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遠在彥綏城外焦急地盼著天亮,好去城里找衛成,卻不知道,衛成人早已不在彥綏了。
衛成當時站在院子里,看著哥哥將嫂子抱進屋子,腦中一片空白。呆愣楞地站了一會兒,牽著馬失魂落魄的往院外走,他和紅馬向來形影不離,如今往出走,無意識的解開紅馬的韁繩,牽在了手里。
他只是因為貪戀哥哥給予的溫情,所以遲遲不肯離開西家,怎么別人就說他是貪戀西家錢財了呢?哥哥待他那么好,他卻恩將仇報,把哥哥的孩子弄沒了!
衛成的腦中轟然作響,他還記得,當時知道嫂子懷孕了,哥哥很高興,還跟他和西韋開玩笑,說是小侄子以后就歸他倆管了,一個教文一個教武,培養出一個十項全能小能手,文能安邦治國,武能征戰疆場。
他和西韋還跟哥哥開玩笑,說不能白教,得讓小侄子他爹給開束脩,如今,自己犯渾,把小侄子弄沒了,還有什么臉面再見哥哥!他衛成就是個白眼狼,忘恩負義的人!
衛成一路走一路胡思亂想,等回過神來人已經來到了彥綏城。從蓮花村到彥綏這條路,自從十三歲到彥綏讀書,他和哥哥小韋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以往滿路都是歡聲笑語,如今,衛成心里只剩凄惶,覺得天地之大,卻不知要何去何從!
生命里沒有了哥哥,沒有了哥哥給予的溫暖,他要怎樣才能活得下去!
衛長抹了把眼淚,抬眼見自己已經來到城西,正是衙門里募兵的地方。
大燕國實行征兵制和募兵制,凡年滿十七歲的男子,都要到官府報備,隨時準備應招入伍。另外兼行募兵制,招募善于騎射的壯丁從軍。
因為國家一直太平,沒有怎么發生過大規模的戰爭,所以征兵時,不想從軍的,家里只要拿出相應的銀錢就可以免除。而募兵時,可以自由報名,但是挑的較嚴格,不是誰想去就能去上。
西家當然不希望他們去從軍受苦,所以,每次征兵都花錢了事,西韋陽陽讀書考功名,即使是自己,因為要考武舉,所以,募兵的事情,一直都未考慮過,哥哥說了,兵卒日子清苦,不讓弟弟們去遭這個罪。
如果他能夠考上武舉人或者武進士,哥哥不攔著,如果考不上,寧可他在家里種田,也不讓他去當大頭兵。
前年,北地遭受了旱災,比北地還要往北的塞外,胡人居住的地方,也未能幸免,而且,北地第二年收成就好了,朝廷還減免了兩年的賦稅,百姓生活安定了下來,可是北方游牧部落,卻依然年景不好。據說從去年起,胡人接連扣關,都被邊塞軍趕了回去,盡管如此,為了有備無患,今年官府又開始募兵了。
既然自己已經無顏見哥哥,那么就去從軍吧。
衛成也是一時鉆了牛角尖,想了想,邁步往募兵的地方走了進去。
他是考武舉人武進士的料,當一個小兵還不綽綽有余?衛成稍加施展,主管招募的長官,二話沒說就通過了。
可是衛成沒有想到,天要黑的時候,他和另外三個人被挑了出來,讓他們四個和一個黑大個走。
“為什么?”衛成詫異,他其實已經為自己的沖動后悔了,不該一賭氣進了軍營,如今馬上要離開,第一個反應就是——“哥哥找不到我怎么辦?”
“娘的,啥為什么?讓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廢話。”黑大個照著衛成踹了一腳,這一腳勁兒很大,衛成沒有防備,趔趄了一下,但是努力穩重身形,愣是沒有摔倒。
“哎,別說啊,你小子還真不賴。”黑大個見了,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笑了。
“大哥,你行行好,我來從軍,家里人不知道,我想告訴家里人一聲再走。”衛成沒辦法,只好軟下語氣相求。
“你以為這里是你家那,想干啥就干啥?”大個子拿馬鞭子敲了衛成后背一記,可能被衛成眼中的急切打動了,“行,給你一刻鐘,一刻鐘以后想不想都給老子走。”
一刻鐘,他上哪兒里去告訴啊!
