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還是要讓繡兒知道。”南宮玨雖然沒見過這大夫,但是既然被請到這里來,肯定是醫術卓絕的,況且今天刺殺的人明顯就是痛下殺手,肯定不會準備普通的毒藥。
紅叔何嘗不知道找景繡才最省事和讓人放心,只是王爺昏迷前再三叮囑這件事一定要瞞著繡兒,這還真是讓他難辦啊,除了繡兒如今平陽城中只怕沒人能解這毒。
“命都保不住了,竟然還想著不讓繡兒擔心,如果他死了,繡兒就不是擔心而是痛不欲生了。”南宮玨冷嗤一聲,最后瞥了一眼床上的司馬濬轉身就往外走。
紅叔跟了出去,“除了繡兒,或許還有一個人有辦法。”
南宮玨不由頓住腳,扭頭疑惑地看著他,思索片刻,不確定地問道:“你說的是圓空大師還是天靈老人?”
紅叔道:“圓空大師已經失蹤多年,想要在十日之內找到他就猶如海底撈針。”
那么只剩下天靈老人了,南宮玨蹙眉,“可是此刻派人去天靈山即使馬不停蹄日夜不休十日之內也沒辦法回來,況且我聽說天靈老人脾氣十分古怪,已經不問世事多年,只怕不會輕易下山。”
上次他和葉尋去天靈山,待了兩天都不曾見到天靈一面,可見這個人是有多么的不慕權貴,讓他下山只怕也不容易。
紅叔點頭,臉色沉重,似乎在思索著什么,“據可靠消息,天靈老人此刻就在平陽城內游歷。”
南宮玨驚訝不已,他知道司馬濬不可能就是個閑散王爺,消息網一定不亞于甚至遠遠大于他,能探知到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消息也很正常。只是這個天靈老人據說已經好多年不曾下山了,頗為神秘,只怕認識他相貌的人沒有幾個,兼之此人武功深不可測,就算下山,應該也沒有幾個人能認出來才是,司馬濬的人如何就會認出來?
難道是繡兒曾經畫過天靈的畫像讓司馬濬看過?
雖然心中有諸多疑惑和不解,但是此刻最重要的是救回司馬濬的命。
“就算你們能找到天靈老人,有把握能說服他嗎,別忘了他可是司馬峻嶸的師傅。”
紅叔絲毫不擔心,笑道:“五皇子殿下可也別忘了,天靈老人不僅是太子的師傅也是繡兒的師傅,就看看兩個徒弟他更喜歡哪一個了?”
南宮玨依舊揮不去擔憂,就算天靈老人更喜歡繡兒一點,但是和司馬濬卻是素未相識,難道天靈對繡兒的喜愛達到了如此程度,為了她喜歡的人就跟自己的另一個徒弟作對?
紅叔對他行了一禮,吩咐其余人好生照顧司馬濬和蔣遷,就急切地走開了,時間不等人,雖說知道天靈老人此刻就在平陽城之中,但是具體的住處還不清楚,若是對方有意相瞞,他們縱然翻遍整個平陽城只怕也找不出他來?
不過他相信如果天靈老人得知他們找他是為了救王爺的命,想必不會不見的吧?
南宮玨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想要天靈出手肯定要繡兒出面去求,這不是和前面說的不讓她知道矛盾嗎?難不成他指望打著繡兒的名號天靈老人就一定會見他?
出了清風院走到圍墻邊,直接縱身一躍回了自己府里。凌風正在墻邊等著他,見他一落地,就將手上的太監服遞了過去,回道:“袖子那里缺了一小塊,丫鬟說郡主換好衣服后要過剪刀,應該被她刻意剪了帶走了。”
他說話的語氣十分平淡,神情卻是充滿了疑惑,他已經仔仔細細地檢查過了這件太監服,和一般的太監服并無二致,為什么郡主要剪下一塊帶走呢?
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南宮玨皺著眉頭,接過衣服,盯著缺了一塊的地方看,腦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快的讓他抓不住,拿起缺失的那只袖子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并沒聞出任何的味道。
凌風見他這動作,只覺得萬分奇怪,目光一瞬不眨地盯著他。
南宮玨將太監服重新遞給他,淡淡道:“扔了吧!”
凌風點頭應是,拿著衣服困惑地離開了。
南宮玨在原地站了許久,臉上的表情木木的,仿佛在發呆般,只是不時閃爍的眸子泄露了他在沉思。
來到南宮彥的院子,卻沒想到除了宇文霈外宇文烈也在。
三人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南宮彥宇文烈相對而坐正在下棋,而宇文霈則撐著下巴,認真的觀看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里閃爍著好奇和困惑的光芒,似乎并不怎么看得懂。
見到他來,三人紛紛抬頭對他頷首一笑。宇文霈更是像老鼠見到貓似的,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低頭如一個丫鬟般站到南宮彥的身后去。
南宮彥輕笑一聲,戲謔的看向南宮玨,眼神像是在說:看你把霈兒給嚇得。
南宮玨皺眉看著低著頭的宇文霈,他雖然不待見她卻也沒有對她怎么樣,她至于這么害怕自己嗎?
