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最大的‘缺點’就是‘沉默’的時間太多!今天已經是表現(xiàn)得很好了!另外,他從來不談論自己的事情,別人很難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會輕易探問朋友的私人問題,這也正是我認為他是個很地道的人的原因,這樣的朋友不會讓我覺得累,一切都自然而然,輕輕松松!”
“多謝夸獎!”
“好朋友確實是以相互理解作為前提的;另外站在對方的角度、通過更多的溝通,可以更多的理解對方!”莫桐看著霖駿的女朋友說道,她顯然想要通過“我”這個話題,間接提醒霖駿,讓他的女朋友能夠多被他理解一些,而所謂的“相互理解”倒不如說是讓他們之間的情感更深厚一些。
其實我倒是不大介意自己變成莫桐的話題和被引用的本體,只是這種情況一旦出現(xiàn),我總會覺得自己成了一顆打不中目標的、被浪費掉的子彈,以霖駿的性格,莫桐的話恐怕很難起到什么作用。莫桐自然是出于善意的勸解,所以話題既已開始,任由其延伸下去便是。
“好朋友自然是真誠的,這也正是以互相之間的理解為基礎的!我和韓雨之間已經認識了五年,韓雨對我、我對韓雨是能夠站在對方的立場上互相理解的!還有,我認為,不一定非要通過頻繁的聊天來互相理解!是吧?三言兩語中有默契,也許會得到更多的啟發(fā)!”霖駿明白莫桐的用意,所以有意把話題限制在我和他之間。
“是的!”
“相互之間的理解是有限度的!朋友也好,戀人也好,夫妻也好,超越了限度,這些關系遲早都要瓦解,韓雨和我之間就把握得非常恰到好處。人與人之間的理解沒有必要太深,在這點上,韓雨,你認為?”霖駿問道。
莫桐看著我。
“是的,這限度恐怕不是可以自由控制的,因為人與人之間的徹徹底底的彼此理解是不大可能的!”我回答。
霖駿的女朋友在聽到霖駿與我之間的這番對話之后,表情幾乎沒有什么變化,唯有兩只手極不自然的放在了桌面上,互相碰著指尖,如同兩團閃動的火苗。
沉默打斷了我與霖駿、莫桐之間的三人對話,如同三個人在路上遇到了懸崖,誰也無法再向前邁出一步,于是都停了下來,開始尋找其他的路繼續(xù)走下去。
短暫的沉默過后,霖駿把話題轉到了莫桐,談起了莫桐的職業(yè),說莫桐是一名服裝設計師,崇拜喬瓦尼?詹尼?范思哲,舉辦過個人的時裝發(fā)布會,媒體上也有過報道。除了服裝設計之外,還學過幾天小提琴,不過在音樂方面她的天賦遠遠沒有服裝設計那般出色,屬于業(yè)余水平之外的業(yè)余水平。有時候莫桐會開玩笑反駁幾句,有時候則糾正霖駿的話,順便解釋一兩句。
“我們怎么說到這上面來了?這么半天!“莫桐問道。
“是從保持清醒開始談起的!”霖駿漫不經心地說道,說完甩了甩右臂,臉上掠過一絲無奈,之后把手搭在了酒杯上。
“怎么了?不舒服了?”莫桐看了我一眼之后問道,從她的表情上看不出她有什么疑問,也許她已經知道了霖駿的右臂出現(xiàn)了問題。
“小問題,你知道!”霖駿回答道,他的女朋友準備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表情似乎想要發(fā)問,但是被霖駿拒絕了,那動作似乎是在說“沒事!”隨后他看了我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便沒有說話,他一定不想讓他的女朋友知道他的右臂出現(xiàn)了問題這件事情。
這時,莫桐叫來了服務生,準備結賬,我從口袋中拿出錢包,想先她一步付賬,但是被莫桐阻止了,她也從挎包中拿出了錢夾。
“我來買單!”說著,莫桐把我的手擋了回來,接過賬單,把錢交給了服務生。
“今天說好是她請客的!沒關系!”霖駿說道,說完對著我和莫桐笑了笑。
“就是,開始我們就說好了的!”莫桐說道,隨即把賬單壓在了啤酒杯下面,欠身離座。
四個人出了餐廳,來到桂林路上,頓時一陣陣冬夜里的寒冷空氣撲面襲來,我看了看手機的時間,已經是十點一刻,霖駿叫住一輛出租車,示意我先上去,并說:“時間這么晚了,你送送我的表姐,畢竟是剛剛來這里!她的住處在臨河街,距離中日友好會館不遠!”
“噢!沒問題!”說罷,我為莫桐打開了車門,示意她先上車。
“勞駕咯!”莫桐笑著說道,然后俯身進入出租車,坐在了后排座位上。
“客氣了!”我答道,然后關好車的后門,隨即鉆進出租車,坐到了前排副駕駛的座位。
“我工作的地方在開發(fā)區(qū)的一家服裝公司!為了不讓我以后每天上班跑太遠的路,所以住處是霖駿精心選好的,每天往返的路程開車只需要十幾分鐘!”
“原來如此!”
“霖駿那孩子其實是個很細心的人,懂得關心人!”
“的確!”
“你送我回去,是不是麻煩了點兒?你住在哪里?”
“不麻煩,作為霖駿的好朋友,這是應該做的!我住在體育場附近!”
“離我的住處遠嗎?”
“距離不遠!你在伊通河東,我在伊通河西!”
“嗯!謝謝你!韓雨!霖駿在和我說起關于他在長春的工作和生活的時候,只提起過你的名字,聽他的語氣,你是他在長春這里唯一的好朋友,這孩子在哪里朋友都不多,因為他的眼光很挑剔,對于選擇什么樣的人做朋友有他自己的標準!這孩子真的是一個典型的外冷內熱的人,從言談舉止上卻一點都看不出來!”
“嗯!他也是我為數(shù)極少的幾位朋友之一!”
“所以,我在這個時候來到這里工作,作為他的好朋友,你也能猜到些原因吧?“莫桐看了一眼手機之后說道。
“他的父母一定不希望他在長春工作和生活,想讓他回北京吧?而且最近,他的胳膊又出現(xiàn)了問題,前段時間他和我說過胳膊不太舒服!”
“果然是他的好朋友!說得很對,就是這兩個原因!九月份他在打電話的時候提起了自己的身體不太舒服這件事情。那是9月12日,也就是‘911’剛剛發(fā)生之后,他一大清早的就給我打來電話,說他在廣播新聞中聽說紐約發(fā)生了恐怖襲擊,所以剛剛給在美國紐約出差的父母打過了電話,詢問了他們的情況,確定二人都平安之后,又打電話到我這里,說總還是有些擔心他們的安全,認為現(xiàn)在的紐約到處都充滿了危險,而且他們短時間內又無法回國了,自己的心中煩躁不安,所以就給我打來電話想說說話,后來的閑聊中他對我說起了他的身體不大舒服,可又說自己不會有事的,沒什么大問題,只是偶然的會感覺疼痛、發(fā)抖。他還因為我后來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的父母和我慪過氣呢,當然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有點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