衛成轉了好幾圈,最后看見在募兵處不遠,經過的人好像是鄭軒的小廝明宇,連忙追了出去。
衛成囑咐又囑咐,叫明宇千萬別忘了,去西家告訴一聲,就說自己去從軍了,叫哥哥不要找他,不要著急上火,他還想再說兩句,那邊大個子已經不耐煩了,衛成無法,一步三回頭的隨著大個子離開了彥綏城。
明宇辦事還是很可靠的,他今天是給自家少爺買吃食來了,鄭軒很喜歡這邊一家店里的蓮花酥和蓮子糕,特意讓他過來買,正好碰到了衛成。明宇還奇怪呢,衛長山好好的,怎么去從軍了?
好奇歸好奇,第二天一大早,明宇還是及時將消息送到了西家。
西遠此時正在彥綏的家里,滿院子沒找到衛成,問西韋,也說衛成沒來,西遠當時傻眼,想著問問衛成其他同窗,猜測衛成是不是賭氣去了別家,此時聽到明宇捎來的話,一下子呆坐到椅子上。
這孩子,怎么這么大氣性!跑去從軍了?當個士卒多辛苦啊!不行,他得去找成子,把他弄回來,花些銀錢都行。
西遠二話沒說往出走,西韋從哥哥進來,問二哥在不在的時候,就覺得事情不對勁,此時也跟著,哥倆一路來到募兵處,可是,一打聽說是找衛成衛長山,人家都說不知道,別說見著人了。
西遠又急忙托關系,找后門,最后人家給了一句話,衛成已經被所歸屬統轄軍隊的長官領走了,人不在彥綏,至于去了哪里,卻不曉得。
一聽這個消息,西遠嘴上以肉眼所見的速度,起了一溜大火泡,西韋急的一個勁兒喊“哥,哥。”
回到家中,哥倆只告訴其他人衛成去從軍了,別的沒說,大家雖然覺得突然,但是不知道前天發生的事情,所以,都沒想那么多。
西遠沒有隨西明文回去,在彥綏又停留了半個月,托人托關系,打聽衛成在哪里,始終沒有個消息。
自來軍政就是分開的,地方管不著軍隊,軍隊不得插手地方,當然,特殊時期除外。憑他們這些小百姓的人脈,打聽衙門里的事情都費勁,何況軍營的了。
看來只能等衛成氣消,主動給家里來信了!
西遠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翹首企盼,希望哪天衛成送封書信回來,哪怕只是讓他知道,成子平平安安,人在何方也好啊。
又等了幾天,始終沒等來衛成的一丁點消息,家里那邊一遍遍讓趙叔和栓子捎信,叫他回家一趟,玲子身子有些不大好。
西韋勸著,西遠等了又等,沒辦法,只好先回蓮花村去看看。
家里,玲子在那天西遠和老爹走后,心里一直不踏實,知道西明文回來,說衛成從軍去了,她方松了口氣,看來,別人還不知道具體是怎么回事,衛成也沒有說。
玲子心里落了地,去掉了衛成這個礙眼的,心情好了起來。可是,西遠一去二十幾天,沒有回家,她心里又沒底了,所以借口說自己不舒服,讓老趙叔他們帶信,叫回西遠。
西遠回來,玲子見他待自己沒有二樣,這回方徹底放心。西遠自己心煩意亂,仍是找李大夫給玲子號的脈,李大夫只是說大人有些焦慮過度,但是問題不大,不用吃藥,只注意飲食就好了。
家里人想問問西遠,衛成為啥這么突然從軍去了?可是看西遠失魂落魄的樣子,都忍著沒有問。西遠不想讓家里人跟著擔心,竭力調解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高興起來。
西韋不放心哥哥,第二天也趕了回來,在家里陪了兩天,見西遠雖然做事情興致不高,但是總體還好,方放了心,回了彥綏。
這天,家里人都各忙各的,西遠無事想到后院雞場去看一下。他們家因為前年的災害,養雞的數量減少了很多,去年只是幾百只,今年也不過剛剛一千多,李歪脖生怕雞少了,西家不雇傭自己,很是擔心了一段時間,還是西遠找李東,把話說明白了,讓他們家放心,李東回去把西遠的話說給老爹聽,李歪脖才不胡思亂想。
看完雞,西遠往外走,剛走出不遠,就聽后面有人喊,西遠回頭,見李歪脖媳婦追了出來,到了近前,看著西遠,似乎有話想說又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樣子。
