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離華那夜將保胎丸給了司徒曉,便再也沒有來過,司徒曉每每看著手中的瓶子便想起離華那極不自然的表情。
夜色,如幻化的獸。
橫劈而下的電光像極了那夜獸嘴裡吐出的火光。
可兒靜靜在屋內收拾著,司徒曉則是坐在窗前呆呆的望著無邊的夜色。
“抓刺客,抓刺客!”
風雨中,有宮中禁衛的聲音,異常的尖銳,透過那重重雨簾直逼司徒曉的耳畔。
她瞬時一驚,豎起耳去聽,可兒也被這陣驚鬧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連忙過來扶著司徒曉,嘴裡不安的喊:“王妃……”
司徒曉投去一個安慰的笑容,“我纔沒事,這種事見多了?!?
說出口,卻深覺那話不妥,就連可兒臉上都露出難以言表的情緒,司徒曉稍作思考,便要說什麼,卻聽見廊子上那急促的腳步聲越演越烈。
兩人都爲之一震,心裡七上八下停不下來。
門閂被輕輕的推開,兩人就都這樣看著那門閂一點點被打開,竟嚇得無法開口呼救。
門開了,有一個身材頗小的黑衣人闖了進來,司徒曉和可兒這才發覺事態的嚴重性,剛要張口大呼,卻無奈被點了啞穴。
看著黑衣人眼中那森寒幽冷的目光,可兒被當場嚇得暈了過去,司徒曉看著順勢倒在牀邊的可兒,也害怕得往牀角縮了縮身子。
“大人,我看見刺客朝這邊跑的?!?
“這是永樂宮,平日裡就住著一位王妃,要檢查仔細了。”
兩人的對話另司徒曉心中生出了一絲希望,她強迫自己一定要鎮定,等待救援,可看著黑衣人那散發著紅光的眸子,便嚇得不敢上前一步。
稍許,黑衣人竟沉沉的朝著地面栽去,司徒曉又是渾身一抖,藉著屋內的光,她可以很清晰的看見那黑衣人腳邊有一團猩紅的血跡。
他受傷了?
逮著這樣好的機會,司徒曉連忙從牀上彈起來,朝屋外跑去求救。
“別走!”
一個女人的聲音,有些虛弱與疲憊,司徒曉渾身一怔,只覺得腳踝被一股力道深深拉住,女人的手絲絲抓著司徒曉的腳踝,不肯鬆開。
“爲了晉王,救我!”
女人似乎垂危的聲音另司徒曉頭腦裡涌出一股如觸電般的感覺。
她所晉王,她是晉王的人?
司徒曉心中疑慮重重,看著呼吸微弱的女人,司徒曉心急如焚,這是可兒也從昏沉沉中醒了過來,她一看見黑衣人拉著司徒曉,便想也不想用身旁的花瓶砸向她,還好司徒曉眼疾手快,一把攔住了可兒。
可兒不解的看著她,司徒曉對她搖了搖頭。
兩人一時僵住,卻聽屋外響起重重的叩門聲,有人朝屋內喊:“王妃,王妃睡了麼?”
屋內沒有應聲,屋外靜靜呆了呆,又有人喊:“有刺客闖入永樂宮,懇請王妃讓卑職進去收查,以護王妃安全?!?
司徒曉心急如焚,女人還是緊緊的抓著她腳踝不放,若是被他們闖了進來,她必死無疑。
司徒曉在心頭念,她現在不能死,無論她說出來的話是真是假,只要有關夜洛的安危,她必須要救她。
叩門聲漸漸大了,屋外的雨如潑,和著禁衛的喊聲,另司徒曉心中紛亂如麻,該怎麼辦?
她試著喊了喊,仍然發不出聲,可兒也焦急的看著司徒
曉抓著她的手臂,卻不肯鬆開,可兒瞭解司徒曉,她這樣拉著她,無非是不想她出去。
各種猜測在可兒頭腦裡萌生。
黑衣人動了動,司徒曉和可兒只覺得身上有什麼禁錮被解開,可兒張了張嘴,剛時還啞口無言,這時卻發出一聲焦急的大喊,“王妃,您讓我過去……”
剛一說出來,司徒曉便死死捂住可兒的嘴,對她搖頭。
屋外靜了靜,忽而那叩門聲愈發的大了,司徒曉見黑衣人的手微微鬆開,便快速吩咐可兒將她帶到牀上去,又用花盆的缺口在手腕上抹了一條深深的口子。
一股疼痛差些令她眼中閃出了淚花。
看多了那些電視劇裡演的拔劍自刎,割腕自殺的,她沒想到自己這一抹竟然這樣的疼。
“我這裡沒事,你們也回去吧!”
鮮血順著手腕一滴滴滑在地面,可兒手足無措的看著司徒曉將自己劃傷,然後再在地上留下一串血跡,坐回牀上。
可兒當場呆滯,她心疼的問:“王妃,這……”連忙用白絹去纏住她的傷口。
司徒曉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說話,然而屋外的人再也禁不住等待,破門而入。
“王妃!”
幾個禁衛都看得一呆,領頭的那人簌簌吩咐身後的人去請太醫來。
司徒曉則是看著那禁衛邊朝屋裡打探,邊吩咐身後的人收查屋子。
“你們要做什麼?”司徒曉從牀上直起身來,一臉的憤怒,“本妃的寢宮豈能容你們這般收查?”
幾個禁衛一頓,連忙抱拳作揖,道:“王妃息怒,卑職只是想要確定王妃的安全?!?
