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急中生智
安逸回府讓柳思意幫他換了一身繡獅補服的官袍,然后乘著小轎奔著青城行宮而去,
一路上他還在想著柳彪的事兒呢,哪知道到地方一看,蜀王、孫德璋、廖瑛皆都已經在下首座罷,崇正高坐在帥案的后面,看樣子就等他一人了,
安逸瞅著這架勢便知道,八成是要說出兵的事兒了,只是自己心里暗道一聲苦也,那份空白的折子,還放在府里的書案上呢。
崇正見安逸進來,朝著廖瑛前面的柳木椅子一伸手,“快坐吧,朕聽聞城中有說西安的兵馬和蜀地駐軍有些摩擦,安將軍可是因此遲了?”
安逸這屁股剛剛碰到椅子面兒,聽得這話又趕緊站起身來朝著崇正解釋道:“陛下說的正是,不過也算不上什么摩擦,蘭州將軍柳彪和我軍中的一員小將發生些口角罷了,年輕氣盛又都是行伍中人,血氣方剛在所難免,臣下已經責二人各自去冷靜思過了。”
“好,如此便好,柳彪對你可是十分的崇拜,但是年紀輕輕經驗不足,你該罰該處置的就不要手軟。”
“是,臣下領旨。”
安逸連聲應和著,他還真沒看出來這柳彪對自己哪有半點兒崇拜的樣子了,雖然老皇帝這么說,他心里卻也沒當真,這會兒是讓他該處置處置了,回頭惠妃的枕邊風兒一吹,老皇帝又該變卦了。
崇正見人都到齊了,方才朝著大都督孫德璋開口道:“朕上回說的有關出兵攻遼的事兒,各位心里應該都有計較了,老都督為武官之首,就從你先說吧。”
“遵旨!”
孫德璋站起身來,朝著崇正拱了拱手,娓娓說道:“老臣以為,目前我軍的軍力,如果主動尋找遼人主力決戰也并非無戰勝的可能,只是前期我們需要花去大量的人員撒到西北,探查遼軍的動向,而且必須攻其不備的迅速出擊,才能達到一戰定乾坤的效果。不過,前期對于哨騎的布置和探查,可能會需要花費數月之久,不然貿然出擊的話,很容易被機動性極強的遼軍的奇襲。”
安逸是聽出來孫德璋的意思了,就是拐著玩兒的告訴崇正他不贊成主動出擊,但是你非讓我主動打的話我也沒辦法,不過前提條件就是需要長時間的準備,用來在廣袤的西北定位遼軍的主力,
但是這大都督也是獅子大開口直接跟崇正說需要數月之久,也是讓安逸心里樂得不輕,心道這崇正要是真能答應,那反而還是個好事兒了,數月過去都要開春了,天氣回暖的時候就算是夏軍想打,遼軍還不想打呢,那么多壯勞力壓在西北戰場,遼人到了秋天和西北風去么?
所以安逸心里也是稍稍定了定,雖然崇正一道嚴旨擲下,卻也沒有改變老都督的初衷,意思跟他一樣,就是倆字兒:不打!
崇正當然也是聽明白了孫德璋的意思,臉上頓時就有些不悅的反問道:“兩個月也是數月,一年也是數月,若是老都督一年找不到遼軍的主力,朕不是要等你一年?若是老都督找個三年五載的,怕是朕要背著個敗送江山的昏君罪名去見列祖列宗了?這樣,也別數月了,朕給你個期限,一個半月!找到遼軍主力,決戰!收復臨洮府。”
安逸聽著這話是心驚肉跳的,這一個半月恐怕哨騎連西北的一半兒都跑不完,如何能確定遼軍大營的方位?就算是瞎貓碰這個死耗子找到了遼軍主力所在,夏軍又哨騎遼軍就沒有嗎?恐怕你還沒出城,遼人就已經挪地方了。
孫德璋更是慌忙的跪倒在地,一臉惶恐的解釋道:“皇上!遼軍以騎兵居多,就算是我們發現了他們大營所在,也必須小心翼翼的形成包圍,一個不慎就會滿盤皆輸,甚至有全軍覆滅的危險,這之間的林林總總一個半月是萬萬不夠的呀!”
崇正不耐煩的一揮手,擺出一副我不管你們方法自己去想的樣子,
“老都督不要跟朕抱怨,蘭州城現在聚著大夏朝的三十萬大軍,光是日費斗金就已經讓朝中議論紛紛了,我不說別的,就光御史彈劾你大都督的奏折都已經擺的快比桌案高了,不過是朕一直壓著罷了。如果再不趕快結束西北的戰事,久拖之下必生禍亂,正要到那時候怕是朝廷連一兵一卒都抽調不出來了。”
這下把孫德璋說的也是啞口無言了,似乎被崇正說的于情于理都該速戰,可是他是熟知軍務的,光說速戰,沒有個十萬八萬的騎兵拿什么資本跟遼人速戰?
