了,想有什麼用。現在連出個宮都如此困難。”
項不渝笑了笑,只是握著她的手加重了力道。次日凌晨,有人來報四王爺在牢中病重,項不渝神色複雜,靜蘭看著他,“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吧。”
“我去,外面太冷了。”
靜蘭搖頭,“我也要去。有些事情還想從他那裡得到答案。我要向師父交待的。”
項不渝於是不再堅持,讓她穿得厚厚的,二人驅馬車到天牢。一下車就覺得天冷得透骨,風呼呼地吹,夾雜著少許冰粒,靜蘭的鼻子瞬間就變得通紅,在雪白的皮膚上襯得很是有趣。項不渝拉著她進天牢,畢竟是屋內,獄卒燒了火盆,倒不顯得那麼陰冷。只是終究四王爺如今是階下囚,沒有項不渝的指示,誰也不敢對他太過於殷勤。
他們走到項澈的那間牢房,裡面漆黑一片。項不渝喚道,“點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