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霜哭得好不傷心,她生的本就美麗,此刻哭起來,倒是多了幾分讓人憐愛的玉wang。
老夫人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出了何事?”
她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休養嗎?無端端來求老夫人做主,是何因由?
蘇云霜哭哭啼啼道:“敢問老夫人,假若臨哥哥不是死于敵軍迫害,而是被人算計,又該如何?”
什么?!!!
老夫人一個沒站穩,跌坐在藤椅上,言語里帶著迫切,問道:“你說什么?臨兒是……”
“到底怎么回事?妹妹你快速速說來。”嫻姐姐也急了。
蘇云霜看了眼嫻姐姐,又看了一眼我,這才為難地調轉了目光,看著老夫人,欲言又止。
我心里升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直覺告訴我她要說的事情與我有關,我反復思索著這段時日與他有關的各種細節,很多時候我都強迫自己不要去記起,所以突然的回憶讓我有些茫然。腦海里閃過一個有一個關于他的記憶,驀地我的眼大睜,難道是……
我局促地站著,手也不知道要放在何處。此刻我就像一個坐在被告席上的人,焦灼不安地等待法官給我最后的宣判。
蘇云霜已經由小荷扶著,慢騰騰坐上了加了墊子的藤椅上,她的體質太弱,又受了這么大的刺激,故而是不能再操勞的了。闡述實情,交給了司馬敏。
“老夫人,依婢妾看,我們王爺之所以弄成今天這樣,全都是因為楊側妃!”
她的手指過來,帶著無窮無盡的憎惡。
我知道辯駁是無用的,索性也就不再解釋,聽她又道:“如果不是她,王爺也不會被克死異鄉;如果不是她,老夫人您也不會疾病纏身!”
“楊葭!你就是個災星!你嫁過來是為了要沖喜,可是你不但克死了自己的孩兒,克死了王爺,還害得老夫人久治不愈。王府之所以有今天全都是因為你,因為你這個掃把星!”
我無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雖然我一早就明白自己是為了沖喜才嫁過來,可是當司馬敏殘忍地說出那話我還是覺得身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她大紅的嘴唇一字一句都像是戳穿了我的心臟,擊中我心里的軟肋。一站定才發現自己被鞭笞得好痛,我極力地否認不想也不愿意承認我就是她口中說的那人那就是事實!
“我沒有……我不是……我……”我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反而更加語無倫次,著急打亂了我心里僅剩的一點理智,我像個委屈的孩子一樣,哭起來。
“沒有嗎?”司馬敏冷哼一聲,道:“那你看看這是什么?”
我身子一僵,果然是那張有尹臨親筆所寫的休書,這幾日大家都忙忙碌碌,連我自己也忘記了這件事,不知怎地被她鉆了空子,又作為證據落到了她的手里。
老夫人接過一看,原本就不好的臉色更是蒙上一層層陰霾,喃喃道:“他要休了你,因何要休了你?”
是啊,我原本嫁過來是為了沖老夫人是喜,她如今大病是因為尹臨的突然離去受了打擊,現在要變成休棄我的理由怎么都說不過去。
難道我要告訴她中間的曲折嗎?告訴她尹臨已經不再愛我,這封休書就是他對我的態度所做的最后證明?告訴她我們之間已經在那夜就斷了夫妻所有的情分?
可是老夫人會相信嗎?
有誰會理會我那可笑的愛情?
也許這正是這個封建社會所最不能容忍的。
司馬敏吃驚地望著老夫人,道:“老夫人您還不不知道嗎?楊側妃在北院偷偷與穆將軍私會,被王爺戴個正著。王爺怒極,老夫人您說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有何資格留在我們臨親王府?”
話一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忽略了老夫人與穆展的關系。那等于是對老夫人說你奶大的兒子這個側妃不守婦道,在府里勾三搭四,這個姘頭就是你親兒子。
我呵呵地笑出聲來,這個我自己曾經親手布下的局,今日卻被人拿出來做了指正我的幌子,實在可笑極了!
老夫人哪里會是那么好糊弄的主,她信步走到我跟前,看著我的眼,以一種關懷的、慈愛的口吻道:“你果真和展兒有過私會?”
我搖頭,我需要解釋。司馬敏卻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徑直道:“老夫人,婢妾有人證,許姑娘可以作證,她當晚見到了所有事情的經過!”
我一驚,纖柔何時也來了?
“你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是。”纖柔行了一個半禮,看著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個陌生人,只聽她道:“老夫人容稟,當晚婢妾因晚膳多喝了幾口茶,所以遲遲不能入眠,就隨意出來走走。由于婢妾的院子靠近北院,而北院又一向無人居住,所以婢妾想著,在北院附近也不會打擾人歇息,便去了。大約過了半刻鐘,婢妾突然看到有兩個人影慌慌張張跑過,婢妾心下覺得蹊蹺,便跟了上去,結果發現是楊側妃和她的婢女芽兒。”
“你如何認得她就是楊側妃?”老夫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聽著提出她的疑惑。
許纖柔笑得極不自然,道:“婢妾一向與楊側妃交好,她的身形婢妾又怎會不認得呢?何況,就算婢妾不認得她的身形,也絕不會聞不出她身上的香粉味道。”
“香粉有何問題?”
“當然沒有問題,只是它的香料比較特別,產自我回丹,那香粉,也是婢妾送給楊側妃的。”
言罷,莞爾一笑,又道:“婢妾見她二人鬼鬼祟祟進了北院,很快又見芽兒出來,穆將軍進去,這才印證心中的猜測,請了王爺來。”
我不禁嘲笑起自己的可悲來,什么話都不想再解釋。昔日與纖柔的種種美好過往如同一朵朵漂浮的白蓮,那樣的圣潔和瑰麗。因為尹風她徹底撕碎著美好的回憶,決意留給我一個憎惡的背影。我以為會有真正的情意,真正的姐妹,哪知一切不過是我牽強附會的一廂情愿罷了。她是什么時候開始算計我的呢?從那次臨河之后存下來的后招嗎?如果那晚不是我刻意制造的一場誤會,那么我一直用著她所贈送的香粉會是什么樣的結果?我不敢再想下去,害怕不爭的事實會徹底摧毀她在我心中僅有的一點好感。
盡管如此我還是假裝激動地道:“那晚是你向王爺通風報信?”
她默許地點頭,眼角冒出森意的冷然,道:“你沒想到吧?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為什么?”我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為什么?你知道為什么。我早就說過,你我之間已經恩斷義絕!”
我低低地哭泣,為我自己也為她,慨嘆命運總是這樣弄人。
“來人啦!把這個禍亂王府的不齒婦人給我趕出去!”老夫人大喝一聲,我苦苦哀求道:“不要,不要,老夫人,求求您了,妾身是冤枉的!”
老夫人竟理也不理,嫻姐姐也是語重心長地道:“葭兒,這次我也幫不了你了。”
我就這樣被人托著往外走,又聽司馬敏小聲問道:“那王妃,跟她一起陪嫁過來的那個丫鬟怎么辦?”
“杖責十個板子,趕出府去!”
沒有人理會我的心情,我就這樣被她們毫不留情地丟了出來,那扇臨親王府的門,在我的世界里,永遠地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