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離,一個黑影行色匆匆的在廊子下躲躲閃閃的行走,她每走一步都提足了勁,直到走到一處比較僻靜的假山。
假山旁邊有一棵幾丈高的老樹,司徒曉從小在山中長大,爬山雖不是很擅長,卻也將就可以順著樹幹爬上樹梢。
四下沒有人,司徒曉將包袱往身上一邦,便紮起褲腳費力的朝樹上爬,深宮的院牆比想象中的要高,剛爬上幾步,便聽見樹下急促的腳步聲,她嚇得抱著樹幹不敢動。
“娘娘,是奴婢,珍兒!”
低下頭,卻看見珍兒一臉不解憂心的臉。
司徒曉不知道該說什麼,珍兒也迷惘的看著抱著樹幹爬在樹上的司徒曉,這樣的娘娘不像她,卻忽然道:“娘娘,奴婢不知您爲何要偷偷的出宮,但奴婢相信您有您自己的考慮。”
珍兒的話另司徒曉心中升起一股憂愁,剛要說話,卻聽珍兒又道:“娘娘,宮牆森嚴,奴婢替您看著,娘娘要小心些,奴婢今生不能伺候娘娘,希望來世可以一直陪在娘娘身邊。”
聲色有些哽咽,司徒曉深知此刻不是猶豫不決的時候,那樓子然隨時可以來取自己的性命。
來不及多說什麼,司徒曉只是道一聲:珍重!
眼看著院牆的頂近在咫尺,卻忽然被腳下一聲大喝嚇得差些從樹上掉下來。
“是誰在那裡,站住!”
低下頭,珍兒撒腿便朝著一個方向跑去,引開了宮中的禁衛,卻註定要受些苦頭,司徒曉只能在心底默默的念,今生她欠她的,只有來世再還。
手漸漸的接近高牆的頂端,卻哪知腳下一滑,整個人朝著身後倒下去。
“啊!”
司徒曉嚇得大聲喊起來,如此高的距離,摔下去渾身的骨頭也一定會散架。
她眼睛嚇得閉起,心中只是如何的萬念俱灰,卻不料,黑夜中,一襲黑衣如一陣風響在空中。
腳落了地,當她兩股戰戰,心有餘悸的時候,卻聽見耳邊一聲輕喚:“娘娘!”
她嚇得呆滯,雖想過失敗後的無數念頭,但還是不敢再睜開眼睛。
若是司徒曉那時睜開眼,便可以很清晰的看見夜洛眼中的慌張與擔憂,然而,那樣的眼神在王者臉上只停頓了一秒,然而,再次出現時,他眼中的憤怒與冷漠全數襲來,“司徒曉,你膽敢私自逃出王宮,來人,將她打入大牢,任憑私刑司發落。”
他聲色俱厲,一襲玄色衣裳狠狠飛揚起來,如一隻幻化的黑夜猛獸。
“晉王!”蘇唯看了一眼司徒曉,形色匆匆的跟著夜洛的步伐離開。
被打入了大牢,手上腳上都上了鐐銬,她一動,鐵鏈子便發出稀里嘩啦的響聲。
“給你大爺安靜點,吵吵吵,小心把你手腳割了!”私刑司的人誰都可以不怕,只因被打入私刑司的人不是身犯重罪的人,便是要死的人。
“聽說她可是剛封的王妃,你悠著點。”一個身穿藍衣的獄卒咬了一顆花生米,眼神卻是不削的在司徒曉身上飛快閃過。
“怕什麼?”那人眼露鄙夷,“王妃又如何,落到了這個地方還不是等死。”
聽著兩個獄卒的閒言碎語,司徒曉心中那股想要活下去的想法更加濃烈,她開始怪罪自己
,爲何這樣沉不住氣,別人剛想要殺她,她便給自己尋了條死路。
想了想,司徒曉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明瞭的光,她偷偷的出逃,卻剛好夜洛撞見,或者這樣理解,夜洛想要殺她,藉著這個私自出逃的理由。
順理成章!
她眼底鋒芒如炬,這個人好狠!
不由得大喊起來:“放我出去,我要見晉王,放我出去!”
“啪!”
拳頭砸在桌上的聲響,司徒曉嚇得不吭聲了,手卻固執的抓著鐵欄。
“死女人,再吵我割了你舌頭!”
他目光中泛著寒冷的光,像是一個獵人一刀一刀削著他的獵物。
司徒曉不敢再多說什麼,她知道能說出這句話絕不是空穴來潮,她轉了轉眼睛,看了看四周的牢房,隱隱覺得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快走,再羅嗦,我讓你走不出一步!”
“啊!”
鞭子抽在背上,狹長的牢獄長廊裡響起一聲女子的慘叫。
司徒曉立刻回了神,緊張的看著巷子的盡頭,那一眼,她驚呆了,脫口而出:“珍兒!”
與此同時,夜洛怒色匆匆的坐在德乾殿裡,攜帶丫鬟私自逃出王宮,這是重罪,他待她那樣好,給她吃,給她穿,封她爲妃,她卻絲毫不給他情面。
傳到朝臣耳中,他顏面何存!
“晉王!”蘇唯神色不安的站在大殿中,此刻也顧不得夜洛心中的憤恨與惱怒,拼死進言:“私刑司是宮中最陰暗的地方,娘娘身體欠佳,怕是會……”
“住口!”夜洛眼神慍怒的瞪著蘇唯,心中如此大的火,如何能消?
