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繡不以為意地回望了景天嵐一眼,景媛將她的神色看在眼里,說娘算計過多,她景繡自己算計的也不少吧,外祖母一條命娘的半條命都被她算計進去了,她竟然還有臉諷刺娘?!
景繡迎向她打量的視線,她卻在瞬間變換了神色,一臉感激的笑意走過來拉住她的手,無比誠摯地說道:“繡兒,這次真的要感謝你,等娘醒過來我一定告訴她是你救了她。其實娘她不是看不慣你而是因為嫉妒爹心里有三姨娘沒有她,她恨三姨娘連帶著把你也恨上了,我也被她感染莫名其妙的跟你作對。不過你放心,如今我感念你救了娘親,以后都不會再跟你作對了,我相信娘也不會了!”
就在這時床上有了動靜,一個丫鬟高呼一聲,“夫人醒了!”
景媛聽了忙轉身走到床前,掀開紗帳,擔憂道:“娘你沒事吧?”
沈柔看著她,然后掀開紗帳遠遠地看了景繡一眼,眼神有些空洞,明明視線落在景繡身上卻讓景繡覺得她是透過她在看別的什么人。
“娘,是繡兒救了你!”見沈柔看向景繡,景媛也看了靜立不動地景繡一眼,忙對沈柔說道。
沈柔空洞的眼神恢復了一絲神采,景繡隱約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絲詫異,低頭一笑,轉身出了屋走出世安苑。
“她……救了我?”沈柔看著空蕩蕩的房門,不敢置信地看著景媛,聲音透著一絲無力和沙啞。
景媛點頭,臉上沒了之前景繡在時的感激和熱情,一片冰冷和冷漠,“嗯,她救了你,起初不愿意的,后來我堅持,又有爹和外人在場她不好拒絕勉強給娘把了脈開了方子。”
沈柔了然地點頭,上次景繡來給她把脈也是因為老爺讓她來她才勉強過來的。
“夫人您昨天晚上睡覺前還精神很好呢,怎么忽然就昏迷過去了呢?”一個丫鬟見沈柔試圖坐起身子旁邊的景媛卻沒有扶的意思,忙走過來扶著她起來,一邊拿過枕頭放到她的背后,一邊困惑地說道。
景媛聽了丫鬟的話心里一顫,眼神閃爍著,起身說道:“娘你好好養病,我、我先回去了,過兩天再來看你!”說著急急地轉身出去了。
沈柔瞇眼看著她離去的方向,泛白地手指緊緊地攥著被角,牙齒死死地咬著嘴唇,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著。
“夫人……您怎么了?”丫鬟困惑地問道,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房門,眼里閃過一絲狐疑,大著膽子接著開口道:“夫人,您的身體明明已經好了很多,是不是因為喝了大小姐端來的……”
“啪!”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柔用盡全身力氣扇了一巴掌。她捂著臉忙跪了下去,其他幾個丫鬟也下意識地跪倒在地噤若寒蟬。
“你敢胡說八道一句我拔了你的舌頭!”沈柔劇烈地喘息著,一邊捂著胸口一邊眼如銅鈴地瞪著她。
那丫鬟忙不停的磕頭,一下一下,觸地有聲,臉色慘白地不停說道:“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了……”見沈柔一直不說話她又抬起手毫不手軟的扇自己耳光,一邊扇一邊哭,但是眾人卻只聽見一聲聲巴掌聲不聞哭聲。
沈柔瞪著她,眼中通紅一片,仿佛有烈火在劇烈地燃燒著,眼下卻發黑,再加上蓬頭垢面,臉色蠟黃,整個人散發著陰森可怖的氣息。
丫鬟的臉已經紅腫一片,嘴角也掛著血跡,已經疼的麻木了,可是夫人不叫停她就不能停。
巴掌聲不見變小反而變得更大了起來,其他幾個丫鬟將頭埋得很低很低,肩膀瑟瑟地顫抖著,心里的恐懼絲毫不亞于那個正在自扇耳光的丫鬟。
沈柔目光從那個丫鬟身上移開,一一從她們身上掃過,眼神如剛出鞘的劍一般鋒利。
見她們一個個被自己威懾地頭都不敢抬,這才冷哼一聲,嘴角滿意地勾起,看向身前的丫鬟,施舍的語氣含著滿意,說道:“行了,差不多了!”
