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烈一臉正氣道:“這是當然,我絕不會冤枉好人的。”
崇明帝眼神幽深無比,開口道:“不知那人是誰,十七皇子又是如何發現并認定那人就是縱火者的?”
司馬峻嶸一臉狐疑地看著宇文烈,他雖然和自己一同謀劃刺殺司馬濬,但是那也是因為他和自己目標一致,都想要司馬濬的命。
可是自己房間失火的事情跟他有什么關系,他這個時候不是應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么,他會那么好心幫自己揭發景繡?
宇文烈在他們二人神色各異的目光中開口道:“縱火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濬王府的一個名叫雪兒的丫鬟。”
崇明帝一愣,只覺得雪兒這個名字莫名的耳熟,低頭想了一瞬才想起來這個雪兒就是司馬濬從外面帶回去的丫鬟。
司馬濬如今“昏迷”,濬王府的下人們現在全聽令于繡兒,所以宇文烈是在拐彎抹角的指控繡兒了?
司馬峻嶸神色一怔,疑惑了一下才想起來這個雪兒是誰。嘴角微勾,一個丫鬟如何有那么大的膽子和本事潛入驛站去放火,還不是景繡指使的?
拋出這個雪兒倒比直接指控景繡要明智,景繡是郡主總不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直接抓起來審問,可是一個丫鬟就不一樣了。
“皇上,一個丫鬟恐怕沒那么大的膽子和本事,依我之見還請皇上派人將那個叫雪兒的丫鬟抓起來嚴格審問一番,我想她定是受人指使的!”司馬峻嶸擲地有聲地說道。
崇明帝呵呵笑道:“太子言之尚早,我們不妨先聽聽看十七皇子是如何得知這雪兒就是縱火犯的?!?
司馬峻嶸眼中閃過一絲不滿,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原本蒼白的臉色微紅起來。
崇明帝關切地問道:“司馬太子這是怎么了,朕瞧著臉色有些不對???”
司馬峻嶸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開口道:“失火之時我正在熟睡之中,要不是手下進來的及時只怕此刻皇上已經見不到我了。但是,雖然撿回來一條命,肺里卻吸入了不少煙氣,總是咳嗽……”
宇文烈原本以為他是裝成這樣給崇明帝施加壓力,可是看他蒼白的臉色忽然想起來之前在濬王府門口他好像就是一臉蒼白胸前的衣服上還有幾點鮮紅的血跡,而且走路也有些虛浮,樣子甚是狼狽啊……
難道他真的受傷了?
還是在濬王府受傷……
崇明帝神色擔憂地對司馬峻嶸開口道:“可有找大夫看過?要不要朕現在讓人去傳太醫院最好的御醫過來?”
說著又看向底下站著的殷全,呵斥道:“還不快搬張椅子讓司馬太子坐下?”
殷全忙點頭哈腰地跑去搬了椅子來并扶著司馬峻嶸坐了。
司馬峻嶸坐下后才虛弱地開口道:“不必了,已經找大夫看了,開了藥了?!?
崇明帝松了口氣,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
說著抬眼看向宇文烈,正色問道:“不知十七皇子為何認定那雪兒就是縱火者?”
司馬峻嶸也一臉好奇地看向宇文烈,他到底是真的掌握了什么線索,還是只是隨口拉出這個叫雪兒的丫鬟來影射景繡?
宇文烈微微一笑,糾正崇明帝的話,“皇上錯了,我并沒有認定那雪兒就是縱火者,我只是說很有可能。”
崇明帝沒心思和他玩文字游戲,說道:“那就請十七皇子說說你懷疑她的理由吧!”
宇文烈點頭,看了司馬峻嶸一眼才開口道:“是這樣的……”
然后他將雪兒一直妄想司馬濬野心勃勃的想成為濬王府側妃,偷偷潛入他的房間拿走能解百毒的解藥并且要挾景繡的事情簡單的有所保留地說了一遍。
司馬峻嶸眉頭一皺,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些什么,他這么說連景繡都是“受害人”了。
崇明帝若有所思地聽著,心里充滿了疑惑,他原本還以為這個宇文烈是和司馬峻嶸竄通好了一起過來對他施加壓力指控繡兒的呢,竟然不是……
能解百毒的藥?
崇明帝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那么神奇的解藥,司馬濬身上中的毒分明就是來自他南疆!
宇文烈將他們的反應看在眼里,神情嚴肅地說道:“這個雪兒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我的房間偷盜自然也能潛入司馬太子的房間縱火?!?
崇明帝回過神來深以為然地點頭道:“此話有理!”
司馬峻嶸胸口不住地起伏著,急急地開口道:“皇上,依我之見這個雪兒并不是縱火者,因為我和她無仇無怨她沒有理由這么做。除非……”
他頓了頓,才接著說道:“除非她是受人指使!”
