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還是給他蓋好了被子,爸爸病了,媽媽在天上看見,也會心疼的吧。
出了醫院,準備往家裡回時,就接到了電話。
方助理打來的,那邊十分嘈雜的聲音,她聽著他急促而緊張的聲音,臉色一點點黯然慘白,攥著手機的力道重得讓手指發青。
“夫人,霍總跪在謝夫人墳前一夜,剛纔沒熬住,徹底昏過去了。醫生說,本來胃病不好,身體還發低燒,現在更是已經燒得驚人,而且極有可能引起了胃穿孔……”
陸深深愣了一秒,兩秒,三秒,隨後拔腿就跑,跑下醫院大臺階,跑到路上瘋狂地揮手攔車。
來了一輛車,她坐進去,拍著座椅讓司機快些開。
一路上,她害怕得發抖,嘴脣蒼白得完全沒有血色。
不會是這樣的,他那麼強悍一個男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就倒下?明明之前看到他,都沒有生病的跡象……
胃穿孔……是之前在國外的胃潰瘍惡化引起的嗎?
想起,後背泛起一陣刺骨冰涼。
她縮在後座一個角落裡,抱著自己的身軀發顫,爾後,似乎突然想起什麼,拿出手機一遍遍地看,撥他的電話,可都是忙音,沒人接……
腦中空白,唯一能想起的,是他昨天在寒風中佇立的黑色身形,他跪在媽媽墳前那樣虔誠又堅定地說,我會爲我母親所做過的一切而懺悔。
他明明身患那麼嚴重的病,卻爲了不反悔與她發過的誓,硬挺了一個夜晚……
那是怎樣的煎熬啊,寒風凜冽,陰氣森寒,他拖著病軀在那裡呆了整整一夜……
再健壯的身體也熬不住那般折磨啊……
胸口鑽心地痛,心疼與恐慌交加,眼前模糊,她咬牙不讓那溫熱流出。
車子一路彷彿開得很漫長,她匆匆扔了錢下車,一路飛奔進別墅大門。
方助理說他暫時被送進別墅裡,火速喊了照顧他的私人醫生過來,又聯繫了幾個在外地的權威大夫。
一個個都火急火燎地趕來了,看了他的情況
後,給出的結果都是頻頻搖頭。
不理想,實在是太不理想,高燒,加上嚴重的胃穿孔,這男人竟然在失去意識前還能堅持著守在那裡,已經算是一個不小的奇蹟。
陸深深站在門口,腳步發顫,不敢推門進去。
裡面是於庭靳憤怒的聲音:“不理想什麼意思?別給我含糊不定地說話,告訴我個準信,到底幾成能活!”
“這個要視手術狀況……”
於庭靳惡劣地罵了一句,焦躁地在屋裡繞了一圈又一圈。
旁邊方婉月在哭,呂初和薄如琛眉頭緊鎖,佇立在一旁靜靜看著。
門被小聲地敲響,方助理臉色悲沉地去開,見到站在門口的陸深深,微微強笑:“夫人來了。”
陸深深點頭,孱弱的身軀隨著心裡的恐懼在顫,不安地咬脣走過去,臉色蒼白,一雙黑眸顯得更加黑白分明,感受著裡屋一片幽怨的氛圍,內心浮上不安。
“你……賤人還有臉到這來!”方婉月抹了把淚,紅著眼看向她,破口大罵,氣得直跺腳。
呂初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看她,輕嗤一聲:“都是和謝茹南一樣的賤胚子,若不是霍以厲非要我去,我纔不會給那種女人下跪!”
“不許你這麼說我媽!”
說她她忍了,可逝者已去,爲什麼還要用這麼惡毒的話語去抨擊,何況,媽媽又究竟做錯了什麼在她眼裡是這般惡毒!
薄如琛沒說話,走過去輕拍了下呂初的肩膀,表情微微凝得嚴肅,示意她說的不要太過分了。
陸深深緊緊咬脣,用力閉了下酸澀的眼,正準備往前走一步,於庭靳叼了煙,硬生生一條長腿橫在她面前,把她攔住。
語氣不再似從前那般親切又笑嘻嘻的,反倒蒙上一層毫不待見的隔閡之意。
“小嫂嫂,你還是回去吧,以厲到底還是爲了你,現在生死未卜,我接受不了你現在站在這看著他。你先回去,有任何事我讓方助理聯繫你。”
陸深深看著於庭靳淡漠又對她百般排斥的神色,微垂了頭,目光
仍不死心地朝裡望了望。
終究還是淡淡地點頭,她的確,在這些人眼裡都是罪人吧,不能辯解什麼,也不配站在這裡。
攥了下拳頭,轉身往外走。
方助理皺眉看了看於庭靳,又看了看出了門的陸深深,嘆氣,跟著走出去準備送她一程。
看著兩人離開,於庭靳淡然地抖了抖菸灰,黑眸掃向方婉月,語氣沉淡:“我有話跟你說。”
……
“夫人,您也別太自責了,霍總他會沒事兒的,那些醫生就喜歡把事情往差了想,嗯,於總他跟霍總交情很深,怪你,你也別放在心上。霍總會收拾他……”方助理開著車,看著後座彷彿單薄成一張紙的女孩。
“方助理,不怪庭靳哥,是我的錯,是我當時太任性了,非要不知好歹地離開S市,到最後他爲了求我留下,才變成這樣……”陸深深說到最後哽咽,眨了眨泛紅的眼眶轉過頭去。
“哪裡該怪你喲,夫人,霍總也有不對。”
方助理看著後視鏡的她,淡淡地嘆氣,開著車子,“當初不信任你的是他,莫名其妙同意和QY美容院合作的也是他,有時候說真的,真弄不懂霍總心裡在想些什麼……”
陸深深淡淡地垂下修長的眼簾,看著投在自己的身上一片陰影,心裡那滋味,難受得反胃。
車子到了別墅,方助理下車替她開門:“夫人別想太多,在於小姐家等著我給你消息,霍總如果要醒來,第一個最想見到的絕對是你了,夫人。”
他笑得很自然,沒有任何怪她的意思。
陸深深臉色微微一僵,最後感激地深鞠一躬:“謝謝方助理,那我等你的消息。”
回到家,神不守舍地躺進臥室,努力閉上眼想睡一覺清醒,卻怎麼也睡不著,霍以厲的病情她牽腸掛肚,他現在怎樣,到底有沒有輸液好一些,她都無從得知。
唯一最後方助理給她的消息,只是活著,或沒救了的兩個絕對結果。
這種驚心動魄的感覺,就彷彿是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