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看著外婆一副憧憬的模樣,便又叮囑了她幾句。心想‘對來壽有些期盼也好,這日子過的就有奔頭,心里憋著一股勁,人就有精神。
送走了外婆,她又迎來了云影。
云影幫她診脈換藥后,又重新開了一張方子,一邊起身回去替她抓藥一邊笑道:“基本沒有大礙了,以后就是慢慢調養。嘖嘖,你家這院子實在是太干凈了,這雞都被趕哪去了?你這一回把它們可害慘了,連院子也不讓進,弄得這院子都不像農家院子了。”
菊花不理她這話,微笑道:“你快去快回,我娘做了好吃的等你哩。”
云影忙高興地去了。
菊花掃了一眼院子,的確干凈極。為了她和劉嬸養病,不但屋里總是潔凈明亮,家什擦得纖塵不染;那院子里也是常撒水清掃,雞鴨不到晚上不準進院子,連貓狗也趕到院外呆著;后院的豬欄和雞欄,劉叔恨不得一天沖洗兩次,這真是衛生檢查月,連全家洗澡洗頭都特別勤。
就要收晚稻了,槐子說,到時候將稻子全擱在鄭家院子里曬、揚灰清理,不讓這邊院子撒滿灰塵和汗水,還像以前那般清爽。
葡萄拎了個小木桶出來,見她站在臺階下,忙道:“少奶奶,你快進去吧,我要撒水掃地了哩,這菊花也要撒水,葉子上都落了好些灰。”
菊花失笑——這也太謹慎了,想要一點灰沒有怎么成,風一吹不就來了?不過她也沒打擊小女娃的積極性,對她贊道:“葡萄真勤快。你撒水吧,我看看這菊花。你早上按我說的剪了花朵兒么?”
葡萄從井里提了半桶水上來,倒在自己的小木桶里,提到墻根邊,舀起一瓢水一邊用手往野菊花上潑灑,一邊笑道:“剪了好些哩·張奶奶蒸了曬上了。我還去外邊采了不少,等曬干了好裝幾個枕頭。”
菊花點頭,見那些野菊撒了水后,葉片更綠·花兒黃燦燦的更明艷,正看著,劉嬸抱了板栗出來,笑呵呵地說道:“少奶奶,板栗醒了哩,我給他喂了奶。”
菊花忙上去接了過來,一邊往屋里走一邊道:“劉嬸·你不要總抱他,你身子還沒長好,要當心了。”
劉嬸跟在她身后,感激地說道:“我覺得長好了哩,一點事也沒了。天天吃閑飯,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少奶奶你比我晚些生的,還是我來抱吧。”
菊花走進房間,將板栗放到小床上·挨著小蔥的身邊躺好,回頭認真地對她道:“你可不要大意了,那傷口看著不礙事·卻是不能用力掙扎的,不然裂開就麻煩了。你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看在云大夫整天診脈、記錄,用藥幫你調理的份上,好歹精心些。你在我們家也不算是吃閑飯,你不是在幫我奶板栗么?我就是請個奶媽也是要花銀子的。再說,多養幾個月,把身子養好了,我還有好些事要讓你幫著做哩,你急啥?”
劉嬸聽了急忙點頭·慚愧地說道:“我聽少奶奶的。我已經給云大夫添了好些麻煩哩,可不能再把傷口掙裂了害她。”
菊花微笑道:“你好好養。等身子養好了,幫著多照顧些云大夫,她一個女娃兒,也沒爹娘在身邊,整天幫人瞧病·咱們多關心她些,也算一份心。”
這話更說到劉嬸心坎上了,她用力地點頭,跟菊花嘮叨了一堆對秦楓和云影感激不盡的話,說著眼淚都要下來了。
菊花好不容易勸住了她,等云影配了藥回來,劉嬸便自告奮勇地接過煎藥的活計,說這個并不累人,她全當活動身子。
云影倒沒反對,只是跟她說了如何煎,煎多久等,然后讓她去了。
何氏聽說云影來了,便用盤子托了兩截糯米藕進來讓她和菊花一起吃,說是剛煮好的。
云影歡喜地笑著謝過她,跟菊花一人一雙筷子,插在蓮藕上,舉著
因為干旱的原因,菊花家的魚塘見了底,雖然塘底子沒被曬裂開那么夸張,但魚兒卻是一鍋端——全捉起來了,連小魚也沒放過。大魚賣了,小魚兒則都曬成了魚干。只是這蓮藕埋在軟泥里,保留了一部分,等下雨后,塘里慢慢地又積了些水,總算沒將藕種都挖斷絕。
云影吃著藕,忽地想起什么,樂呵呵地對菊花道:“我看你們明年怎么辦,這魚叫你們一鍋端,連兒子孫子都逮起來,那魚塘都空了。呵呵,反正我是喜歡的,那干泥鰍可真好吃,炕了特別香。”
菊花瞪了她一眼,因為她不能吃這些,聽了心里嘴里都難受,便轉移話題,笑著對她說了劉嬸的事,又道:“我想好多人家都在家里給你跟你師兄供長生牌位哩。”
云影吃了一截糯米藕,斜眼瞥她道:“那你呢,怎不見你給我供長生牌位?”