崇明帝搖了搖頭,目光中閃爍著睿智的精光,直視著他,語帶深意地問道:“司馬太子如此肯定自己和那個雪兒無仇無怨嗎?”
司馬峻嶸總覺得他話里有話可是一時間又完全摸不到頭緒,疑惑地問道:“皇上這話是什么意思?”
不等崇明帝開口,宇文烈轉頭看向他,“濬王遭遇刺殺,我想所有人都懷疑是司馬太子干的,那個雪兒一心撲在濬王身上,想為濬王報仇也是很有可能的?!?
“你——”司馬峻嶸雙目圓瞪地看著他,胸口燃燒起一團無名之火,一股腥甜之氣直往上涌,雙拳攥的緊緊的,一句話說不上來。
雖然所有人都懷疑是他刺殺的司馬濬,但是所有人都三緘其口沒有說出來。這是因為大家懷疑他是幕后主使的同時也在懷疑有人故意栽贓陷害他。
這個宇文烈竟然在崇明帝面前說這種話不是擺明了告訴崇明帝自己就是幕后主使嗎?
他到底在做什么?
宇文烈卻仿佛完全看不出來他在生氣一樣,關切地看著他,勸慰道:“一個丫鬟而已頭發長見識短看問題只看表面,認定司馬太子是害濬王的幕后主使也不奇怪,司馬太子犯不著為這種人生氣。”
“是啊是啊……”崇明帝也跟著笑呵呵地開口,“司馬太子千萬不要為這樣沒見識的丫鬟生氣,氣壞了身子朕可如何向你父皇交代啊!”
司馬峻嶸越聽反而越生氣,但是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他再說什么只怕不僅不能把事情往景繡身上推還很有可能引火燒身。
原本按他計劃的,用他東旗太子的身份給崇明帝施壓,讓他將失火原因交給平陽王去查。平陽王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寵女兒,瑞安對景繡可以說是恨之入骨的,有她從中作梗,平陽王肯定能定景繡的罪……
都是這個宇文烈,本來自己聽了宇文霈的一番話正因為誤會了他而愧疚。也因為他的到來而高興,以為他是來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卻沒想到他是來壞事的!
宇文烈對他帶著怨怪和憤怒的神色視若無睹,他情愿得罪司馬峻嶸也不想得罪景繡和司馬濬,這也算自己賣給景繡的一個人情吧。只希望她能看在這個人情的份上,不要報復自己給司馬峻嶸提供毒藥。
因為自己如今正是水深火熱焦頭爛額的時候,實在經受不起她的報復啊!
他已經后悔和司馬峻嶸合作刺殺司馬濬還有同意雪兒接近司馬濬這兩件事了,當初他以為自己在西臨會一切順利,才會想要分出部分精力去對付司馬濬,卻沒想到……
崇明帝看著司馬峻嶸有些氣憤地說道:“朕馬上下旨讓葛天一去將那個叫雪兒的丫鬟抓捕歸案,至于怎么懲治她,司馬太子說了算,如何?”
司馬峻嶸也不看他,眼中閃過一道諷刺的光芒,都還沒審就已經想著怎么懲治了?這是想盡快將景繡摘干凈,把罪過直接往這個叫雪兒的丫鬟身上推啊!
起身,沒好氣的說道:“皇上說了算吧,本太子身子不適就先回去休息了。”
崇明帝微微瞇眼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視線由上而下落在他的腳上,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腳步如此的虛浮無力,剛才觀他臉色也的確是透著蒼白,難不成真的被濃煙熏傷了?
正在他盯著司馬峻嶸的背影疑惑的時候,宇文烈也出聲告辭,退了出去。
崇明帝同樣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然后起身回了御書房。
看了會奏折,房門被推開,他抬眼看向進來的林楓,“今天濬王府可有發生什么事?”
林楓如實地說道:“今天司馬峻嶸和宇文烈先后去了濬王府,司馬峻嶸出來時剛好宇文烈進去……司馬峻嶸看到宇文烈似乎十分生氣……還有,他好像在里面受了傷……宇文烈出來的時候上馬時有些匆忙……”
濬王府守衛森嚴他們沒辦法得知里面發生了什么事。
崇明帝滿臉不解,他想不通司馬峻嶸的傷是如何而來的。
聽林楓接著說道,“公主送走宇文烈后就派了她的侍女青霜去五皇子府找了南疆七公主,然后七公主就急色匆匆地回了驛站……”
接著他又將驛站門口發生的一幕簡單的說了一遍,只能描述宇文霈等人的神情反應,至于他們到底說了什么他的人并沒有聽到。
崇明帝還是想不通,索性不去費神,將殷全叫了進來,吩咐道:“去將福寧郡主接來,就說朕有很重要的事情問她?!?
