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迎娣干的事,擱誰身上都是要結仇的。
別以為秦建國會因為職業關系而輕易原諒她,都是一起光著腚子長大的小子,余忠明對秦建國的認知,跟別人不一樣。
余忠明知道,秦建國遠不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光明。
是海軍又怎樣?當了兵就是圣人,就不該有七情六欲了嗎?
于迎娣對人家百般算計,秦建國不生氣才怪呢!
余忠明張這個口,也是因為自己跟于迎娣有了這層關系。結婚前的恩怨結婚前就把它了了,他不希望結婚后一家子搞得亂糟糟。
“建國,你看這事該怎么搞?你說,我都聽著!”余忠明又點了根煙,他這心里有點沒底,就怕秦建國不念舊情。
但他又非常清楚,即使秦建國不念舊情,那也無可厚非,壓根就怪不到人家頭上去!
秦建國沒直接回答,反而問了一句:“你想好了,要跟她結婚?”
他跟余忠明的關系,說親近不親近,說疏遠吧,又確實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
撇開女人的事不談,余忠明為人處事確實還不錯。平時家里有啥需要幫忙,叫他一聲,也樂意搭把手。
只是他壓根沒想到,余忠明為了娶上漂亮媳婦,竟然連占便宜的事也干了。
真不知這是糊涂,還是目標明確。
“要是她想反咬你一口,告你強……奸……”秦建國覺得,于迎娣是能干出這種事的人。
余忠明“嘿嘿”一笑,兩只眼睛都瞇了起來,他搖搖頭,說:“建國,你別看她表哥昨天在我家鬧,其實他很精明,他鬧是想要好處,卻不敢真的鬧大。”
要真是鬧大了,告余忠明強奸,那真相難道就調查不出來嗎?
事實是什么?余忠明在崖洞里辦事的時候,丁東方可就守在崖洞外頭!
他在算計啥?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真鬧到那一步,不僅于迎娣沒了名聲,就連丁東方,恐怕也要去局子里蹲幾天。
一個現役海軍因為這么不光彩的事進過監獄,他還有什么前途可言?
“昨天還要告你,今天就談結婚,你給了他們啥好處?”秦建國邊問,邊注意著對門的動靜。
當他看到從王奶奶家走出來的陸悠,冷硬的臉色突然間柔和下來。
余忠明看到這一幕,心里說不出是啥滋味,就覺得酸酸澀澀又帶點著甜。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名為“羨慕”。
“都是一個大隊的,你肯定也知道,咱們余家也出過一兩個人物。我有個叔堂伯,現在就在昌州市……政府。他不是要退伍了嗎,想給自己找個好點的單位。”
余忠明輕輕吐了口氣,陣陣煙霧籠罩在他的臉上,他眼底帶著一抹狠戾叫人看不分明,“我答應給他找關系,他答應幫我說服于迎娣家里。”
“呵呵,你說他傻不傻?”余忠明嘲諷地笑了笑。
丁東方這人看似精明,好像把什么都算計到了。其實呢,他直到現在都還沒找到關鍵點!
他算計了秦建國,他現在又是秦建國手底下的兵,想要找個好去處,也得看人秦建國愿不愿意!
余忠明確實答應了丁東方,他也不會食言,肯定幫忙。
可光是他幫忙有個卵用,丁東方既然敢為了自己的前途算計秦建國,難道就不知道,人秦建國想要收拾他,簡直跟玩兒似的!
秦建國明白,余忠明這是在向他賣好。
“你跟她結了婚,她就常住大隊,你能保證她不干蠢事?”余忠明的面子不能不給,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
秦建國轉過頭看著余忠明,聲音冷冽:“我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于迎娣要是繼續待在清泉大隊,保不齊哪天腦子一抽,就惹出跟他有關的大麻煩。
他是一點不想跟這個女人有任何的牽扯和瓜葛,他可以不找于迎娣的麻煩,但前提是,對方能有自知之明。
余忠明先是一愣,隨即應道:“行!這個沒問題,我在縣里也買了房子,等結了婚,我就搬到縣里去。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管著她,不讓她回大隊。”
說實話,秦建國的要求并不過分。更何況,這對余忠明也有好處。
畢竟于迎娣有不光彩的前科,婚前他可以不計較,但是婚后絕對不行,他不可能那么大度。
搬到縣城去住也好,遠離了鄉下的是是非非,于迎娣能安心過日子,他也能好好發展一下事業。
“行!什么時候擺酒?”秦建國深深地看了余忠明一眼,心說:“兄弟,別以為搬到縣城就能萬事大吉,于迎娣那人到了任何地方,都能給男人頭上長出一片草原。”
“快了,等把她家那攤子破事搞定,就請客擺酒。到時候……”余忠明看著秦建國,語氣有些不確定,“我給秦叔和張嬸送喜糖。”
只說給秦江河和張鳳霞送喜糖,卻沒說給秦建國送,余忠明這是知道,他不送還好,送了才叫人為難。
秦建國點點頭,他看到陸悠跟王奶奶說完話,正準備返回。
他抬腳往前走,準備去接人。
“建國,其實……昨天那事,擱我身上,我就當多了一回艷福。男人嘛,哪有不好色的?但我知道,干你們這行都是有紀律的。”余忠明突然說道,“可我現在發現,這跟紀律無關,跟人品也沒有關系”
秦建國對待陸悠的態度給了他不小的觸動。
真要是將一個女人放在了心上,任他百煉鋼,也能化為繞指柔。任她百媚千紅,他只獨愛這一種。
余忠明覺得無所謂的事,秦建國接受不了。
“你要考慮清楚,于迎娣那個人,你不一定能駕馭。”秦建國腳步一頓,想想還是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我都懂。”余忠明站在原地沒動,他看著秦建國的背影笑了笑,說,“等啥時候有機會了,咱哥倆再好好喝一杯!”