那丫鬟已經打的自己腦袋發暈耳邊嗡嗡作響了,一時還反應不過來,雙手仿佛上了發條的機械般不知道停。
沈柔不由笑了,看向另外幾個丫鬟,“讓她停下!”
兩個丫鬟得了命令忙起身急急地走過來,一人拉住那丫鬟的一只手。
那丫鬟的臉已經紅腫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眼冒金星,身子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兩個丫鬟忙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但也不敢扶她出去,只是低著頭等沈柔的示下。
沈柔輕蔑地看了昏迷過去的丫鬟一眼,凌厲的目光重新在她們幾人身上過了一遍,“不該說的話就爛在肚子里,你們在我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么還不長記性呢,我看在她平時伺候的盡心的份上就饒了了她,你們都給我睜大眼睛看看她,你們如果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下場只會比她慘十倍!”
丫鬟一個個心驚膽戰,顫抖著聲音異口同聲道:“是!”
沈柔這才滿意地勾了勾嘴角,垂眸吩咐道:“把她帶下去吧,隨便讓她干什么,只要別再讓她在我面前出現了!”
兩個丫鬟唯唯諾諾地點頭,一左一右費力地扶著那個丫鬟出去了。
“你們也都起來吧,我餓了,去給我拿些吃的來,記住要清淡的!”
立馬又有兩個丫鬟畢恭畢敬地出去了,另外剩下兩個丫鬟走到床邊內心惶恐地站著等吩咐。
景仁義抓藥回來剛好撞上兩個丫鬟費力地扶著一個滿臉紅腫嘴角帶血不知是死是活的丫鬟從世安苑出來,眉頭微蹙,問道:“這怎么回事?”
景媛的性子什么時候變得這般暴戾了,娘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就不能消停消停?
“……她說錯話被夫人罰扇自己耳光了。”一個丫鬟小聲地答道。
“娘已經醒了?”
“是,夫人的精神很好,二小姐的藥果然靈驗。”夫人一點都不像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人。
景仁義心里的大石徹底落了下去,但是瞥到昏迷不醒的丫鬟時臉色又凝重起來,將手中的藥挪到一只手上,騰出一只手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交給其中一個丫鬟,“給她找個大夫好好看看吧!”
丫鬟接了,景仁義嘆息一聲提著藥走進房間。
沈柔正坐在床上發呆,一臉受傷地神色,一見到他臉上頓時散發出光彩,眼睛一酸,眼淚就控制不住的下來了。
“義兒——”
景仁義將手中的藥交給丫鬟,丫鬟拿出去煎去了,他快步走到床邊坐下,將沈柔伸出的雙手握住。
“娘你怎么樣了?”
“你去哪兒了啊,娘都這樣了你都不來看娘?”沈柔淚眼朦朧地看著他,語氣略帶責怪和委屈地問道。
景仁義從一旁的丫鬟手中接過手帕,一邊輕柔地替她擦著眼淚,一邊柔聲說道:“娘你這話說的可就讓兒子寒心了,我哪天不來看你,剛才是去給你抓藥去了!”
沈柔聽了哭的更兇了,抓著他的手哽咽道:“還是你心疼娘,不像你妹妹,她、她竟然……”話還沒說完,已經不可抑制地大哭了起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景仁義只是不停地替她擦眼淚,也找不出什么話來安慰她,景媛最近的心思全在那個司馬峻嶸身上,她眼里心里都只有她自己的榮華富貴哪還有別人?
