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陸悠呼吸一窒,目光灼灼地盯著紅海豚,“你想起了什么?”
紅海豚浮在水面上,作出人性化的思索神態,“秦建國也問過我,是否發現了什么異常?誒,現在你也問我,這……我真的沒有發現!”
“悠悠,海里要是真的出現什么異常,我肯定比你們先知道。沒道理你們都知道了,我卻不知道吧?”
這就是讓紅海豚感到不解的地方,為什么秦建國和陸悠都認為海里出現異常情況呢?
“海里肯定發生了什么變故,建國的失蹤,估計就跟這件事有關。可是,到底發生了什么,建國又在哪里?”
紅海豚透露的信息讓陸悠愈發篤定,東礁島附近肯定有什么異常情況發生。
想到秦建國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陸悠的心猛地一松。
她了解秦建國,知道他并不是一個沖動的人。既然他已經發現了問題,就不可能貿然行事。
只不過,離奇失蹤定是秦建國始料未及之事,他或許只是將計就計,或許……他是無可奈何。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讓陸悠暫時安心。
即使秦建國遇到了麻煩,一時半會兒也脫不開身,但他肯定沒有生命危險。
這就夠了!
對了,紅海豚剛才還說了什么?
“紅海豚同志,你說北五約你今天談事,但它放了你鴿子?”陸悠眸色一暗,她突然懷疑,秦建國失蹤一事是否與北五有關?
北五來歷神秘,行蹤成謎,它的身份就連紅海豚也不清楚。
這就說明,北五的年紀比紅海豚還要大很多。
盡管紅海豚一直把北五當成“龜丞相”,可陸悠心里清楚,這只是紅海豚一廂情愿開的玩笑,北五從未放在心上。
她很少接觸北五,但憑她的直覺,北五的實力深不可測。
可惜北五從未動過手,平時表現得也很低調,陸悠對它毫無了解。
別管陸悠心里怎么想,可她卻不能表現出對北五的懷疑。
“要不這樣,你再聯系它,幫我問問,它是否了解一些情況?”陸悠換了一種說法,將自己對北五的懷疑壓在心底。
紅海豚果然沒有多想,它向陸悠抱怨道:“我從不知道,原來龜丞相做事也有不穩重的時候。它竟然敢放我鴿子,我,我生氣了,不想理它!”
不過見陸悠著急,它還是通過特殊方式聯系了北五。
其實,陸悠并不是懷疑北五暗算了秦建國,讓他從海里消失。
她是懷疑,北五的爽約,也許和秦建國的失蹤擁有直接聯系。
紅海豚聯系北五的同時,她也沒有閑著,繼續利用精神力偵查這片海域。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紅海豚被失聯的北五搞得心焦火燎時,陸悠也找到了秦建國留下的線索。
在淺海與深海交接處,她感覺到一股隱隱約約的精神力殘留,這是……秦建國的精神力!
秦建國剛剛激發精神力不久,他的精神力雖然很穩定,但等級較低,連一級都沒有。
高等級的精神力可以感應到低等級的精神力異能者留下的印記,這聽起來很不得了,可時間一長,印記很快就會消失。
這個辦法有點雞肋,只適用于緊急情況下,給同伴傳遞消息的異能者。
而同伴能不能察覺到對方故意留下的精神力印記,這個,還得看運氣。
這個辦法還是陸悠在秦建國剛剛激發精神力時,隨口告訴他的。
當時,她將自己所知道的有關精神力的信息全都告訴了他。
沒想到,他不僅記住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還加以善用,很快派上了用場。
真是個人才啊!
陸悠浮出水面,臉上露出了與有榮焉的笑意。
“紅海豚同志,你那邊情況怎么樣?”她游到紅海豚身邊,問它,“北五有消息了嗎?”
“悠悠,龜丞相可能出事了!”紅海豚發出的聲波有點凌亂,就像陸悠擔心秦建國一樣,它也擔心北五的安危。
在紅海豚的記憶里,龜族一直是海洋皇族最忠誠的伙伴。
而北五呢,長得跟龜族一模一樣,只是多了條尾巴。
滄海桑田,時過境遷,連海洋皇族都消失了,龜丞相多長一條尾巴又有啥好稀奇?
