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過了不久,他就辭了職,到了一家負責做服裝品牌推廣的公司工作,做了那家公司的商務部總監,用時髦的詞匯來說,也屬于中產階層。后來的日子里,陰差陽錯,我所在的公司與他所在的公司之間竟然有了業務合作,我與他經常有工作上的溝通,那次聊天的事情讓他每次在與我電話溝通、或者面對面談話的時候會覺得一點兒尷尬。”莫桐說道。
“我倒是無所謂的,也不準備去思考那個所謂的尷尬記憶能意味著發生點兒什么,可是他卻總是覺得這問題非解決不可。有一天,下班的時間里,他打來電話,說想要見我一下,并且還強調,不會占用我太長的時間。我在電話里告訴他,如果還是那些恭維之辭的話就算了,其次,我真的很感謝他的夸獎。他說他為上次的事情向我道歉,還告訴我絕不會有相同的情形再次出現。”莫桐說道。
“就這樣,我們又專門找了一家咖啡廳見了一面,這次是純粹的私人意義上的見面,這回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他想解釋一直都存在的尷尬,不想讓這種情況再持續下去了,唯一的辦法是坦陳真相——他暗自喜歡我很久了,請接受他對我的追求,期待著與我交往!就這么簡單,這一次輪到我一言不發了,并不是因為他的追求觸動了我的內心,而是在考慮自己是否還適合再次回到‘戀愛’的狀態,是否還能融入到‘婚姻’這個詞匯的真正含義中去?”莫桐說道。
“我也沒有答案,對于一個人,還沒有很好的了解之前,只能說先考慮好自己到底想怎么樣!在婚姻方面,我是否已經無可救藥,換成任何一個女人,活在自己最愛的、但已經死去的人的影子之中,還能找到新的幸福嗎?這是我必須要考慮和面對的問題。要么自己承受痛苦,深埋在內心最深處,不再去接受任何人,要么再努力試著去尋找新的生活,當時我的選擇還是傾向于后者的,因為我對婚姻還是抱著希望的,可是這需要時間,多長時間呢?我也不知道!”莫桐說道。
“我告訴他,讓我考慮考慮,我現在無法答復他。這問題困擾著我,我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才能避免痛苦,我也不想讓我的痛苦影響到其他的人。幸福,是每個人都想得到的,我已經失去了太多了,孤獨真的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嗎?我那時不止一次的懷疑過這個想法。不如現在這樣,在自然而然中根深蒂固。對于婚姻已經失望的人大概都會有這樣矛盾的心情。”莫桐說道。
“他是一個很出色的人,周圍人眼中的成功男士,而且,后來的事情驗證了一點,盡管我們之間的愛是單方面的付出,但他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一個月之后,我給了他肯定的答復,交往了半年之后,我們結婚了!我的父母沒有反對,也沒有支持,這讓我感覺到,對我的婚姻失望的人不是我,而是他們!婚后的生活讓我認識到,我的選擇至少不是錯誤的,平淡而充實。每天都忙著工作,晚上回到家之后,彼此盡可能多的分擔家務瑣事,互相都沒有看對方臉色的時候。這樣的生活大概就是我想要的。對此我沒有太多的要求。”莫桐說道。
“我們在交往的過程中,互相很坦率的談到過各自以往的感情經歷,他曾經離過一次婚,原因是他的前妻——一位熱衷于旅游探險的攝影師,無法忍受與他在一起時的平淡的生活,他們有一個女兒,撫養權判給了他的前妻,之后他每個月都會去看望他的女兒一次,這當然也是情理之中。關于他的過去,我沒有多大的好奇心,只是了解了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就可以了,因為說不定哪件事情就是他的傷口,我既然想要好好的經營我們的婚姻生活,就不應該對過去追問究竟,那都是自己無法控制的事情,何必自尋煩惱呢?倒是他總是喜歡問我,我是否還在愛著我的第一任丈夫!”莫桐說道。
“因為我們在結婚之前就已經把自己的以往的情感經歷向對方攤牌過了,所以我并沒有意識到他在問那句話的時候有什么明確的目的。我回答他說,我的確是愛那個人,但是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已經在逐漸的淡化那些往事了,沒有刻意的去回憶過什么,這是我向他坦陳的事實,不想說什么謊話。在婚姻生活中,違心的謊話很可能會變成定時炸彈,在以后的某個時間段里爆炸。聽完我的回答之后他沉默不語,這是結婚兩個月后的事情。”莫桐說道。
“到了第四個月的時候,他非常正式的和我談了一次話,他說從我們結婚到現在,他已經不止一次的聽見我在睡夢中說出了某個人的名字,我問他那個名字是什么?他告訴了我!是的,那是我的第一任丈夫的名字。我問他為什么要談這些,他回答說因為他已經想過了,他在考慮離婚!我反問他,就是因為這個嗎?難道他不相信我原來對他的回答嗎?他說他相信我的話,我不會騙他。他說他可以容忍我的心里還有我的初戀,因為這個年紀的我們畢竟都是有過感情經歷的人,但是他無法承受和他睡在一起的妻子在睡夢中呼喚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這讓他感到痛苦,他說也許是他自私吧,所以覺得還是分開會更好,他為他做出的這個決定向我表示歉意,這是為了不再讓自己繼續承受痛苦!”莫桐說道。
“我能說什么呢?我當時想要問他為何不早點說呢?可轉念想一想,這樣的話語早些說晚些說,效果都是一樣的,即便早些時候說這些話,事情也恐怕未必可以不發生,因為那是不受我自己控制的潛意識。我對他說,我知道這對他來說很不公平,如果這樣會折磨著他,那么我也會變成一個自私的人,盡管我的心里不希望我們的婚姻是這樣的一個結果,但是我同意他的離婚要求。于是我們就這樣平靜的離婚了。”莫桐說道。
“這次離婚,我自認為心中沒有痛苦,只有完完全全的失望——對自己、對婚姻!這失望就像是身處在不會有黎明的漆黑的夜里一樣,讓人害怕,讓人發冷。我也試著從他的角度來考慮他的感受,女人也是一樣,對于自己的丈夫時常在睡夢中呼喚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這種事情,我的痛苦程度也許不會比他的痛苦程度輕多少!既然如此,這結局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莫桐說道。
“這件事情也可以有其他的解決辦法,例如心理干預,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懶得再去費那個周折了,也許是自暴自棄吧!呵呵,就像我之前說過的,也許是我喜歡上了孤獨!我的本意,絕不是想把自己曾經的痛苦施加到某個人的身上,只是過去的那段經歷太刻骨銘心,已經滲透到靈魂里了!既然我不能帶給他幸福,那就應該讓他去尋找屬于自己的新生活。錯誤、責任都由我來承擔,與他沒有關系。”莫桐說道。
“離婚之后,我再也沒有在公司間的業務往來中遇到過他,聽他的同事對我講,他在公司申請調換了崗位!不會再與我所在的服裝公司有工作上的接觸了,已經派駐了外地。我們此后沒有再見過面,但是我還是在心里祝福他,希望他能夠找到新的幸福!這一切也許都是注定的!”
“真讓人傷感!”我說道,“但這也許并不怪你!”
“怪誰已經不重要了!”莫桐眼望著實木桌面上的紋理輕聲說道,“從那次離婚之后,我決定此生不再結婚了!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結婚,也許我就是其中的一個!我更看重的是從此開始陷入到了孤獨——心甘情愿的!這孤獨的生活讓我清醒起來了,我不會再重復同樣的事情了,眼前的事情才是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