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這個聲音是誰, 如果先前的那些聲音是巫馬心璃封印住的記憶,那么,此時, 是她自己的神識, 在呼喚自己的主人嗎?
南宮思雨穩(wěn)住心神, 看大殿上的眾人跪倒在他們面前。
他在眾人面前, 確定了她的身份。
狐后。她有些排斥這樣的稱呼, 忍住沒有皺眉反對。
她還不了解他的性子,更不了解巫馬心璃應(yīng)有的樣子。
她如今能做的,就是謹(jǐn)言慎行, 一點(diǎn)點(diǎn)去猜測他的心意。
在懂得他之前,她還不能反對他。
南宮思雨抬起頭, 看著身邊執(zhí)著她的手的人, 他的笑容是她所無法想象的, 如同他的容顏,給她真切的震顫。
他對著她牽動唇角, 向大殿之下道,“退下吧。”
眾妖齊聲告退,恭謹(jǐn)有序。
南宮思雨終于知道什么叫做不怒而威。
他分明在笑著,渾身卻透著屬于王者的氣質(zhì)和威嚴(yán)。那是天生的王者。
南宮思雨沒有注意那些逐漸消失的妖怪們,告訴自己要習(xí)慣看見那些奇形怪狀的人而不動聲色。
“還是怕他們嗎?”和逸的轉(zhuǎn)頭看著她, 仍然緊緊握著她的手。
恩?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著南宮思雨有些驚奇的樣子, 和逸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眼中泛著柔和的光采, “你以前就怕的, 都不敢見到他們,除了, 我們白狐一族,妖靈族別的族類,你都是不見的。”
原來是這樣。南宮思雨在心里舒了口氣,那以后也有理由不見啦。
“恩,有印象的。只是,我被困地太久了,南宮思雨的靈魂也剛剛收回,總有些不適應(yīng)的……”
南宮思雨低下頭,“你,怎么不問我怎么辦到的?怎么不問我,我為什么會用她的身體?”
和逸精致的眉眼在她的眼前晃動,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把編好的說辭說地滴水不漏。
白的像玉似雪的手輕輕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看向他的臉,“恩,那告訴我吧。”
南宮思雨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喉嚨也有點(diǎn)干,“那個,本來是沒有辦法收回靈魂的,那樣的話,非但自己的靈魂不能收回,她的身體也不能用了。可是,”南宮思雨的眼眶不禁紅了,“是噬妖臺的靈力,幫我辦到的,這具身體,就是我的了。可是,不太好看呢……你,不會……”
“不會。”和逸在聽到噬妖臺時,不覺把她的手又抓緊了幾分,他看著她隱隱有淚光閃動的眼睛,“你就是你。我的心璃。”
南宮思雨忽然抽出手捂住心口,那里疼地她喘不過氣來。
心璃的靈魂永遠(yuǎn)封在了她的體內(nèi),從來都沒有給她帶來任何感覺,她幾乎忘了她的存在,可是這一刻,她的愛人深深凝望她的那一刻,南宮思雨真實(shí)地感受到巫馬心璃靈魂的顫動。
“怎么了?”和逸好看的眉眼皺了起來,伸手抵住她的后背,將體內(nèi)的靈力渡給她。
南宮思雨躲開他的手,閉眼運(yùn)功平息了內(nèi)息。
睜開眼睛,南宮思雨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眉頭,“我沒事,你忘了,你的修為,已經(jīng)在我的體內(nèi)了。”
他當(dāng)然是知道的,屬于他的神物,一旦靠近,他怎么會沒有感覺,而她既然愿意回來,必定是達(dá)成了她想要的目的。
任她輕輕撫摸著他的眉,他貪婪地看著她的臉,那張并不熟悉,卻一直透著他眷戀的氣息的容顏。
再一次將她的手抓緊在手心里,仿佛在告訴她,他再也不會讓她離去,他的聲音有些遲疑,“心璃,有沒有受委屈?”
“有啊。”南宮思雨想起師叔的臉,有些郁悶的說,“現(xiàn)在我頂著南宮思雨的身份,成了羽化仙千百年來第一個叛徒。”她揚(yáng)起臉龐,笑得有些夸張,“所以,你要負(fù)責(zé)我今后的生活,我沒有地方去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和逸楞楞地看她,似乎在透過她,看著另外一個人。
“狐仙大人,你救了我的妹妹沒錯,還拐帶了我,所以你要負(fù)責(zé)啊,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熟悉的話語沖進(jìn)和逸的腦海,他情不自禁地將眼前這個女子擁進(jìn)自己的懷中。
初見她時,她不斷滴落的淚水,差點(diǎn)騙了他,他以為她是個多愁善感的文靜女子,卻不曾想,她快樂起來的時候,也一并,趕走了他千百年來的寂寞。
她是那樣一個靈動的女子,有著如火的熱情和如水的柔情,叫他怎能不愛。
南宮思雨在他的懷里閉上眼睛,和逸的懷抱有一種獨(dú)特的清香,好似白雪有了香氣,那是屬于雪山白狐的氣味,屬于狐王的氣息。
南宮思雨貪婪地深吸了幾口,還好,她還以為,狐貍都有狐臭的……
從一開始,她就眷戀了這樣的懷抱。
玉寒峰寧靜地像是無人的空山,雪山中連鳥語也沒有,陽光照射在經(jīng)年不化的雪山上,閃耀著晶瑩的光芒。
羽化仙第九十代入門弟子南宮思雨,叛出師門,投奔雪山白狐之王和逸。羽化仙告知天下,南宮思雨背叛師門,棄明投暗,助紂為虐,是以施行誅殺令,見者可誅。
羽化仙里,一片喧嘩。打斗的聲音,大有拆了羽化仙的勢頭。
隨著一個接一個的攻擊技能被墨潯和鐘離纖遇化解開,子車聆更像瘋了一般往羽化仙大門沖去。
墨潯飛身擋在他面前,厲聲道,“定神術(shù)!”