而且她的哥哥還在這里,她這幅樣子不是明擺著告訴宇文烈她這幾日受他虐待了嗎?自己雖然不喜歡她,但好歹也是正人君子,絕不會因為自己不開心就對女子動粗打罵,她這么一副驚恐的樣子落在宇文烈眼里,他會怎么想他?
宇文烈卻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宇文霈的舉動和反應一樣,對他微微頷首微笑后就低下頭認真地分析棋盤上的局勢去了,手上捏著棋子,俊臉糾結在一起,最終謹慎的落了下去。
然后才抬頭看向南宮彥,南宮彥正取笑地看著南宮玨,宇文烈似乎有些不滿他的分心,聽不出情緒地說道:“該你了!”
南宮彥回過神來,看向棋局,神色專注,過了半晌才輕笑一聲,隨手拿起棋盒里的一顆棋子有些漫不經心地下在了一處。
然后抬起眼看著他,嘴角一勾,“你輸了!”
宇文烈起初還不相信,直直地盯著棋局看,過了好一會才不得不承認道:“是,我輸了!”
他竟然輸了!
從三年前開始,在南疆就沒有人能贏了他,他不是那么目中無人驕傲自負的人,不會目光短淺到以為自己就打遍天下無敵手了。他知道中原人才濟濟,會下棋的高手很多,他一來就已經打聽過了,年輕一輩中最出名的愛棋之人是賀延將軍最小的兒子有“棋癡”之稱的賀元。在他看來這個賀元棋藝并不足以與他相抗衡,對方年紀尚輕未經世事只是癡迷下棋目前來說并算不得下棋的高手,不然也不會在百花競賽被景繡輕而易舉的打敗了。
一個女子的棋藝能有多高超?景繡縱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也只是比一般女子聰敏牙尖嘴利一些罷了,兼之相貌出眾又是拜在天靈門下的,自然不是平常女子所能比。
然,天靈雖然天縱奇才,也不可能什么都會,能教授于人的也不過是武功和醫術罷了。精通下棋之人不僅要具備對全局的把控和對局勢的分析能力,還要懂得取舍之道和具備敏銳的觀察力,真正的下棋高手除了具備這些外還要有強大的膽識和魄力等,這些都不是她一個女子所能具備的。
她縱然會下棋,甚至水平在大多數人之上,但是絕對談不上高手,和他們這些浸淫權利的男子對弈的話只能必輸無疑,不是她不夠聰明,是她的見識太少所致。
但他沒想到今日竟然輸給了南宮彥,要是輸給南宮玨或者南宮洐等人他雖然心里會受挫卻不至于如此震驚。
他們畢竟在朝堂許久,對權力的追逐已經使他們一個個變成了野心勃勃之人,同時視野也得到了鍛煉,他們必然也是高瞻遠矚目光長遠的,棋藝自然也是精湛。
南宮彥卻不同,他似乎從一生下來就身子不好,纏綿病榻,從沒有跨入朝堂,也從來不在皇位追逐者之列,這樣一個人怎么會下的這樣一手好棋?
南宮玨見宇文烈似乎受了打擊般,又像是陷入什么困惑中一樣,上前來居高臨下的將整個棋盤上局勢盡收眼底。
三哥勝出兩個子,看來這個宇文烈的水平要在自己之上,一個南疆人竟然下棋下的如此之好,也是難得了。
宇文烈嘆息道:“怪不得我父王說要是你的身子好了,你的名字將會和司馬濬并列,假以時日……”東旗司馬濬西臨南宮彥將會成為四國的主宰,那個時候將不再有南疆和北戎。而東旗和西臨也會因為景繡的關系親如一家,那個時候整個大陸就是你們一家人的……
南宮彥好奇地看著他,對他接下來的話頗為好奇,他竟不知道南疆皇對他的評價如此之高。司馬濬是少年將軍一戰成名,那是從死人堆里殺出的威名。
他呢,不過就是個什么都做不了的廢物,毫無建樹,南疆皇也不過見了他兩面竟然就給予了如此高度的贊揚,真是讓他受寵若驚。
南宮玨和宇文霈也都目光灼灼地看著宇文烈,假以時日怎么樣呢?難不成南疆皇(父王)還能預知未來不成?
見他們都盯著自己看,宇文烈若無其事地低頭一笑,“我來了也有些時候了,就先回去了,日后有時間咱們再切磋。”
說著起身對著南宮彥和南宮玨分別頷首,又叮囑宇文霈好好照顧南宮彥后就離開了。
南宮彥和南宮玨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兩人相視一眼,都覺得他忽然之間變得有些古怪,應該和他未說完的話有關系。
兩人如何猜得透他未說完的話是什么,南宮玨想到重要的事不由臉色嚴肅起來,對站在南宮彥身后的宇文霈道:“去外面守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進來!”