“好,我記住了。”秦建國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兩人距離不遠,卻好像隔了兩個世界。
解決了一件麻煩事,余忠明心里松了口氣,卻又有些悵然。
為了娶一個漂亮媳婦兒,他即將離開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就算以后住在縣城,他想回來也就回來了,但心里總有些遺憾。
“唉!”余忠明嘆了口氣,拐了個彎,大步離開。
于迎娣的事情已經解決了,至于丁東方,他管這人去死。
陸悠從王奶奶家里出來時,就看到秦建國和余忠明兩個人在路邊說話,這會兒她就問:“他來找你干啥?”
“說他跟于迎娣結婚后,就搬到縣里去住。”秦建國如實回答。
陸悠:……這余忠明看著挺聰明一人,咋就要吊死在于迎娣這棵樹上呢?真不怕頭上長出一片草原啊?
不得不說,小兩口還真是心有靈犀。聽到這個消息后,竟然也能想到一塊兒去。
“對了,丁東方好像已經走了,他現在是沒臉見你。”陸悠說起這人真是一言難盡的樣子,她問,“你啥時候去昌州?”
稻子已經收完了,秦建國的幫農任務已經完成,他確實也該回去了。
走之前,他又跟陸悠提了一件事:“媳婦兒,我這邊情況可能有變,指不定哪天就要回駐地。你是想跟著我一起去駐地呢,還是等明年再去?”
“跟你一起吧,年底我再回來。”陸悠毫不猶豫地說出她的決定。
聽到肯定的答復,秦建國就笑了,他摸著她的臉,眼里滿是不舍:“我那邊需要辦的手續都已經辦好了,家里這邊,需要遷戶,把糧油關系轉出去。不過這事兒不著急,讓爸去找陸叔辦,你安心等著就成。”
“媳婦兒,駐地那邊的條件,你是親眼看到過的,那邊真是……比咱們大隊還偏僻。到了那邊,你要想進一趟城都不容易,島上面積就那么大點,半天就轉完了。你……”
秦建國很想說,“你再考慮考慮”,但他卻說不出口。
結婚以前,他的要求很低,只要媳婦兒能安心待在家里,把家顧好就行。
結婚以后,尤其是跟媳婦朝夕相處之后,那種恨不得每天都能見面的心情,他也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要求變得更高了,還是變得更加自私,只想著每次回到家,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媳婦兒,那該多好。
他的大拇指在陸悠的下巴處輕輕摩擦,眼里帶著期盼和小心翼翼,讓陸悠忍不住心酸。
她伸手捶了秦建國一下,笑罵:“我要是不去駐地盯著你,誰知道會不會出現什么亂七八糟的小姑子大姨子。你現在也算是年輕有為,前程似錦,多少人眼熱呢!”
她知道,秦建國說的“情況有變”,應該是指邢鋒即將任職東方艦隊隊長的事。
秦建國是邢鋒一手帶出來的,那個熱心腸的老領導啊,簡直把秦建國當親兒子教導。
老領導到了關鍵時期,秦建國能不回去嗎?
不過……
“什么小姑子大姨子?”秦建國愕然。
陸悠咬咬牙,壓低聲音說道:“別給我裝蒜!家屬院的那個張翠華,人家回一趟家,還帶了小姑子給你做的衣服鞋子!這情分可是不一般吶!”
“等這次回去,你信不信,說不定張翠華又把她小姑子招來了。”陸悠開了句玩笑話。
聽她提到“張翠華”這個人,秦建國這才懂了,他頓時哭笑不得,“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媳婦兒,我之前不是解釋過嘛,我跟她小姑子連話都沒說過一句。她倒是一廂情愿,也得看別人樂不樂意當這個冤大頭。”
“要不咋說,這人都拿不出手呢!”秦建國立馬給陸悠戴高帽,可勁地夸她,“還是媳婦兒你好,聰明漂亮,溫柔賢惠,知書達禮,帶出去倍兒有面子不說,也不會給自家男人找麻煩。”
秦建國說的都是真心話,可聽在陸悠耳朵里,那可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就她這樣的,抬抬手,沒有黝黑發亮的皮膚,伸伸腿,沒有強健有力的肌肉。就這模樣,也能叫漂亮?