“那你們可收出了刺客?”
那人忙低頭,道:“王妃,卑職方纔在屋外聽到宮女大叫,以爲王妃出了事,纔不由得不闖進來。”
司徒曉知道他說得也在理,只是若是讓他們再帶些時間,刺客的事難免會暴露,便由衷的感嘆道:“本妃這些小傷,不想太過於驚動太醫,才讓可兒別出去,誰知還是被你們發現了這傷?!?
領頭的禁衛不語了,見同伴收查了翻沒發現刺客的痕跡,便朝司徒曉道歉,“是卑職魯莽了,還請王妃贖罪?!?
“你們職責在身,本妃不怪你們,還不出去!”
“是!”
幾人剛走出屋,司徒曉便渾身癱軟的跌坐在牀上,“疼死我了?!笨粗稚系难?,心中狠狠顫了顫。
可兒在屋內翻箱倒櫃一番,找出了幾瓶療傷的藥。
司徒曉這纔想起被自己藏在牀上的刺客。
她轉過身,卻發現身旁的人已經不見了,眼中滿是震撼,連忙吩咐可兒在屋內收尋,卻再也沒發現刺客的半絲影子。
然,她剛剛躺的地方卻留下一個白色的小瓶子,瓶子上刻著幾個字“百花仙露丸”。
下了一夜的暴雨終是在翌日清晨變得小了。
司徒曉坐在梳妝檯前,昨夜,薛太醫已來替她看過傷了,司徒曉發覺薛太醫這次來見她,替她診脈時,眼裡很明顯的露出一絲質疑,然後又變成了一片舒坦與心安。
臨走時,司徒曉輕輕給薛太醫說了句什麼,便見薛太醫神色不安的走了出去。
可兒靜靜的給司徒曉梳頭髮,今日竟然一聲不吭的站著,做著,司徒曉知道可兒心中在想什麼,卻也知道有些事不可以告訴可兒,但也不能什麼都不說就這樣讓她胡
亂猜忌。
若是真如離華說的可兒不可信,那麼昨夜發生的事很可能給她帶來麻煩。
“可兒,你是不是在想昨夜我爲何要救那人?”
可兒怔了怔,捋著髮髻的手停了下來,“奴婢知道,王妃定是有自己的想法?!毙闹袇s始終不懂,能讓她劃傷自己去救的人會是誰。
司徒曉笑了笑,轉身拉過可兒的手,道:“可兒,只因她跟我說了一句話。”頓了頓,司徒曉看著可兒眼中的驚愕與困惑,繼續道:“她說,她是來幫我的人。”
“王妃?”可兒不懂,連忙又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司徒曉點了點頭,眼神一轉不轉的看著可兒,一字一字道:“有人要害本妃肚裡的孩子。”
可兒悚然失色,眼中疑慮重重,司徒曉心中一狠,決定搏一搏,她咬牙道:“你可知你每日送來的藥中含有輕微的麝香?”
默了默,可兒眼中驚愕重重,“王妃,這藥都是可兒親自煎熬,可兒並沒有做過對不起王妃的事?!彼弁ㄒ宦暪蛳聛?,眼裡焦急如焚,“可兒對王妃忠心耿耿,天地可鑑,請王妃一定要相信可兒?!?
看著可兒驚慌失措的模樣,司徒曉並沒有如往常般不忍扶她起來。
默了默,司徒曉慢慢踱到窗邊,雨後的空氣似乎特別明朗,她望著屋外的清新的風景,對可兒道:“可兒,我深覺與你投緣,在這宮中,我也沒個說話的人,都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可如今,我不能再留你在身邊,你走吧,回到自己主子身邊去。”
這番話,司徒曉覺得自己說得沒頭沒尾,什麼主子,司徒曉壓根就不知道。
“王妃,您要趕可兒走,不,可兒不能走!”
可兒跪著爬到司徒曉身邊,如今,蘇皇后的話還頻頻響在她耳側,要她去害這個平易近人,善良的王妃,她怎可做得到,遇到司徒曉,可兒覺得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起來,從前的陰霾與困擾也隨著與司徒曉的相處消散殆盡。
她處處維護著司徒曉,處處想要幫助她,平日裡都小心謹慎,在她們身邊周旋著,卻還是被司徒曉發現了自己被安在她身邊的目的麼?
可懷孕一事,可兒真的誰都沒有說啊!
“王妃,您要相信可兒,可兒對王妃真的是沒有二心的??!”
淚水隨著臉頰簌簌滑落,可兒只想著有什麼辦法可以留在司徒曉身邊,照顧她,保護她。
然而,司徒曉手中的短劍已蠢蠢欲動,她想若是可兒一下子起了歹心,她一定毫不猶豫將這柄短劍刺入她心口。
“王妃,只要您不趕可兒走,可兒什麼都告訴您,好不好,求求您了!”
袖中的短劍悄悄收起來,司徒曉滿臉失落的轉過頭來,語氣頗是傷痛,“你,果然在騙我?!?
聞之,可兒瞬間癱軟在地。
司徒曉袖中的短劍正要拔出來刺向可兒,卻忽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大叫。
“王妃!”
看著司徒曉倒下去,可兒連忙扶住她,司徒曉作痛倒在地上,“肚子好痛!”她緊緊抱著小腹,可兒順著往下看,卻見她隱隱流出鮮血來。
她眸色大變,大聲呼救起來:“來人,快來人?。 毙闹谢艁y無度,誰來救救王妃,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
這樣好的主子,她願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取她們的安平。
可司徒曉卻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