殷全領命退了出去,讓人駕來上次的馬車,親自在前面領路出了宮。
崇明帝急于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等待的有些著急。
過了不知道多久,御書房的門被打開,他忙抬眼看過去,就看到殷全獨自一人走了進來。
他看他的身后空蕩蕩的并沒有景繡的身影,疑惑地問道:“繡兒呢?”
繡兒來他這兒都是直接領進來不用在外面再等通傳的。
殷全戰戰兢兢的回道:“回皇上的話,郡主她……沒來……”
崇明帝眉頭緊蹙,眼中充滿了疑惑。
殷全硬著頭皮道:“濬王府的下人說濬王親自吩咐了,任何人來找郡主都不準放進去,還有連通傳都不必通傳?!?
他雖然疑惑濬王還昏迷不醒著是如何下達的命令,但是濬王府的門人卻沒有給他再開口的機會直接關上了門。
崇明帝聽的越來越疑惑,這個司馬濬已經不“昏迷”了?
看來濬王府今天發生了不少事情啊……
他重新喚出林楓,問道:“你有辦法聯絡到青銅吧?”
林楓先是不明所以地點頭,然后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樣,問道:“皇上想讓屬下去跟青銅打探濬王府今日所發生的一切?”
崇明帝贊許地點了點頭,林楓立馬退了出去。
崇明帝又是一陣焦急地等待,大概過了近三個時辰林楓才回來,卻吞吞吐吐的半天沒發出聲音來。
他習慣了林楓平日回話干脆利落,乍見到他這樣很疑惑,眉頭擰成了“川”字,不悅地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楓只得將今天濬王府中發生的一切如實說了出來。
崇明帝一聽到景繡挨了司馬峻嶸一掌立馬神色一變,猛地站起身子,睜大眼睛看他,急切地問道:“繡兒現在怎么樣了,找大夫了沒有?”
林楓就知道皇上會是這個反應,忙回道:“有天靈老人在哪需要請什么大夫,皇上放心,公主只是受了點輕傷,不過也要好好臥床休息才好的快?!?
崇明帝臉色陰沉沉的如醞釀著暴風雨的灰蒙蒙的天空一般,拳頭攥的緊緊的,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傳朕的旨意,司馬峻嶸在西臨做客期間目中無人無法無天,無視我朝律法光天化日之下派殺手行刺濬王擾亂百姓們的正常生活搞的平陽城人心惶惶,不僅如此還對福寧郡主一介女子無端動手,使其受傷。其行為已經嚴重超過朕的忍耐范圍,現將其看管起來,等待遣送回東旗!”
林楓一驚,“皇上……”
這司馬峻嶸可是東旗太子,在沒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將他看押起來東旗那邊只怕不好交代?。?
崇明帝伸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不容置疑道:“讓殷全進來傳旨吧!”
見他意已決,林楓也不敢再說什么,出去將殷全叫了進來,崇明帝快速的寫好了圣旨交給了殷全。
殷全也是一驚,但看崇明帝的臉色也不敢耽擱拿著圣旨恭敬地退了出去。
崇明帝還在埋頭寫著什么,很快將寫好的紙拿起來仔細地又看了一遍然后打開桌子上一個明黃色方盒子,從里面拿出玉璽在信的下方印上印章,才疊好放進信封里。
交給林楓,神色嚴肅地吩咐道:“封好后讓人送去東旗,務必親自交給東旗皇!”
林楓鄭重地接了過來,快步走了出去。
崇明帝看著他出去,才收回視線,東旗皇要是知道司馬峻嶸對司馬濬出手的事恐怕只會比自己更加氣憤吧。
*
宇文烈和司馬峻嶸二人一道出了宮門,全程誰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了宮門外,司馬峻嶸才停下步子,伸出手臂橫在宇文烈面前。
宇文烈停下來,疑惑地看向他。
司馬峻嶸蹙眉,“你就沒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宇文烈搖頭困惑的說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司馬峻嶸雙手握拳,忍著打他一拳的沖動,氣極反笑,“好,你很好!”
這是在耍著他玩嗎?
他會讓他知道跟他作對的下場!
宇文烈看著他捂著胸口在車夫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才嗤笑一聲上了自己的馬。
司馬峻嶸未免也太看不清他自己了,仗著東旗國的國力是四國中最強盛的就如此趾高氣揚目中無人,他也不想想拋開東旗太子這個身份他還有什么?
這里是西臨,都不是他們的主戰場,司馬峻嶸真的以為自己會怕他嗎?據他所知,司馬峻嶸在東旗的勢力幾乎沒有,自己想對付他簡直就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