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不在宣德宮這種事情,瞞得過宣德宮以外的人,可是瞞不過宣德宮的宮人。
宋彌爾失蹤后,沈湛當機立斷,將宣德宮的其余宮人,皆以皇后病重、宮人照顧不周為由,發配到了內務府、尚宮局等地,只叫了忠心可靠的女暗衛來守住此處。除此之外,便是德修、清和、乏雪以及時不時從壽康宮過來照料的淑節。
淑節在內務府的檔案里頭,可早就是宣德宮的人了,可自打太后娘娘身子不好,宋彌爾還在宮中時,便勸著由著淑節去照料太后,后來宋彌爾不在宣德宮,淑節自然便常回壽康宮。也時常來宣德宮打幌子。
宋彌爾本事悄然回宮,隨行的陸訓自然將暗衛都撤走,眼下,宣德宮可是空曠得很。
清和轉身離去,浴蘭欲言又止。
宋彌爾挑眉,“想說什么就說,怎么,也學清和的樣子?”
浴蘭搖頭不敢,“主子,奴婢只是覺得,清和也不容易,您不在宮中這些日子,她時常以淚洗面,您瞧花廳水果鮮花,也都是她在更換。主子寢殿乾初殿的打掃,她也不肯假手于人。就連您架子床上的顆顆寶石,她都沒一顆擦得锃亮。就是不知,為何主子甫一回來,她便要提這些掃興的話。但奴婢覺得,她心是為主子好的,或許,或許只是有些太著急了。”
宋彌爾瞟了瞟浴蘭,“她處處排擠你與朱律,你難道不知道?還要替她說話?”
浴蘭頷首斂眉,直言不諱:“她排擠我們,我的確不喜她。可是她對主子的真心,奴婢卻也能窺探一二。雖不知為何她表達得這般別扭,但總歸心是好的。只要是對主子好,其他的都沒什么大不了。”她咬咬唇,“主子,您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剩下的人,不論是誰,奴婢都定當萬分珍惜。”
提到這個,宋彌爾也是輕輕一嘆。
梁王逼宮當日,宋彌爾與朱律帶著舒重歡先行逃離,剩下陸訓跟著宣德宮的幾名宮人拼死抵抗,在打斗和抵抗中,醉竹因此死去,而德修也跛了腳。
偌大的宣德宮,宋彌爾當初進宮時,掌儀、掌事、掌衣、侍書、侍膳六名宮人,加上大監德修、嬤嬤淑節,如今卻接連少了兩個,傷了一個,十分凄涼。
“主子,這回內務府的人來,主子可是要再添補兩名宮女上來?”朱律低聲問道。
“不用了,就這樣吧。再過幾年,你們也要出宮嫁人,便是現在添補了,過幾年又要重添一次,我也別扭。倒不如你們從今替本宮培養幾個能接手的好的,等你們走了,直接填補你們的空缺。”
朱律噘嘴,“我不走。奴婢不走,奴婢要伺候主子一輩子,等奴婢滿了二十五,能出宮時,奴婢就自梳當嬤嬤,一輩子都跟著主子。”
浴蘭也急匆匆表態,“主子,奴婢也是,奴婢也不走!”
宋彌爾伸手點點浴蘭的額頭,“說什么呢?你不嫁人,伯尹不得打上門來?到時候本宮可攔不了。”
朱律對著浴蘭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笑什么,你不也一樣!”宋彌爾反手就扯了扯朱律的臉皮,“我還等著你嫁個如意郎君,多給我生幾個如你一般美麗的女兒,帶進宮里多玩玩呢。再說,你不嫁人,誰出宮看顧啞仆?”
宋彌爾與朱律回宮,啞仆自然不能跟著進宮,但宋彌爾與朱律卻也不可能就此丟下他不顧,便將啞仆留在了京中宋府。拜托如今還留在京中宋府的大哥、三姐以及弟妹空了照顧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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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蘭當是不知這一段往事,當即疑問:“啞仆?”
朱律嘰嘰呱呱將她們如何遇上啞仆,又如何解救他,啞仆又是如何忠心耿耿跟在她們身邊護她們周全都講了一遍,還提到當她們回了望京,啞仆模模糊糊知道她們身份時,那種惶恐不安,卻又依舊流露不舍之情的樣子。在啞仆眼里,她們是兩個需要他保護照顧的兩姑娘比她們是皇后是大宮女的身份要重要得多。
“即是如此,那奴婢也可以出宮照顧啞仆呀?”浴蘭道,“我長得這般親切和善,啞仆定然也不會排斥奴婢的。”
朱律打趣道,“喲,方才是誰說不要嫁人的?而今怎么又改口了?當真是春心萌動,恐怕早就暗自準備好嫁妝了吧?”
浴蘭跺腳,就勢要打朱律,朱律轉身便躲在了宋彌爾的身后,“主子!您還護著她!您看看她!”
宋彌爾忍俊不禁,“浴蘭,你可傻呀。本宮叫朱律照料,那是怕她找借口不肯嫁人。你倒好,將這個理由完美地堵上了。”
浴蘭嘴巴一癟,急急道:“主子,奴婢也心甘情愿留在宮中伺候您一輩子,您別不要奴婢呀!主子,奴婢不嫁人,真的。奴婢也不想離開主子!”
“兩個傻瓜,”宋彌爾倒是笑得很暢快,“聽說過嫁女有句話嗎,‘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你們雖說是本宮的奴婢,但宋家也將你們當做半個女兒看待了,親生父母都不能將子女一輩子留在身邊,何況你們呢?當真不是說留下來就真的有什么仇怨,可是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呀,相比將你們一輩子留在身邊照顧我,我更愿意你們有更廣闊的天空。”宋彌爾嘆息一聲,“本宮如今要囿于這后宮之中,便想要你們代替我去感受宮外的風、水、山河,何況,一生能尋到一個互相傾慕的人并不容易,伯尹對你的心思,本宮與陛下都曉得一清二楚,他又是陛下身邊第一暗衛,能下定決心主動追尋于你,也十分難得。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
倏而,宋彌爾又轉頭看向正偷笑的朱律,“別笑別人,你也一樣!當初叫你落疤,本宮心中最是過意不去。如今疤痕愈加淺淡,不是本宮,也是我也希望你能盡早嫁出去,嗯哼,省得成日在我耳邊聒噪!”
便又笑鬧一陣,宋彌爾估摸著內務府的人快要來啦,便回了乾初殿更換常服,常年在外奔波,又沒時間照鏡子,之前不覺得,這宮裙如今換上,才發現短了一大截,也寬松了不少。
浴蘭吃吃笑,“主子又是長高又是抽條的,那些宮妃見了還不嫉妒死,誰聽說過生病還能長高又抽條的呀。”
她不怕死地捏了捏宋彌爾的手臂大腿,可不是如同生病那般消瘦,而是擁有了更緊實的肌肉線條。又加上宋彌爾常年在外露皮膚敷上了特制的藥粉,竟也未曾變黑。只不過離了珍饈補品,又風吹日曬,不如從前那般膚如凝脂,補上一段時日變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