但不管怎么說,陸悠還是聽得眉開眼笑,她拍拍秦建國的肩膀,說:“放心吧,你不在,這些污七八糟的煩心事都交給我處理。”
秦建國對自家媳婦的能力和手段還是信得過的。當初那誰,清水大隊的江友華,陳蘭蘭,都被陸悠收拾得服服帖帖。一個見到陸悠都要繞道走,一個把她當救命恩人供著。
還有島城杜家的杜錦柔,手段狠辣,有錢有背景的一個人,也敗在陸悠手里。
這說明什么?說明陸悠確實能夠處理這些奇葩人和奇葩事。
幸虧秦建國并不知道詳細情況,江友華為啥害怕陸悠,那是因為他被打出來了心理陰影!
別人陰謀陽謀,她信奉拳頭。
這次秦建國去了昌州,陸悠沒再跟著去了。
她想賣魚,在縣城賣也是一樣的。更何況,縣城不臨江,生意更好做一些。
陸悠現在的生活非常規律,她就只有一個目標——升級異能。
她想在去駐地前,將異能升到三級。這個目標確實有點大,實在不行,她至少要升到二級。
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先去青江,從青江游進地下河溶洞,早飯就以小藍魚為食。
再直接從青江捕魚,用自行車拉到縣里去賣。
賣完回來,正好趕上中午飯,吃完午飯,她在家消化能量。等到了下午太陽即將落山時,她再去山上,給遭受過火災的山林人工降雨。
隔三差五的,她再騎著自行車去昌州,在秦建國那待上兩天。
就這么悠哉愜意地過了將近一個月,陸悠的異能也順利升到二級。
家里邊也沒什么煩心事,娘家那邊,陸有為跟薛巧巧算是徹底掰了,為啥呢?薛家又給薛巧巧重新看了一戶人家,對方是個城里人,一家子都有穩定工作,條件好得不得了。
陸有為找了薛巧巧好幾次,薛巧巧次次避而不見,明著是沒拒絕,但這意思卻很明顯。
薛巧巧明顯把陸有為當備胎呢,可陸有為念著舊情,不親口聽她說出分手的話,他就當她是被父母所迫。
陸奶奶氣得火冒三丈,直接放話,要是陸有為再敢去找薛巧巧,就讓他分出去單過!
跟陸有為一比,陸有力一直沒啥存在感,簡直就跟隱形人似的。而陸鳴,現在已經開始復習了,等到九月份就要去學校上課。
婆家這邊就更爽快,秦建設一家子都在隔壁縣城上班,秦建軍長在了岳家,秦紅梅是外嫁女。
因為崔紅艷的事,秦紅梅最近都不好意思回娘家,只叫人捎東西回來。
家里一切都好,陸悠遷戶口的事也辦得很順利。在八月的最后一天,秦建國告訴陸悠,他很快就要回駐地。
之前不覺得,等到真要走了,陸悠的心里很不得勁。
秦建國不在家,她要是再走了,張鳳霞和秦江河老兩口孤零零在家,是名副其實的空巢老人。
她這么想,也是這么跟張鳳霞說:“媽,我走了,你跟我爸在家多寂寞啊!要不我還是不走了,或者你們跟我一塊兒去唄!”
“犯傻呢這是!”張鳳霞用手點了點陸悠的額頭,笑罵道,“我跟你爸還年輕呢,身體也很硬朗,哪里就用你們管了?”
不過兒媳婦有這個心,到底讓張鳳霞高興了一陣,晚上睡覺的時候就跟秦江河說:“放眼咱們整個大隊,誰家能有咱家和睦?這都是我的功勞啊!”
要是真跟其他婆婆似的,甭管兒子在哪,兒媳婦肯定都拘在家里伺候公婆。
結果呢?有幾個享受到兒媳婦的孝敬了?天天干架,婆媳大戰,攪得家不像家,親人不像親人。
都說遠的香近的臭,隔遠了,別說矛盾少了,就是兒子對媽也很愧疚。而媳婦呢,要是那明白人,自然會承婆婆的情。要是那蠢人,得了,這種人眼不見為凈。
就像她大兒媳婦趙秀文,對她這個婆婆那是真的尊敬。別看大兒子一家住在隔壁縣,可家里但凡有啥大事,都得回來一趟,找她這個媽拿主意。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現在看不出來,等她和老頭子年紀大了,干不動了,到了那時候,就該享受天倫之樂。而這些年種下的因,到了晚年,也能得到善果。
不是所有的婆媳,都能處得好,上嘴皮子還老跟下嘴皮子碰到呢,何況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婆媳。
像她這樣想得開的婆婆不多,像陸悠這種性格的兒媳婦也少。
說實話,她也舍不得兒媳婦走啊!
臨走前的那幾天,陸悠就跟打了雞血一樣,不停捕魚賣魚,就想多掙點錢,讓家里的老人過得好點。
這天她照常來到青江,等下了水,看到江水里肆意暢游的水生物,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
等她看到一群王八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往前游動時,她猛然想起來,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啊!
“yo……yo……yo……yo……”突然間,一道久違而又熟悉的聲波在腦海中響起。
那聲音拖得老長老長,快五分鐘才把她的名字說完。
這是什么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