“李大娘,你有啥事?沒事兒,說吧。”西遠和顏悅色的問,心里很奇怪,李歪脖媳婦雖然現在看起來跟正常人無異,但是仍然膽怯跟人接觸,尤其是男人,每次看見他們,都點點頭,很少開口。
“遠啊,不,東家,少東家。”李歪脖媳婦猶豫半天,開口叫西遠,但是不知道哪一個稱呼合適。
“李大娘,你叫我小遠就行。”西遠笑了笑。
“哎,小遠,”她雖然精神有些不大好,可是也知道西遠是他們家的恩人,對他們家好,還讓李東跟著西勇學識字,學做事,他們家歪脖說那是看重他們家李東,以后會重用。
“你大娘我,我有點事想跟你說說。”昨天他們李東跟小勇回來了,說是衛成去從軍了,大少爺和五少爺因為這件事不怎么樂呵,她是個實在人,別人對他們家好了,她覺得應該同樣對人家好,所以,知道什么不應該瞞著。
“李大娘,有事你就說吧,你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講的。”西遠有些狐疑。
有了西遠的保證,李歪脖媳婦方放了心,家里少東家媳婦有些厲害,她和李歪脖都害怕。
原來,李歪脖媳婦,別的活計做不好,專門能做鞋,因為感激西家的恩情,她如今不但做自家的,還幫西遠娘做西家的。聽說秋陽媳婦有個新鞋樣,做出來的鞋既舒服又好看,西遠娘就去借了來。
那天,李歪脖媳婦就是來描鞋樣子的,好給西家哥幾個和自家小子做。西遠娘和老太太著急去王三奶奶家,就讓她自己在屋里描,她還沒描完呢,就聽到了屋外玲子和衛成的爭吵,當時,李歪脖媳婦嚇得一聲沒敢吭,她精神不好,跟正常人的反應也不一樣,偷偷躲在角落里,身上直哆嗦。
一直到院子里安靜下來了,她才偷偷溜回雞場,輾轉反側了幾天,今天看見西遠才鼓起勇氣把事情學了。
西遠聽完,腦袋“嗡”的一下子,他就說呢,他的成子,怎么會因為這么點的小事情,就賭氣離開家,不要這個家,不要他這個哥哥了,原來是這么回事!
孩子是傷透了心走的啊!
西遠用手捶頭,心痛的呼吸都費勁了。
“東家,遠啊?”李歪脖媳婦嚇壞了。
西遠忙讓自己鎮定下來,別把人家嚇著了,本來就不正常,“李大娘,我沒事,你說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以后別跟別人提,記住了。”
“嗯。我記著了。”李歪脖媳婦點頭,擔心的看著西遠。
“沒事,大娘,你回去吧。”西遠勉強扯了個笑,回身往出走。可是走了半天,還是在后園子轉圈,最后,他索性在菜壟旁邊坐下了,眼睛出神的盯著一個地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天黑,更寒露重,聽到他娘喊他吃飯的聲音,西遠才起身回了屋子。當天晚上他也沒有回自己的新房,只說是有些不舒服,怕帶給玲子,在以前自己住的屋子歇息了。
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眠,西遠起來,點了蠟燭,來到了衛成的房間。
這個房間說是衛成的,可是他只住了半宿,然后就抱著被子和哥哥擠一個屋了。平時只是用來放放他自己的東西,跟個倉庫差不多,不過,樣樣東西都擺放的整整齊齊,平時西遠娘也給收拾的干干凈凈。
西遠打開衛成用來放他那些寶貝的柜子,鑰匙就放在炕梢的席子下面,西遠順手拿了出來,好幾年了,地方都沒變過。
西遠一層一層的打開,最底下的兩層,里面放的都是西遠給他的:破了又補好的紙燈籠、用雞毛做的小毽子、鐵絲纏的滑冰鞋、木頭刀、木頭劍、跳棋……
有的即使磨損的很嚴重了,也都擦拭的干干凈凈,擺放的整整齊齊,仿佛世間最寶貴的東西。
一樣給的,西韋的許多都沒了蹤影,衛成的卻是一樣都不少,凡是哥哥給的,他都留著!