再加上北五寬厚的長相,穩重的性格,鎮定自若、風輕云淡的行事作派。紅海豚確定,北五就是它的龜丞相。
除了陸悠,就只有龜丞相跟它接觸時間最長。豚是感情動物,現在龜丞相失聯了,紅海豚當然會急。
“紅海豚同志,你先別急,我或許知道北五在哪。”陸悠目光一定,往公海的方向看去。
一人一豚很快離開了東礁島海域,前往公海領域。
位于羅里德群島北部的銀沙群島,與羅里德群島隔海相望。從空中俯瞰就會發現,銀沙群島大大小小的島嶼組成“M”型,島上植被豐富,綠意盎然。
銀沙群島位于公海領域,屬于三不管海域。
跟航道交織的羅里德群島海域不同,銀沙群島因為地理因素限制,再加上某種特殊原因,這片海域被世界各國遺棄。
但銀沙優越的地理位置,卻讓不少灰色地帶的人群盯上了它。
經過數年的發展,最終,這里成為了有別于羅里德群島的另一個“海上天堂”。
風和日麗,天藍如洗。
距離銀沙群島最南端一百海里處,一艘猶如“海上巨城”的豪華郵輪屹立在海中央,如同憑空出現的島嶼。
而這艘被命名為“kaffirlily”,簡稱“KL號”的巨型游輪,屬于島城海運巨頭杜氏船業所有。
杜氏船業的前身,就是杜錦柔和杜秀蘭的父親一手創建的杜門海運。
自杜老爺子杜少君因病退休后,杜門海運的核心企業——杜氏船業,徹底由杜錦云接手。
近來有傳,杜老爺子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由他親手設計并監督建造的“KL號”,將與近日首航。
傳言,這艘巨輪是杜老爺子送給他最寵愛的姨太柳如蘭的生辰禮物。
只可惜,這位被全島城女性仇視的二姨太,早在十幾年前就已香消玉殞,無緣收到這份全世界最貴的禮物。
kaffirlily意為“君子蘭”,分別取自“杜少君”和“柳如蘭”名字的最后一個字。
這樣一份禮物,且不說貴重與否,單論其中飽含的情意,就足夠讓全球女性艷羨嫉妒。
“KL號”于近日首航,想必也是杜老爺子臨死前最后的愿望。
他想在死之前,替他心愛之人看上一眼,這艘一經造成,就受到全世界矚目的君子蘭號巨輪,它只屬于她。
“老爺,事情已經查清楚,此事與大少無關,是……二小姐她,擅自做主。”游輪頂層,視野最佳的房間里,身穿青色長衫,面容蒼老的男人一板一眼地匯報,“那只巨型海鬼,現在還被關在二小姐的私人島嶼上。”
“哦,什么二小姐?”落地窗前的輪椅上,一個身穿白色西裝,打著紅色領結,頭發全白的老人發出一聲輕嘲,“杜家,哪來的二小姐?”
“是,老爺,是我糊涂,記錯了!”穿著青衫的男人不急不緩地承認錯誤,繼續說道,“是杜錦柔小姐。”
“安知,看來你也老啦!”輪椅上的老人笑了笑,他說話時,聲音就像悅耳的大提琴音,讓人不由自主深受吸引,“我也老了,我們都老了!”
“只有她,她還是那么年輕,漂亮。當我一見到她,心跳就開始加速……呵呵呵,安知,醫生說我的心臟也不好。你說,這是不是她的錯?要不是她太過迷人,我怎會心跳加速,讓心臟承受巨大負擔?”
