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醫這一喊,眾人皆是一驚,有那膽子小的,被這么一嚇,竟是下意識的將手中的杯子丟了出去。【
一直招呼眾人的梅修容,也是驚愕之極。下意識的便朝著李懷玉看去。
李懷玉眉頭一皺,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水中怎會有毒?”
那太醫原是因為太過驚訝,這才叫嚷出來。如今依然恢復鎮定,忙道,“臣這就去檢查一番。”
香凝連忙上前,引著他去看儲水用的大缸。主子不在這里,發生這樣的事,她著實有些慌張。
那太醫走到水缸邊,沾了一點水放入口中嘗了,才走回去,對李懷玉道,“不妨,毒性被水稀釋過,一時半會兒,倒是不會出什么事的。至于喝過水的人,只需喝一副藥,將毒素排出去就是了。”
李懷玉面色卻仍是十分凝重,“這到底是什么毒,又怎會出現在冷宮之中?”
且這是林清所住的地方,那人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須知若非是今日的意外,這冷宮里是不會有人來的。住在冷宮的人,更是沒有資格請太醫。這水中的毒藥,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察覺。如此一來,天長日久……
李懷玉面色一變,對方這是想要林清的命!他沒想到自己才將林清打入冷宮,便有人迫不及待的伸手了!
想到這里,他的臉色冷凝了起來。可是他也知道,冷宮雖然人跡罕至,但其實生活在里面的人并不少。來來往往,想要找出在這水缸里投毒的人,是不能了。
雖然是極為簡單粗暴的法子,但是用得好了,也未必不能成事。李懷玉一想到此,心中竟是有些后怕起來。他這才發現,將林清打入冷宮,怕并不是個很好的法子。
雖是他自己想要林清吃些苦頭,但也不代表別人便能夠輕易踐踏于她。
只是說出口的話,他自然不能就收回來。再說林清瞧著沒有一點兒知錯的樣子,怕是吃的苦頭還不夠。
思量半晌,竟是不知道此事該如何處置了。香凝卻是早已回稟了林清,她雖然累,卻還是支撐著過來請罪,“都是臣妾的不是,差點兒累了這么多人的性命。請皇上責罰。”
就是這個樣子,一句軟話都不會說。即便是知道了有人要取她的性命,似乎也根本不害怕,更不要提向自己尋求庇護了。李懷玉原本那一點點心軟,便消失無蹤了。
大不了大不了多派點兒人跟著就是,她這樣倔的性子,不吃點苦頭是不成的了。
“既是無事,此事便不必再提。朕自會派人追查。”李懷玉開口,神色淡淡的,瞧不出什么來。
梅修容倒是有些擔憂的看著林清。也不知皇上和珍昭儀到底是怎么回事,叫人糊里糊涂的。
就在此時,阮玉芝卻嚶嚀一聲,醒了過來。眾人連忙圍上去,李懷玉也關切的問道,“你醒了?可有不適?”
阮玉芝一時間幾乎反應不過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及至發現自己是趴著的,一動背上就疼得厲害,這才想起來,似乎自己是拉著珍昭儀逃命的,后來
“珍昭儀!”她喊了一聲。
在她自己來說,這一聲是咬牙切齒,不知耗費了多少力氣。但因著她才醒來,人本就虛弱,所以反倒是增添了一抹急切的意味,叫人以為她十分擔憂呢!
李懷玉的面色都不由緩了緩。原本以為這阮玉芝又是在用什么計策,如今瞧著,她才醒來便能惦記著珍昭儀,倒不是個壞的。或許今日不過是適逢其會?
林清也未料到阮玉芝會開口叫自己,不過她可不信她這是在惦記自己呢!
她沒忘記,方才正是她在自己跑開的時候,將阮玉芝推進了李懷玉的懷中。別人不知,她二人卻是心知肚明的。不過如今,這話想必阮玉芝自己也不敢說出來的,林清倒是不怕。
心里想著,口里卻關切的勸道,“阮姑娘醒了?你不必惦記我。我并沒有受傷,皇上也沒事。說起來那歹徒當真是膽大,竟在御花園就行刺起來。若非是你及時救駕,只怕”
話說到這里,卻又住了嘴,頰邊便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來。
阮玉芝方才聽住了,她是記得自己被推進一個人的懷里,然后背上一痛,便是眼前一黑,暈過去了。
先下看來,那人竟是……竟是皇上不成?她這也算是誤打誤撞的救駕了?