西遠坐在地上,想把整個抽屜拿出來,伸手托底下木板的時候,覺得上面有個東西,拿起來一看,是個信封,牢牢地粘在底層上。
西遠仔細扯下來,慢慢打開,里面是那年衛成不肯去彥綏城讀書,他給寫的保證書,字跡已經有些發舊,可是,仍然保存的完好。
當時寫完保證書,西遠覺得很丟人,想拿回來毀掉,趁衛成不在的時候,偷著找了好幾回,都沒找到,有一回被衛成發現了,還得意的朝他哈哈笑,說那是他一輩子的把柄,哥哥別想耍賴。
他的成子!
在這深夜里,西遠捧著衛成的東西,發出了一聲無聲的悲鳴。
第二天,西遠回了彥綏城,明知道無望,還是發了瘋般的尋找衛成。
尋了兩三個月,仍然沒有一絲音信,以前那個平和溫潤的西遠沒有了,整個人都變得暴躁歇斯底里,常常一宿一宿睡不著覺,一個人在屋子里面無意識的走來走去。
腦海里總是回想起衛成臨走時的喊著哥,掉眼淚的模樣。這孩子,從認識他起,一共就哭了三次,每次都是因為感覺哥哥要離開他而哭泣。
西遠也發現了自己有些不正常,不肯在家里住,將給衛成在彥綏準備的院落,租的房客退掉,一個人搬了進去,西韋自小跟哥哥親近,最先發現哥哥的變化,孩子整個人都嚇傻了,擔心哥哥一個人悶出病來,死皮賴臉地跟了過去。
如果說,現在有一個人還能讓西遠露出笑臉的話,那就是西韋了,他和衛成,都是西遠費盡心思養大的,可惜,西遠不小心,弄丟了一個。
這天夜里,西遠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怕驚擾了西韋,一個人瞪著眼睛瞅著屋頂。實在沒辦法,悄悄起來,倒了一盅酒喝下去,西遠有個毛病,一喝酒就困,倒不是醉,就是睜不開眼睛。
如今他實在睡不著了,就會喝幾口,十次倒有五六次會見效。
這次也是,過了一些時間,西遠漸漸地睡沉了。睡夢中,他覺得自己來到了一個地方,一條河流,碧水清澈,兩岸平展,不知名的花朵綻放,沒有香氣,卻讓人徘徊流連。
“哥哥,哥哥。”西遠聽到衛成叫哥哥的聲音,轉過身來,見衛成小小的,就如當年把他領回家時的模樣,沖著西遠微笑。
“成子?成子,你干啥呢?”西遠焦急的問,感覺衛成離自己好遠,伸手去抓,怎么也抓不住,不行,一定要叫回成子,不然自己就再也找不到他了,西遠腦子里反復閃著這個念頭,在衛成后面瘋狂的奔跑,大聲的喊著“成子,成子,回來,快回來!”
