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不渝淡淡地笑了。也只有她,把他這個皇帝使喚得這么理所當(dāng)然。
他回宮去,先是批奏折到半夜,忽然想起靜蘭交待的事,忙叫孟璃來,問她冷宮里住的是誰。孟璃也不過才二十歲出頭的女官,冷宮里的人被關(guān)進(jìn)去的時候她或許還沒有進(jìn)宮,故而想了很久,才想起來有這么一號人物,連忙跪下求饒。
項不渝冷淡地說,“起來吧,朕并非問罪才將你叫來。”
孟璃身子顫抖,“皇上想要問什么?”
“住在冷宮里的是誰,為何被關(guān)進(jìn)去。”
“奴婢這就去查。”孟璃連忙揮汗退下。以最快的速度回來,拿著一本薄子念:“林氏貴妃,文英帝七年被打入冷宮。”
“原因?”
“送千秋皇后毒酒,導(dǎo)致皇后幾乎喪命。”
項不渝皺了皺眉。有這回事么?不過那年他也才七歲,后宮之事他知道的很少。“后來就被押進(jìn)冷宮?”
“是的。”孟璃說道,“宮中每月都有人特定送糧,送菜,但量不多,也不曾記錄在案。”
項不渝點了點頭,“她閨名喚什么?”
孟璃看了看薄子:“冷雪梅。”
“嗯,朕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孟璃大大地松了口氣,連忙退下。項不渝把這些記到一個紅色本子里,飛舞剛勁有力的字跡,十分漂亮。
看奏折一直到深夜,忽然聽到腳步聲,抬首望去,卻是皇后林雁舒。林雁舒走到他身后,替他揉了揉肩膀,“皇上辛苦了,這么大半夜地還在處理國家大事。國事雖重要,龍體也要保重啊。”
項不渝不由痕跡脫開她的手,“朕知道,皇后先回宮去歇著吧。”
林雁舒有些尷尬。人都說小別勝新婚,小別也未能讓皇帝有多想念她,更別說新婚的時候了。她神色黯然,“皇上不在宮期間,發(fā)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他頭也不抬。
“不過是妃嬪之間口舌多端,故意中傷皇上和……”她
拿眼睛看項不渝。
項不渝半天沒等到她說下文,才抬眸:“中傷什么?”
林雁舒半晌才偎上去,柔聲道:“沒什么,只是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皇上,夜深了,去歇著吧。”
項不渝捏了捏眉心,眼睛發(fā)干酸澀,他打了個呵欠道,“還有幾個奏折就看完了,你先睡去吧。”
真的對她的投懷送抱無動于衷嗎?林雁舒眼底掠過黯然。然而皇帝已經(jīng)表示得這么明顯,她還能怎么樣?只得先行回宮。
這夜,她躺在床上徹夜不能成眠。聽說,皇上和太后一起回宮的。不是說太后在前去虞蘭寺的途中,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么?怎么竟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她對太后的感覺并不壞,只不過,皇上對太后卻有些錯位了。是他的一廂情愿,還是兩情相許?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們這些妃嬪,在皇上眼里又算什么呢?
紅色本子是由秦箏送來的。靜蘭接過,只掃了一眼,淡淡對秦箏道:“多謝。”她轉(zhuǎn)身,秦箏忙叫住,“稍等。”
靜蘭疑惑地看著她,秦箏想說什么?
冰山般的臉沒有一絲表情,“有沒有空說幾句話?”
“以朋友的身份,還是以侍衛(wèi)的身份?”
秦箏黑白分明的大眸閃過一絲起伏,“我們,是朋友嗎?”
“當(dāng)然。”靜蘭說道,“跟我來吧。”
秦箏跟著她到寧靜軒后院,這兒有石桌石蹬,上面擺著茶盤。遲靜蘭親手泡茶,秦箏看著她嫻熟的泡茶姿勢,有些出神。她,真的懂得很多東西。這是皇上不顧倫理喜歡上她的原因嗎?
一杯雪水煮的“老君梅”,在秦箏手中的玉杯里蕩漾。它湯色橙黃,一股極醇厚的清香,讓她忍不住多聞了幾次。輕飲一口,隨即放下。這茶是君山銀針,她見識過的,極上好的茶葉。
靜蘭執(zhí)一杯在手中流轉(zhuǎn),“想說什么?”
秦箏動了動唇,忽然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資格來與遲靜蘭說她想說的這些話?她什么都不是。靜蘭仿佛明白什么,
只說道:“你們是從小就跟在皇帝身邊么?”
秦箏點了點頭,“和原野是打小就被陪著成保護(hù)皇上的侍衛(wèi)。”
“那樣的童年想必沒有絲毫樂趣。”
她的話像最暖的春風(fēng)掃進(jìn)了她的心底。樂趣嗎?她這輩子似乎還沒有體會過。遲靜蘭又說:“以后可以經(jīng)常過來玩。叫上原野,葛海他們。這兒實在煩悶,想念昨天那樣大家可以圍坐著吃打獵來的食物時的感覺。那是我向往的日子。你呢?你向往什么?”
她向往什么?從小到大,她的心里她的概念里,她的所有都只證明一件事:為項不渝而活。他就是他們的指引,有他的存在才有他們生存的意義。
靜蘭微笑:“如果只能那樣,那人生多沒趣。你打算一直在項不渝身邊當(dāng)侍衛(wèi)嗎?女人的青春多有限,體力也不如男人。倒不如嫁一個好男人,過一過自己的人生。”
秦箏不知要如何接話,悶悶喝完茶就走了。靜蘭看著紅色薄子。不得不承認(rèn),項不渝寫得一手好字,筆力深刻,下筆如有神。冷雪梅。貴妃。
已經(jīng)身居貴妃,為何還要去毒害皇后?是被設(shè)計陷害,還是人的野心永不滿足?靜蘭怔怔地想,也許人在身宮中,有時身不由己。也許是別人開始先陷害她,但是為了自保,慢慢開始去陷害別人……這是惡性循環(huán)的定律。深深地嘆了口氣,這樣的生活,絕對不會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離開這里的心更加堅定。那些權(quán)勢富貴帶來的光環(huán),她沒有興趣。唯一讓她覺得遺憾的只有,離開以后,她和項不渝的交集應(yīng)該就會到此為止。
合上紅薄子,她緩步走回屋中,碧璽正在收拾她的屋子,見她回來,說道:“小姐,紅玉姐姐做了桂花棗糕,可好吃的,你嘗嘗?”
靜蘭到窗幾上拈起一片嘗了嘗,桂花氣味芳香沁脾,棗子打成泥甜而不膩,十分爽口。靜蘭便道,“替我裝一點起來。再備些果蔬用提籃裝好。”
碧璽雖疑惑她要拿這些去做什么,倒也沒問,忙準(zhǔn)備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