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鐘情!”我說道。
“一見鐘情很少能靠得住!我們之間不合適的地方簡直太多了。各自看待事物的觀點、方式不同,家庭背景、生活經(jīng)歷也大相徑庭。像他那樣的沖動的行為,我是絕對無法做到的,即便是像他一樣剛剛畢業(yè)的那個年紀也是如此。而且我也不可能再愛上其他人,所以和我交往對他來說是不公平的。這一點我在最初的時候就已經(jīng)告訴他了,可是他仍然在堅持,并且還從東京趕到了這里。事已至此,我只能對他說試著交往一段時間吧!暫時答應(yīng)他,然后找個合適的機會結(jié)束他的這番沖動的情感。”說完,莫桐啜了一口咖啡,隨后把目光投向了我,“你認為,我這件事情做的是對還是錯?”
“情感方面的事情,是無法說清對錯的,不能用對或錯來判斷。”我答道。
莫桐點了點頭,“的確是不重要了!畢竟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的第一任丈夫的影子一直在伴隨著我。在答應(yīng)了他的追求之后,我也總是想著以前,我知道這樣不太好,而且這樣一直想著原來的丈夫也沒有什么沒用,但是我無法抑制自己;自始至終,我都沒有把這位小我四歲的人當成是我的丈夫,而是一個比我小了四歲的朋友,只是這個朋友過于特殊了。這樣說是不大好,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的!”莫桐說道。
“我們之間隔著的不只是時間和空間上的距離,還有我的第一任丈夫離世之后留給我的無法愈合的創(chuàng)傷,這一點是改變不了的,我的意志也控制不了。我很坦率的把我的想法對他和盤托出了。他說這些都可以慢慢地去解決,他會適應(yīng)的,愛上我就是接受了我的一切,包括缺點和優(yōu)點,這話自然是沒錯的,然而真的去做的時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莫桐說道。
“實際的生活中,那根本就不可能像說一句話那樣簡單,我無法把心思都用在他的身上,我現(xiàn)在對生活追求的目標已經(jīng)不同于第一段婚姻中的那個目標了,我的生活軌跡已經(jīng)變了,這就注定了我們之間的結(jié)果!那天我們又去了時裝周期間去過的艦隊街145號的柴郡奇斯酒吧。這一次,我們之間的談話反而少了很多,更多的時間都是他一直在盯著我看,看得我?guī)状蜗肫鹕砀孓o。他就解釋說他沒有其他的目的,只是很喜歡看著我。”莫桐說道。
“我對他說,我既然答應(yīng)了,那以后看的時間就多的是了。可是我的心里卻隱約的想著,我說這句話是不是出于我的真實想法,是不是只是一時的搪塞之辭,那種感覺是很不好的當時。三天之后,他回了東京,之后便開始了我們之間的‘戀愛’,每個星期都要寫信,于是我每個星期都給他回信。我們之間幾乎就是在信上談‘戀愛’,也許是‘戀愛’吧!”莫桐說道。
“我在我們之間通信的時候提出過幾次不要再繼續(xù)下去了的想法,但是他都堅決不同意,并且因為這件事情多次來倫敦見我。我也想過不再回信,然后換個住所,或者干脆回到國內(nèi),讓他再也找不到我。但是,隨著互相之間的逐步了解,我的那個‘結(jié)束’的決定開始動搖了。我有自己的事業(yè)要做,但是那個時候的我還沒有堅定自己的信念——后半生一個人生活,我還是想試著開始一段新的生活,畢竟生活還在繼續(xù),所以我就開始試著去接受。”莫桐說道。
“信件上的溝通與面對面的聊天,是完全不同的,文字描述可以掩蓋某些情緒和表情、動作。有的時候,同一句話,在紙上寫出來和當面講出來,給人的感覺是有天壤之別的。就好像彼此都穿著華麗的服裝,我只能首先從衣著品味上去判斷他,這難免會有偏差,我自己知道一定會有錯覺,雖然錯覺并不存在于我對他的所有的認知之中。”莫桐說道。
“但是這足以為以后的相處帶來很多的煩惱和隔閡。對于那個時候的我——一個有過情感付出和婚姻經(jīng)歷的女人——而言,這是不需要絞盡腦汁去思考就可以得出的結(jié)論。一年多的時間里,我們在一起相處的時光不超過一個月,而且都是他飛來倫敦。我做的這些就像是我自己在背后推著自己向前走一樣,那好像根本就不是我自己,我是被自己推著機械的向前走。”莫桐說道。
“他在信上寫的和面對面的時候說的那些話,都是戀愛的男人在面對戀人的時候口無遮攔說出來的甜言蜜語,我沒有把那些當真,更沒有指望著能實現(xiàn),我更多的是把那些看成是沖動的結(jié)果,畢竟他是一個剛剛走出大學校門的學生。我對婚姻和所謂的‘戀愛’的期待和那些沒經(jīng)歷過婚姻的女人不同,更實際一些吧。”莫桐說道。
莫桐目光平靜的用小勺輕輕的攪拌著咖啡,似乎是在掀動著寫滿了記憶話語的日記本,柔和的燈光從她的身后伴隨著《yesterday once more》如潮水般漫卷而來,將她的身體沖洗得如此的“透明”,我似乎明白了她那令不同年齡段的異性都能感受得到的光彩照人的一面的根源。同時因逆光而產(chǎn)生的淡淡的陰影的一面,將充滿光彩的一面不甚明顯的分離出來了一部分,是一種自然而然的過渡色調(diào),那淡淡的陰影就像是被時間涂滿的記憶一般,光彩與陰影共同組成了一個完美的結(jié)合體。
“我們之間在信件上的語言,以及他所說的那些趣聞軼事,很大的一部分我都覺得是無中生有的,他是為了讓我開心才那么說的。這種好像是我們兩人之間為了維系某種可以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的理由而去刻意的杜撰一些能讓兩人找到共同點的做法,開始的時候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幽默的語言會讓我們的相處變得融洽。”莫桐說道。
“后來,我們卻總是覺得這是個可笑的行為和念頭,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們都覺得那些一點兒都不好笑了,他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并且在信中承認,那些幽默的語言變得越來越干澀、越來越做作,于是我就在信中告訴他,不要這樣刻意,只要能說出心中真實的感受就是最好的了,他也接受了我的建議,后來的信件里就不再有那些杜撰的幽默故事了。”莫桐說道。
“這樣說起來是有點兒讓人心中不舒服,但是既然我們都彼此承認了這一點,那么我們在一起相處的時候,就避開了一些潛伏著的危險,并且能夠?qū)⒁恍┟茉诶鄯e階段就消解掉,不會出現(xiàn)矛盾集中爆發(fā)的一天,而且還帶來了最值得稱道的一點——就是我們彼此之間都夠‘坦率’!我并沒有覺得我對愛的理解、對婚姻的理解有多么的透徹,但是至少我是看得比他要更清楚一點。”莫桐說道。
“后來,讓我們彼此能夠保持著戀人關(guān)系的基礎(chǔ),反而是我們在時空上的距離。他在信中說,他很想念我,比見到我的時候更想念,說得太直截了當了!我曾經(jīng)以為他從小在日本出生、長大,一定會有受到日本人所固有的那種委婉、含蓄、轉(zhuǎn)彎抹角的表達自己的思想的那種習慣的影響,但是事實已經(jīng)不止一次的證明,那些習慣在他身上根本沒有一丁點兒的影子,倒更像是西方人的習慣,他能夠這樣直接的說出自己與我交往時的感受,以誠相待,卻也讓我覺得是一件好事,不用去費心思猜想他所說的話到底有幾層含義要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