宇文霈見他如此嚴肅的樣子,知道他不是故意排斥自己,而是真的有要事要和南宮彥商量,于是點點頭出去了。
南宮彥見他如此嚴肅的樣子不由也臉色凝重起來,問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南宮玨不放心地看了院門一眼,扶著他進屋坐下,并警惕的關好房門才重新回來在他旁邊坐了下去。
開門見山言簡意賅的將司馬濬早上從宮里出來在街上遇刺,中了毒危在旦夕的事情說了一遍。
南宮彥蹙眉,臉色難掩擔憂:“那毒繡兒能解嗎?”
不是他不相信繡兒的醫術,只是按照五弟的描述來看,殺手應該是司馬峻嶸派來的,司馬峻嶸對司馬濬的忌憚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一樣,從小兩人就不對付,他既然光天化日之下就作出刺殺的事情來,必定是痛下殺手的,這毒藥只怕是罕見至極的。
“繡兒還不知道,司馬濬怕她擔心堅決不讓泄露風聲,只是這么大的事,如何瞞得住?即使我們不說,繡兒也會從別人口中得知的。”南宮玨搖頭說道。
“瞞著繡兒……難不成他身邊有比繡兒更高超的大夫不成?”
“他手下的人掌握了可靠消息說天靈此刻就在平陽城內。”
“天靈?”南宮彥一驚,不是說這個天靈已經隱居天靈山不問世事很多年了嗎,怎么會突然下山?
而且聽說此人性情古怪,恐怕并不好請!
仿佛看出他心中的憂慮,南宮玨開口道:“司馬濬身邊的紅叔似乎很有信心能請的動他,我在想司馬濬會不會和天靈有交情。”
他根本就不信紅叔說的話,如果真的是在賭司馬峻嶸和繡兒哪一個在天靈心中的分量重的話,紅叔不應該是那樣的神色。他在他的臉上根本沒看到擔心和不確定,似乎他篤定了天靈一定愿意來救司馬濬一樣,單是有繡兒一層因素在決不至于讓他露出這樣的神色來,他猜測紅叔手里肯定有讓天靈不得不來的重要籌碼。
可是天靈那樣的人應該不可能有什么把柄落在司馬濬手里,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司馬濬和天靈有交情。
南宮彥點頭,“不無可能。”事實上司馬濬不管和誰有交情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既然紅叔有把握找到天靈他們也就不需要去擔心司馬濬的傷勢,此事揭過不提。
“明日就是景夫人出殯的日子,你暗中帶些人跟在繡兒身后,如今司馬濬病重,父皇又不方便插手,我擔心繡兒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你多費些心吧。”南宮彥擔憂的說道。
南宮玨點頭,“五哥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說完欲言又止起來,臉上閃過糾結的神色,內心掙扎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五哥……”
南宮彥好笑地看著他,“什么事,如此吞吞吐吐的?”
“母妃……”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問道:“月兒曾經告訴我母妃對皇位有企圖我原是不信的,可是后來種種跡象讓我不得不信。但是那些也只能表明母妃有些野心罷了,并不能說明母妃就不是個好人,畢竟母妃她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在我心里她依舊是那個溫柔善良的母妃,我一如既往的敬愛她。”
南宮彥凝眉看著他,嘴角卻上揚若無其事地問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是不是他發現了什么了?
南宮玨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道:“你和父皇還有繡兒是不是在懷疑良妃當年的死以及繡兒的失蹤都和母妃有關系?”
南宮彥面色一緊,想要言不由衷的搖頭,堅定地告訴他“沒有”但是張了張嘴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南宮玨看他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苦笑一聲,心上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插了把劍一樣,疼的讓他喘不過氣來,艱難地說道:“我以后還如何去見繡兒……”
南宮彥搖頭,“繡兒并不會將母妃的錯誤怪到我們身上,母妃欠繡兒的就讓我們來還吧!”
南宮玨過了許久才點頭,他雖然無顏面對繡兒,但是卻不會逃避她,她能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一如既往的對他和三哥,說明她是重視和他們的友情以及親情的。如果自己對她避而不見,她一定會十分傷心,既然已經對不起她,如何還能因為這事惹她傷心難過。
母妃犯下的錯誤,就讓他們兄弟去彌補。
“母妃她知道繡兒是真正的五公主嗎?”他現在最最擔心的就是母妃一錯再錯執迷不悟,不管是父皇還是他們決不能再容忍母妃犯錯了。
如果讓她知道繡兒就是真正的五公主難保她不會起了殺心?
南宮彥點頭,嘴角微勾,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諷刺:“應該從繡兒剛回相府就知道了吧,母妃遠比我們要聰明的多。”
南宮玨一驚:“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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