菊花笑盈盈地說道:“你這樣子一看就是個長命百歲的,再說,我比他們有條件些,多幫你干點事不是更好?槐子將集上的院子收拾出來了—你見過的——前面的鋪面給你們開醫館,后面住人。那院子比上回給你的那間藥鋪要大多了,里面果樹花草也齊全,住著也舒坦。”
云影嚇了一跳道:“那不是你的陪嫁么?要當別院住的,給我們開了醫館,你們不住了?”
菊花笑道:“那后面的房子有三進呢,你跟你師兄就是打滾也住不過來,我們一般不去集上住,要是偶爾去一次,也不會打擾到你們。我家另外還有個院子,小一些,是槐子買的,離那地方遠一點,就是不適合開醫館,我們要去集上小住的話,就住那好了。”
云影猶豫地說道:“那我租你的吧,那院子太大了,你租給人能收不少錢呢。”
菊花忙搖手道:“你就當我是給板栗和小蔥積德行善好了—我出房子,你們幫人看病。再說了,你救了我的命,這個賬細算起來,我還不知要付給你多少銀子呢?一時也沒那么多錢,慢慢還吧。往后我說不定會折騰些生意·就算不親自去張羅,也會常常地去集上,順便瞧你。
云影聽她說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也不再客氣,接受了菊花的好意。因為她上次去下塘集轉了一圈,還是覺得菊花家早年蓋的院子位置最好,那地方被菊花和青木兄妹倆分了,如今羨煞多少人。
菊花忽然道:“云影,你在外邊就跟人說,幫我把臉上的癩皮治好了·如今還剩一點疤痕,再過幾個月,就會消失了。”
云影詫異地問道:“這是……你要把面巾拿下來了?”
菊花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五奶奶要幫槐子納妾的事說了出來,“老是丑女丑女的,讓人聽了氣悶。雖然不擔心槐子會咋樣,可是那些三姑六婆以為有空子可鉆·經常來聒噪,這日子也過不安生。這兩天都來了好幾撥人了,我估計還會來人·因為······”
她尚未說完,就聽云影放聲大笑,直笑得前仰后合!
菊花無奈地瞧著她——就曉得她會笑話她!
云影一邊笑一邊揉著肚子,好容易才停下來,道:“這就叫有得必有失!上回那貪官挑民女的時候,聽說你連名字也沒被錄上,這就是丑的好處;如今可不就報應了?總不能你老是好運氣。”
菊花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拿下這面巾,也不光是因為這個,還有個緣故…···”
云影擺手道:“你不說我也曉得,不過就是貪官走了·張楊也中了秀才,你們好歹有了些自保的能力。”
菊花點頭道:“我又不是什么絕世美女,比你差遠了,如今又成親生了娃,只要不是倒大霉,就沒事。”
云影卻調笑道:“要我說·你這生了娃,養得比先更好了些……”
菊花郁悶地打斷她話道:“你可別在外瞎說。人們的好奇心很重的,傳來傳去跟事實全變了樣。”
云影笑著點頭道:“我不說就是。你不是說過,聰明的女人只對付男人嘛?你只要把槐子心抓緊了,什么納妾,他自然會替你擋在門外的。”
菊花見她滿臉興味地告誡自己,哭笑不得,看來女人的八卦心理在哪都一樣。她沒好氣地說道:“不擋在門外,弄進來他有那個能耐管么?種田都忙不過來哩!”
云影又是一陣笑,然后神秘地低聲說道:“就算他真的納了妾,你也不要怕,那些大宅門的斗爭手段,用藥下藥我全知道,怎樣防備我也清楚的很——我在云州城見的多了,有我教你,肯定吃不了虧。”
菊花滿臉黑線地看著她,氣道:“不用教。我一定不會讓他納妾的!真要阻止不住,在他納妾進門前,我先走,他愛怎么折騰隨他去。”
云影聽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道:“走?去哪?”
她自小隨著云真人四處行走,后又隱在云霧山云州城,雖然沒被那些規矩禮法束縛,但也沒有什么標新立異的想法。她見慣了豪門官紳的妻妾成群,還真沒見過夫君納妾就要走的媳婦,況且她想著,一個女子嫁了人,又生了孩子,還能往哪走呢?
菊花不理她的八卦眼神,心道,如今自己可不是初臨異世那會兒,兩眼一抹黑了,如今也有了些自立的資本,也長大了,還怕生存不下去嗎?不過眼下這些都不必說,也不必想,否則的話,那不是自找麻煩么!
云影一個勁地纏著菊花問要是槐子納妾,她會去哪。
菊花白了她一眼道:“要是秦大夫納妾,你會如何?”
云影頓時愣住了,面色陰晴不定起來。
菊花好笑地看著她道:“別瞎想,我不過是打個比方,使你體會一番那決絕的心態,去哪都不重要。秦大夫那樣的人是不會有閑心調脂弄粉的。”
云影連連點頭,正鬧著,何氏進來叫她們吃飯,問云影秦大夫在不在,要不然也叫他來吃飯。
云影道師兄進山采藥去了,何氏這才作罷,說槐子跟他爹正在洗澡,等他們洗好了就端飯菜,讓她們待會出來吃飯,然后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