“老爺,您不老。”身穿青衫的男人杜安知認為,他的老爺還是像年輕時候那樣,走出去照樣迷倒一大票名媛淑女。
他說的也是實話,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就是他的老爺,名叫杜少君,是杜門海運的掌舵人,也是這艘舉世矚目的豪華巨輪真正的主人。
杜少君在年輕的時候,就已經是遠近聞名的美男子。當初的杜家,盡管家大業大,卻因名聲問題,讓不少垂涎杜少美色的名門千金卻步。
即便如此,有關杜少君的傳說,卻從未停止過。
就算諸位千金小姐不敢嫁與他為妻,卻仍舊想著他,念著他。就算后來,杜少君娶妻生子,也絲毫不影響她們對他的愛慕之心。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人間難得一見的極品美人。
杜少君的美色超脫男女之界,男人見之恨不能引為知己,女人見之恨不能將身嫁與。
許多年以后,凡是與杜少君接觸過的男女,皆留下感慨:一遇少君誤終生,甘為爾沉淪。
“一遇少君誤終生,甘為爾沉淪……”老人用手摸著爬滿皺紋的臉,他緩緩睜開眼睛,里面閃過一抹痛色。
“安知,你說,芷蘭是不是被我誤了,是與不是?”
杜安知輕輕嘆了口氣,他上前將老人腿上滑落的毛毯重新蓋上,滄桑的眼眸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悲憫。
“老爺,夫人她有她的信仰,她不會怪您。”也請您,永遠不要怨怪夫人。
老人睜著眼睛看向深藍色的大海,眼底浮起一抹懷念,“我知,我知……芷蘭她是有大志向的人,她要做的是大事,我不能耽誤她。可是……”
“可是,我真的很想再見她一面啊……”老人的聲音帶著一股悲愴之感,好似下一秒就會哭出聲來。
“我真的好想她,好想她們……安知,我就要死了,臨死之前,我還想再見她們一面。”
“老爺,您要聽話,否則夫人會不高興。”杜安知用干枯的手指替老人理了理頭發,他扯了扯嘴角,很少微笑的他作出這樣的動作,顯得有些僵硬,“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夫人她希望您忘記她,希望您過得快樂。”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安知,離了芷蘭,我如何歡喜?”老人闔上雙眼,一行清淚悄然落下,滴在他的脖子上,流進了他的心里。
“安知,我乏了。”
杜安知取來手帕,輕輕替他拭去眼角的淚痕,“好的,老爺。”
等杜安知走后,躺在輪椅上的杜少君忽然睜開眼,撐著身體慢慢站了起來。
他扶著輪椅,往門口的方向挪動。
這個房間,是按照家里的臥室一比一定制而成,住了幾十年的房子,即使閉著眼睛也能走。
他留念的目光落在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同樣的房間,從他和芷蘭成親,到他離開芷蘭,從未變過。
他用自己的方式,念著他的芷蘭,好似她從未離開過。
這個房間安裝了電梯,可以直達輪船的任何一層。
杜少君站在電梯門口,重重摁下“底層”的按鈕。
同一時間,陸悠和紅海豚到達銀沙群島的南部,遠遠地望著眼前那艘龐然大物。
“好臭!悠悠,那個大東西好臭啊!”身為智慧生物,紅海豚本能地不想靠近那艘巨輪。
陸悠從空間里取出一顆剔牙珠,輸入水系異能后,一道淡藍色的水膜頓時覆蓋在她和紅海豚身上。
“你帶著它,就不會有任何感覺。”陸悠將剔牙珠塞進紅海豚的牙齒里。
一人一豚悄無聲息地靠近巨輪,就在這時,只聽“噗通”一聲,一道并不明顯的落水聲突然從前方傳來。
陸悠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紅海豚如一道箭矢,倏地竄了過去。
陸悠:……紅海豚同志不愧是人類最好的朋友,隨時隨地救人的行為,已經深深地刻入它的身體里。一旦聽到有人落水,它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沖過去!
“悠悠,悠悠!快!快來救命啊!”伴隨著紅海豚略帶焦急的聲波傳來,它馱著一個白色物體的身影也很快出現在陸悠的視線中。
陸悠趕緊游過去,“怎么了,他……”
等靠近紅海豚時,陸悠的聲音戛然而止。
不知為何,在接近紅海豚馱在身上的白色物體時,陸悠的心跳驟然加速,“咚咚咚咚咚”的聲音猶如擂鼓,震得她頭暈眼花。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當她靠近他時,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親切,溫暖,卻又隱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腐臭味!
這是……喬二妹身上的味道!
陸悠倏地抬起頭,直直望向正緩緩抬頭的老人。
“芷,芷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