自從失去了狐王的修為,墨潯的靈力突然減少,如今還位恢復(fù),只能定住他的身形。
子車聆終于靜了下來,身子不能動,嘴里仍在怒吼,“放開我,師父,你讓我出去,我要去找她!”
墨潯冷冷道,“她叛逃師門!”
“我不信!她不可能這么做!師父,你查清楚了嗎?你為什么不相信她?為什么要冤枉她!”子車聆的臉被怒氣掩蓋,他不相信,絕對不相信,為什么一覺醒來,不見了南宮思雨,還說她是師門叛徒,投靠了狐王!
他不信,絕對不信!她一定有苦衷!甚至……
“哈哈……”子車聆狠狠地盯著他的師父,“你好狠!你居然利用她!利用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她!”
他已經(jīng)看出思雨有什么不對勁了,想要問卻始終沒有問出口,如今看來,她一定是答應(yīng)了墨潯什么要求,才會用叛逃的方式離開。
“放肆!逆徒!你怎么跟你師父說話的?”鐘離纖遇渾身透出怒氣,兩手的指節(jié)泛出白色。
“師父!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不讓我和她一起走?你要讓她做什么?”
那個笨丫頭,她連自己都保護(hù)不了,她還能做什么?
墨潯嘆了口氣,“子車聆,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思雨,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不論那個狐王要做什么,都與你無關(guān)啊!笨蛋!她就是個笨蛋!
子車聆的眼神專注地盯著西北方向,“那就讓我親自問她,她為什么這么選?”
“子車聆!以大局為重!”鐘離纖遇站到他的面前,沉著的聲音刺激著子車聆的耳朵。
“哼!大局?什么大局?不就是狐王要報復(fù)羽化仙嗎?讓他來好了,就算和他拼了,也好過讓一個弱質(zhì)女流幫我們頂著強(qiáng)!”
“你!”鐘離纖遇伸出右手,指尖聚成光芒,似乎他要再聽他說一句,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師弟……”一聲虛弱的聲音從轉(zhuǎn)角處傳來,麗歐兒扶著樂正晨南走出來,他的臉色仍然很蒼白,似乎是剛剛醒來。
“你醒了?”子車聆的喜悅溢于言表,“師兄,思雨走了,被他們逼走了!”
樂正晨南撥開麗歐兒攙扶的手,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向子車聆,“師弟,是思雨,自己要走的。你不要胡鬧。”
在他醒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留不住她。
她既然真的選擇離去,選擇用她的身份幫助羽化仙,他就也跟她一起選擇,守護(hù)他們共同的師門。
“為什么連你也這么說?思雨就該為了我們犧牲嗎?枉你還說愛她,你憑什么愛她?”
樂正晨南的腳步頓住了,他愣在那里,耳邊回蕩著子車聆的話,你憑什么愛她?
樂正晨南看著子車聆怒氣彌漫的臉,忽然笑了,“憑我,對她的信任。”他堅定地話語帶著執(zhí)著的語氣,“我信她有那個能力,師弟,我們應(yīng)該幫助她,和她一起,守護(hù)這里。”
他信她,也在那一瞬間決定,她選擇什么,他都會站在她的身后,守護(hù)著她的決定。
“哈哈哈……”子車聆忽然狂笑起來,“你們瘋了!都瘋了!好,好,你們對她真好!放開我,讓我去告訴她,你們對她的好!對她的信任!”
他的心劇烈地痛起來,她是那么一個傻姑娘啊!她的身世已經(jīng)那么可憐,她已經(jīng)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還要賭上未來,賭上性命,去為羽化仙嘗試控制不可知的威脅嗎?笨女人!
“子車聆!你才瘋了!”麗歐兒飛身上前,走到子車聆背后狠狠劈下一掌。
扶著暈過去的子車聆,麗歐兒的臉上看不出什么神色,“門主,樂正晨南已經(jīng)沒事了,還望你答應(yīng)要我把子車聆帶回巫月族,等他正常了再送他回來。”
墨潯頷首到,“有勞圣女照顧我徒兒。”
麗歐兒點(diǎn)點(diǎn)頭,咬著下唇,抱緊昏迷中的子車聆,淺黃色的身影一閃,很快消失在羽化仙的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