不知為何,阮玉芝總覺得這其中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要去細想,也想不出來。
不過她現在的心思也不在此處。救駕……那可是天大的功勞啊!這一次,自己必定能夠憑著這功勞從冷宮之中走出去了!而且還是風風光光的出去,再沒有任何人敢看不起!
想到此,她面上便露出了一絲喜意。林清在旁邊看的真切,這才放下心來,退開一些。
“我……也沒有做什么,不過是一時情急,就下意識的做了而已。”阮玉芝斟酌著道。
她說的是推開林清那一瞬間的想法,倒是情真意切,“如今想來,也的確是后怕不已。若是再有一次,怕是沒有這般膽大,敢直接沖上去的了。”
李懷玉聽了,微微挑眉。發生了這種事,不論對方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這時候都應該朝著自己邀功的。似這般直接說“再來一次未必敢沖上去”的,李懷玉還是第一回見。
原本方才就覺得阮玉芝不是個壞的,如今卻覺得她的確是一等一的好了。
“你倒是不貪功。不過說到底,還是救了駕,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封賞?”李懷玉含笑問道。
林清身子一頓,仿佛集中起全副精神,抿著唇看著阮玉芝。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阮玉芝自然是滿心里想著要離了這冷宮去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張開嘴的那瞬間,她忽然想起珍昭儀與自己說過的話,“說起來,當初你們姐妹二人一同進宮,宮里不知多少人稱羨呢!如今這般各自一方,說不得皇上心頭,也是有些遺憾的。”
沖口而出的話,在舌尖轉了一轉,就變成了,“民女想請皇上饒恕民女姐姐的不敬之罪。”
“哦?”李懷玉有些意外。阮玉芝這種人,他雖然不了解,但也能看出個七八分。本以為她會要封賞一類,他自然也不會吝嗇,不過如今……
梅修容在一旁笑著道,“難得阮姑娘這般姐妹情深,不過靈美人的錯是她自己犯下,你怎可……”
李懷玉本在猶豫,不過聽梅修容這么一說,反而笑道,“有功者惠及家人,也不是不可以。既是你誠心誠意,朕自然是不會怪罪靈美人的。其實朕原本也沒有怪罪她。不過是靈美人自己心思重,聽說是不愛出門?郝佳德,你去問問怎么回事兒。”
這去問問,自然不僅僅是問問的事情了。自從靈美人出了事,連那綠頭牌都是撤下去了的。內務府自然不會如從前一般用心。不過有皇上這句過問,那又不同了。
倒是阮玉芝自己有些呆呆的,不敢相信,李懷玉竟然就這樣答應了。內心深處,或許還有一種“天大的功勞就用來給姐姐求情了”的想法。所以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阮姑娘,皇恩浩蕩,你還不快快謝恩?”梅修容伸手推了她一把,“也是皇上仁慈,不然再沒有這樣的道理。如今你們姐妹倆又能團聚,怕是高興壞了吧?”
有了她打圓場的話,阮玉芝也立刻回過神來,鄭重謝恩。又一臉感激的對李懷玉道,“民女這般鄙陋,難得皇上不嫌棄,民女心中,著實感恩不盡……”
李懷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此時開口道,“既是如此,就在朕的身邊伺候著吧!”
阮玉芝或許原本想要個位分,不過聽到李懷玉開口,也知道此事怕是不成了。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必擔憂。皇上將自己留在身邊,總不會真的是叫自己去伺候他的。
等皇上寵幸了自己,這位分自然就有了。這時候若是著急,讓皇上看破,反而不美。
想到此處,便露出一個真心的笑意來,“民女……不,奴婢謝皇上的恩典!”
李懷玉這才微微頷首,轉頭看到林清垂首站在一旁,先是有些不自在,待得見她面無表情,心里的那點子愉悅,卻又忽然之間全都消失了。
“好了,既然已經無事,那朕就先回去了。”他輕咳了一聲,站起身,又看了林清一眼,這才轉身走了。
自有人抬了軟轎過來,將阮玉芝接去了乾清宮中。
反倒是梅修容留了下來,看到林清默默地站在一旁,神色寡淡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勸道,“珍昭儀這又是何苦?既然不喜,又何必將皇上往外推?我倒是越發看不懂了。”
林清搖了搖頭,“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事卻是不得不做。我也是沒法子。”
她回頭看了看梅修容,見她面露不解,卻也不解釋,只是道,“今日多謝你了。”
梅修容微微一笑,“說這個做什么?我也不過是為自己打算罷了。你是個心頭有數的,其他的,我也不說了。只是有一句話囑咐你,這情分都是經不起消磨的,你也別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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