安逸對于這點心里也是清楚的,在一個半月之內完成對遼軍大營和主力部隊的定位,然后再悄無聲息的進行奇襲從而一擊致命,這種機會不是沒有,但是所付出的風險簡直就是在懸崖邊兒上跳舞一樣,一旦奇襲失敗,之前所付出的所有流血和犧牲,相當于都是白費了。
崇正看著孫德璋也不啃聲了,便打算就此確認下來,眼看著站在他身邊的徐亮會意的把填飽了墨的朱筆都拿了過來,安逸忙在腦海里稍一計較,然后“嚯”的一下站起了身,
“皇上,臣下有話要說。”
崇正已經把徐亮手里的朱筆接在手里了,聽到安逸的聲音之后,抬起眼瞟了他一下,似有言在先的沉聲道:“安將軍如果是要勸朕不要出兵的話,那就不要說了。”
“皇上誤會了,之前在下跟老都督和王爺商議對敵之策時,就已經定下此事,剛剛我看老都督心急,八成是忘了,此事若成,在今明日之內即能有所斬獲。”
這話一出口,崇正把已經拈在手里的朱筆又放回到了軟玉筆架上,剛才臉上的不悅之色似乎瞬間消了消,
“你且細細說來。”
沒等安逸答話,孫德璋和蜀王已經是滿腹的疑惑,若不是圣上在場,他們倆一定會扯著安逸的衣服袖子問他這是說的哪門子的酒話,還把他們倆一起拉上了,
孫德璋聽得一肚子的苦水,這崇正給的一個半月還不知道怎么對付,安逸這下更不了的,直接來了個今明日,拋去今日就剩下一天,一天時間斬獲什么?能斬獲個遼人的哨騎都算好運了。
不過安逸卻依舊氣定神閑的答道:“稟陛下,此事因為甚為機密,這里人多眼雜的怕多有不便,皇上若想細知,可屏退左右讓臣下跟您細細道來。不過請陛下放心,得勝之時就在今明,必然能夠堵住朝中的悠悠之口,并且我們拿了這場勝仗之后再順勢再有的放矢的派出哨騎尋找遼軍大營,然后乘勝追擊,必定能夠事半功倍。”
“好!”
崇正咣嘰一把掌拍在帥案上,臉上的喜悅之色溢于言表,心道是終于有個人說道自己的心坎兒上了,
“好!朕便不多過問,你跟大都督和王兄商議,朕只在這兒等你們的勝仗便是,好!好!哈哈哈,好!”
就連身旁的大太監徐亮除了見到崇正跟惠妃娘娘在一起之外,再沒見過老皇帝這么開心的時候了,他不著痕跡的看了安逸一眼,然后默默的又把筆架上的朱筆收了回來。
這件事兒敲定了之后,后面已經是心花怒放的崇正隨便的關切了幾句城中的事宜,然后又叮囑了安逸幾句柳彪的事兒之后,便示意大家各自散去了。
不出安逸所料,四個人從青城行宮告退之后,剛剛轉出這青磚墻角,蜀王和孫德璋便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
“安大人剛才在朝堂中是何意啊?你什么時候跟老夫商量過什么今明日的對敵之策?一天時間,上哪兒去大勝仗啊?”
蜀王倒還比較了解安逸,不過雖然知道他也不是說大話的人,卻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勝從何來,一樣跟著孫德璋問他道:“現在就我們四個,你若是有什么退敵之策直言便是,也好讓我們心里有數。”
安逸看了看他們三個,蜀王他倒是放心,老都督孫德璋倒也是還好,只是不知道廖瑛是不是可靠,畢竟這種敏感的時候,他跟廖瑛又沒有過多接觸,自己剛剛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可是不敢輕易相信,
不過畢竟廖瑛也是一方都指揮使,他又不能直接讓別人回避,所以便有些神秘的打了個機鋒:“哎呀,王爺、兩位老前輩,安逸是什么人你們還不清楚嗎?我不會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的,有些事情現在確實不便說,三位暫且等我的好消息吧!”
說完便朝著三人拱拱手告辭而去,
“哎......你這........”
蜀王也一把拉住的還要上前去追問的孫德璋,笑著寬慰道:“好了大都督,就且讓他去做吧,安逸也不是個輕佻浮躁的人,想必是心中有數了,既然已經在皇上面前許下,我們只等著便是。”
孫德璋心道這老王爺對自己的女婿倒是信心十足,他卻還是有些擔憂的朝著安逸的背影朗聲喊道:“若是需要老夫幫忙隨時來找我!”
安逸聽罷遠遠的朝他點了點頭,然后轉身翻上駿馬,消失在了他們三個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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