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薄如琛低低一笑,由於疲累而喘息著,“沒有腳,哥以後很難能保護你,你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懂嗎?”
陸深深抿脣,點頭,她很明白,覺悟早已很深刻了,就在她點頭決定離開S市的那一刻,就起了要保護孩子、保護自己和保護哥哥的決心。
“對了,哥,呂阿姨跟我們一陣嗎?”
薄如琛淡淡搖首,微微閉上眼睛,還能回憶起當時他去告訴呂初這一決定的時候。
她跪在陸魏年的墳墓前,雙手合十,眼眸緊閉。
“小瀟,我不走了,我就呆在這裡,陪著魏年?!眳纬趼曇羝届o地道,“魏年一個人,會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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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北∪玷〈故讎@息,哪怕是單腿,也強撐著跪下,最終,卻一個不慎摔進土地上,硌得他渾身疼。
“小瀟,你這是做什麼!”呂初驚呼一聲,連忙走過去扶他。
“媽,我走前,也要跪拜爸爸?!北∪玷」粗鴪砸愕谋∶?,臉色有些蒼白,卻強撐著對著呂初淡然一笑。
三拜後,他在呂初的攙扶下,重新回到輪椅上。嘆息一聲,將一沓錢和一張卡遞給她:“這是一萬塊,卡里還有一萬塊,我每月都會往卡里打錢,媽,你別省著用?!?
呂初低頭看著,有眼淚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薄如琛的手背之上。
薄如琛眼眶微紅,攥著呂初的手:“媽,你要好好的,房子的鑰匙您也有,早點回家去,彆著涼了。還有,有什麼急事我趕不回來的話,就去找霍以厲。他哪怕是恨您,也不會放任您不管不顧?!?
呂初悉數聽著,安靜地點頭。
薄如琛看著她,眼裡佈滿心疼。
自從陸魏年走了後,媽的精神狀態就一直不大好了,變得不再多話,每天清晨爬到這麼高的地方,只爲了見一見陸魏年,然後一呆就到晚上,再撐著痠疼的腿下山。
周而復始,日日不息。
薄如琛想,也許這就是老一代人堅韌不拔的愛情,哪怕會被唾棄厭惡,哪怕根本得不到迴應。
但愛情,卻是可以衝破一切堅韌生長的頑強物質。
……
此時此刻,已經到了最後要離開的關頭,陸深深已經辦好一切手續,手握著陸氏最大的股份。
而要去的那所城市,青城,正好也有陸氏的分公司。
霍以厲和薄如琛的會見,也因爲霍以厲不支的身體拖到了在機場臨行的最後一刻。
霍以厲一身肅穆的黑色西服,面容依舊泛顯蒼白,卻絲毫不擋他的豐神俊朗。
此刻,薄如琛坐在輪椅上,已經可以熟練地掌控,他將自己送到霍以厲面前。
兩個男人彼此靜默地對視一番。
“按理說,我該喊你一聲哥。”霍以厲率先開口,薄脣微動。
“那叫聲聽聽?”薄如琛笑。
“陸致瀟。”霍以厲突然聲音嚴肅,喊住他最初的名字。
薄如琛緩緩擡頭,對上男人深邃而認真的目光。
然後,只見霍以厲笑著勾脣:“照顧好她,一定。”
“必須?!北∪玷∫残α?,淡然頷首。
“嗯。”霍以厲點頭,緩緩轉身。
“你想與我說的就是這些?需要刻意約我嗎?”薄如琛在他身後沉聲問。
霍以厲沒回答,只徑自向前走,刻意嗎?
並不是,在他眼裡,要她安全,是最重要的事沒有之一。
薄如琛又將輪椅往前動了動,追上他,遲疑了一下,纔開口:“不去和她道別嗎?”
霍以厲緩緩停下腳步,淡然一笑,面部輪廓籠在陽光之中,顯得柔和至極。
“道別?若到時我忍不住,把她扛回S市,你們誰能攔住我?”霍以厲笑道,似是在說笑,卻笑得那麼認真。
他一向自恃定力十足的,但在這件事上,他無法確保的。
薄如琛緩緩低首,轉著輪椅往回:“我明白了,那麼,再會了,霍以厲。”
霍以厲,是他今生遇上的第一個勁敵,也是第一個,值得他用心崇敬的男人。
“哥!”不遠處,陸深深拖著兩個行李拿著機票從不遠處跑來,旁邊跟著於淺淺。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進去檢票了。”陸深深對薄如琛道。
薄如琛衝她緩緩點頭。
“深深……”於淺淺一把抱住她,腦袋搭在她肩膀上嚶嚶地哭,“你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淺淺,對不起……”陸深深鼻尖微酸,眼圈紅著。作出離開這個決定,她甚至都沒與於淺淺說,只是昨天才告訴她,當時,於淺淺在電話裡就哭了出來。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總是一味地傷害身邊的人。
“我會回來的,我保證?!标懮钌畹吐暤?,“放了假,你也可以來青城萬玩,我招待你。”
“不要,你別走……”於淺淺拉著她,哭哭啼啼。
“好了,
淺淺。”突然,身後一道力道拉住她,回頭去看,只見於庭靳揣兜站在他們身後,面容沉靜地拉著於淺淺的手臂。
“你別管我,於庭靳,你放開……”於淺淺抖著身子慟哭。
陸深深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腳步那樣沉重。
她低頭凝神在沉思。
忍不住地往回看,看那層疊人羣。
他,沒來麼?
是沒來吧,在人羣中找了他好久好久了,都沒找到呢。
“陸深深!”突然有人叫住她,她回頭去看。
只見不遠處,池一暖端著一籃子餅乾朝她跑過去。
“這是給你的?!背匾慌χ鴮⒒@子塞到她手裡,眼神看著她,頗有深意,“你打開看看?!?
陸深深愣了,接過籃子,便被薄如琛催了一句:“深深,該走了?!?
“謝謝你,一暖,我走了,來日再見!”陸深深笑著朝她輕輕地揮手。
“深深,你要幸福啊。”池一暖抱了抱她,眼裡蓄著淚。
看著兩人走進了安檢,鬱夜擎淡然地站在池一暖身旁,看著那抹身影過了安檢,脣角挑笑:“小傻,上飛機不讓帶食物,你做了一晚上的餅乾,豈不是白費?”
池一暖笑而不語。
過了安檢,站在安檢口,陸深深將籃子輕輕放下來,餅乾一個一個拿出來,最後看見了壓在下面的那張明信片。
翻來覆去,沒有字,沒有郵戳,沒有姓名。
唯有明信片上印刷的一排文字:願安好,勿忘,勿念。
簡單的七個字,她低頭看著,眼睛一點一點地濡溼。
然後笑了,笑得嘴巴都咧開了,她手背擦著淚。
這是怎樣一種強大的默契啊。
沒寫一個字的明信片,但,她就是知道,是他給她的。
惜字如金,是他的態度。但,這男人,還真的從沒這麼文藝過。
倏爾,她轉身,手指捏著那張明信片,頭髮微微被風吹起。
男人身姿玉立,站在人羣之中依舊如此耀眼,身形頎長,面容英俊,豐神俊朗。
路過他的女性,無不回頭偷偷地看他一眼。
人羣的這一頭,她看著他,笑著流淚。
人羣的那一頭,他凝視她,眼眶微紅。
陸深深心中默唸,輕輕閉上眼,轉身消失在人羣中。
願安好,勿忘,勿念。
此生若有緣,還相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