“哥,哥,你快醒醒,哥!”耳邊傳來西韋哭唧唧的叫聲,西遠睜開眼睛,原來是南柯一夢。
西遠抬手摸摸西韋的腦袋,想說什么,沒有說。
“哥,你別嚇我!你是不是夢著二哥了?你一門喊二哥的名字。”西韋拿布巾給西遠擦腦袋上的汗,哥哥整個人看著都要虛脫了。
“哥夢著你二哥,他就在哥前面,哥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怎么喊他都聽不見。”
“哥,你是太想二哥了,人家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西韋安慰哥哥。
“哥知道,哥就怕你二哥在外面有點啥事。”西遠不想叫西韋跟著操心,可是不跟誰說說,心里難受。
“不會的哥,二哥不會有事。”西韋一遍一遍說,不知道是在安慰哥哥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小韋啊,不用擔心哥,哥沒事,你再睡一會兒,天還沒亮呢。”西遠掀開被子,讓西韋躺了進去,孩子最近跟自己操心,臉上的肉都瘦沒了,西遠看著心疼。
“哥,那你也睡一會。”西韋伸出一只胳膊,摟著哥哥的肩膀,慢慢的睡著了。
西遠在暗夜里,睜眼睛直到天明,第二天,就長病不起。
而離此遙遠的,西北邊陲的一個軍事重鎮,野外的荒草從中,此時的衛成剛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這里剛剛發生過一場小規模的戰爭,衛成受了重傷,生命正在悄悄流逝。昏迷中,他覺得自己置身于一處清澈的水流旁,兩岸花兒開放,心里說不出的寧靜安然,仿佛,這里是自己尋找了好久才終于找到的地方,是生命的最終歸宿。
“成子,成子,快回來。”一個聲音在衛成身后喊,衛成覺得好熟悉,卻想不起來。
“成子,你要再不回來,哥真生氣了,哥生氣再也不理你了。”是了,這是哥哥,哥哥不生他的氣了,哥哥原諒他了,讓他回家了。
衛成回頭,見哥哥站在不遠處向他招手,“好成子,聽哥的話,快回來,我們成子最乖了。”是啊,他要聽哥哥的話,這個世上,只有哥哥對他最好了。
衛成站在那里猶豫,慢慢的覺得臉上有什么溫暖的東西觸碰,昏迷中的衛成清醒了過來,原來是他的紅馬,正用鼻子,一下一下往衛成的臉上噴著熱氣。
衛成想抬起手來摸摸馬的腦袋,可是,卻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是了,他受傷了,很重的傷,也許就要死在這里了,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哥哥,哥哥!他不甘心,不甘心長眠在沒有哥哥的地方,沒有哥哥的地方,就沒有溫暖,到處都是寒冷。
真冷啊!
衛成使勁挪了挪腳,突然,嘩啦一聲,從他殘破的靴筒里掉出了一個東西,衛成吃力的將東西扒拉到手邊,這是哥哥給他們的,他和小韋,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里面是李大夫家傳的刀傷藥。
自從去年他因為救哥哥受了傷,哥哥總不放心,專門弄了個小鐵盒子,里面兩個小瓷瓶,瓷瓶里放著刀傷藥,一瓶外敷,一瓶內服。叫他倆隨身攜帶,沒事還隨時抽查,要是偷懶沒帶的話,哥哥就會很生氣,他和小韋沒辦法,只好聽從哥哥的“權威”,權當做哄哥哥開心了。
刀傷藥!難道哥哥那個時候就預感到他會受傷,特意準備下,救他的命嗎?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衛成吃力的將鐵盒子打開,拿出里面的藥瓶,外敷的倒在胸前傷口上,內服的倒進嘴里,努力吞咽下去。
好吧,這是哥哥又救了他,衛成望著星光閃爍的夜空,心里發誓,若我衛成這次得以生還,一定要回到哥哥身邊,不管哥哥生氣也好,不理自己也好,都不會再離開,一輩子守在哥哥身邊,哪里也不去,一輩子!
就這樣,衛成在野外昏昏沉沉的熬了一宿,紅馬通靈性,每次衛成意識不清的時候,都會將腦袋貼近衛成,拿鼻子拱衛成的臉,將衛成的意識拉回來。
直到天光大亮,來打掃戰場的小兵發現了衛成,將他弄了回去。
連隨行的大夫都吃驚,衛長山命如此之大,受了這么重的傷,在野外躺了一宿,竟然能夠生還,而且,以驚人的速度痊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