蘇唯瞬即單膝下跪,目光中更是憂心忡忡,低聲道:“晉王恕罪,屬下只是奉命保全娘娘的性命。”
劍眉一縮,夜洛冷冷的看著蘇唯,不發一語。
私刑司,牆上的火把熊熊的燃了起來,瘦瘦的獄卒陰狠的目光看著獄中主僕兩人攙扶著靜靜的退在牆角,心中便不由得升起一股玩味,對稍胖些的獄卒道:“這裡來過重臣,來過刺客,也來過細作,可還沒有來過王妃,真是新鮮啊!”
胖子獄卒一聽,忽然來了興致,從凳子上站起來,陰冷道:“你說,這王妃被罰到這裡,應該是犯了很大的罪吧!”
兩人絮絮叨叨,司徒曉和珍兒攙扶著,聽出了他們嘴裡的惡劣心思,一見兩個獄卒走上來,珍兒忙握緊司徒曉的手,對他們道:“你們要幹什麼,這可是曉王妃,晉王不會放過你們的。”
“嘿嘿!”他們依舊滿臉陰笑,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狠聲道:“來了我私刑司,就別想要用晉王來壓老子,能把你們送到這裡,我看你們與其等死,不如讓我們解解悶。”
兩人起了鬨笑,四周站著的三五個兵役也跟著一起起鬨,頗有看熱鬧的閒心。
“你們,你們別過來!”鐵鎖被打開的聲音,珍兒嚇得渾身發抖,“娘娘,晉王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放開娘娘!”
“滾開,你們放了我!”
幾番掙扎,終是掙脫不開始兩個獄卒的鉗制,被拖著出了牢房。
瘦瘦的獄卒拿出了一塊烙鐵,冷冷對司徒曉道:“這上面有我新刻的字,也不知道烙到你身上有
怎樣的效果?”
司徒曉心驚膽戰的看著那名獄卒將烙鐵放在了燃著火的爐子上,忍不住罵:“瘋子,你們這羣瘋子,放開我,放開!”
越是掙脫,卻發覺手臂的力道愈發的緊,珍兒也是一臉惶恐不安的喊著罵著,私刑司她聽說過,裡面的人冰冷無情,心狠手辣,可她卻從不知有這樣的瘋狂,就像是在裡面關久了,都成了瘋子。
珍兒忍不住哭喊:“求求你們,放了娘娘,要烙就烙我,不要傷害娘娘!”
可終究無用,眼看烙鐵就要被燒得滾燙,胖胖的那個獄卒忽然附在瘦子獄卒耳邊說了句什麼,只見,那瘦瘦的獄卒臉上閃過一絲正常人才有的警惕的光。
兩人相似一眼,忽然用繩子將司徒曉捆綁了起來。
司徒曉已是嚇得汗水溼了衣裳,更加不知他們意用如何,不料片刻,司徒曉便被繩子拴著掉在了半空,她只覺得渾身的骨架像是被一股大大的力道擠得變了形,被倒懸在空中,心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的抓著。
“你們這羣瘋子,放了我!”話說得異常吃力,臉也因充血紅得滾燙。
“娘娘,你們放了娘娘……”珍兒嚇得哭起來,用拳頭一下下狠狠的錘在鐵欄上,手上起了淤青,剛剛被鞭子抽打的痕跡也歷歷在目。
私刑司,是一個走進來卻橫著出去的地方。
這句些珍兒聽了無數次,卻只有這次才真真兒信了。
“放下去!”
誰喊了一句,司徒曉只覺得渾身疼痛難忍,氣血衝頭,身體開始快速的下落,她仰頭一看,頭腦裡瞬間懵了。
下面是一個盛滿水的池子,思緒還在頭腦中,一股冰冷的錯覺便驚得她渾身打顫,是裝著冰的冰水!
濃烈的窒息感,頭腦裡裝著的是深深的絕望,皇宮中竟有如此的地方,任由她屏住呼吸,任由她那活下去的意志如此強烈,也改變不了她將死的命運。
“靈兒姐姐,你要快點好起來,陪我們玩。”
“丫頭,總有一天你會遇見一個人,那個人會不顧一切的對你好。”
“靈兒真是個好孩子,做什麼都想著別人。”
“歐,海,宸……”窒息中,司徒曉拼盡所有的力氣張了張嘴,冰冷的水像是找到了一個無底洞,猛力的灌進她嘴裡。
強大的壓力從各個方向擠壓著她的五臟六腑,冰冷刺骨的水中,她痛苦的閉著眼,手狠狠的朝著深處抓去,像是在那水裡發現了什麼非抓不可的東西。
“娘娘!不……”
一聲絕望的慘呼自珍兒嘴裡嘶喊出來,她心頭一痛,吐出一大口血。
模糊空洞的眼中,只見一片幽冷的光閃過,空中,鮮血飛濺,如駐!
“娘娘!”蘇唯拉緊了繼續往下落的繩子。
“曉曉”他眸光緊繃,異常的緊張與慌亂。
落入水中的繩子被飛快的拉起,一陣水花濺出,奄奄一息的司徒曉臉色慘白的被夜洛緊緊抱在懷中。
他勃然大怒,用冷漠憤恨的聲音大喝:“將私刑司的奴才都拖出去給我砍了,太醫,快傳太醫!”
夜洛緊張慌亂的容顏深深印在珍兒蒼白的頭腦中,那一瞬,她心底的那塊石頭終是沉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