“娘,你有我呢,我已經向學里請了假了,不到你的病徹底好了,我是不會離開家的。”
沈柔聽了,方停止了哭泣,驚喜地問道:“真的嗎,你爹他同意了嗎?”
“嗯,就是爹讓我回來的,爹他心里是關心娘的!”
沈柔不敢相信地問道:“真的嗎,你爹他心里還有娘嗎?”
他不是已經徹底厭惡她了嗎?怎么還會關心她?
“真的!”景仁義重重地點了下頭。丫鬟們正好在此時端了飯菜進來,他扶著沈柔來到桌邊,陪她吃飯。
*
“小姐你為什么要救夫人啊,救了她讓她繼續來害你嗎?”青霜不忿地說道,想到沈柔母女就恨得牙癢癢,恨不得一刀解決了她們。
“我不想臟了我的手,你放心吧,惡人有惡報,我想恐怕不用我出手她們也會受到報應的。”想到景媛今天的反常,景繡冷笑一聲,示意青霜附耳過來。
青霜聽完,睜大了眼睛,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懷疑的問道:“不可能吧?”
景繡搖頭:“我也不確定,所以要你多注意那邊的動靜啊!”
“我知道了。”青霜震驚過后,眼里興味十足,冷笑道:“我倒是希望是真的呢!”
景繡但笑不語,景媛若真的做出這種事,她的心也真是惡毒至極了。景天嵐心里有的是功名利祿,景仁義雖然心里有她這個妹妹,但是不可能永遠這么無條件地對她好,唯一能無條件對她好縱容她的人也就只有沈柔了,若是沈柔不在了,她還能依靠誰?
司馬峻嶸么?
如果她真的以為這么短的時間內司馬峻嶸就已經被她俘獲了的話那她未免也太天真了,到時候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青霜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問道:“若是真的怎么辦,我要阻止嗎?”
若是真的才好呢,景媛害死生母,他們暗中將這事捅出去,沈柔死了,景媛也跑不掉,母女兩人相愛相殺不需要他們費任何事,也不會臟了她們的手,這不是很好嗎?
三姨娘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了,小姐也可以了了一樁心事了!
不過她就怕小姐有別的打算留著沈柔還有用。
景繡一眼就看透她在想些什么,反問道:“為什么要阻止?我想與其死在我手里沈柔更希望能死在自己的親生女兒手里,我們不妨發發善心成全她!”
青霜聽了一喜,興高采烈地去了。
*
濬王府。
司馬峻嶸面色不虞地看著眼前旁若無人一心練字的司馬峻,“反正圣旨我帶到了話我也帶到了,父皇已經為你選好了正妃,此次一回國就會讓你們完婚,你喜歡景繡納她當個側妃也可以,但是前提條件是不能讓她生下子嗣。我言盡于此聽不聽隨你!”
說完起身輕哼一聲大步離去,想到崇明帝壽辰之后司馬濬就要回東旗他心里就不是滋味,司馬濬一回去父皇眼中哪還有他,東旗百姓眼里也不會有他。
明明就是個丑八怪,偏偏風頭壓過他這個太子,他不明白是為什么,不過是運氣好些僥幸打了場勝仗。若是當初父皇派去前線的人是他,他也一樣能贏得勝利!他從來不認為他的才能在司馬濬之下,無論是政治上的還是軍事上的。可是偏偏父皇眼里只有司馬濬,完全看不到他的好!
好不容易過了這五年好日子,可惜現在父皇要招司馬濬回去,父皇這兩年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這個時候招司馬濬回去怎么能不讓他多想?!司馬濬是他的心頭大患,一日不除他一日不能安生!
想除掉司馬濬不容易,如果容易的話司馬濬也不可能活到今日了,他一直在找一個突破口,一招擊敗他,找了這么多年終于找到了。
景繡,他的小師妹或許能成為他除掉司馬濬的關鍵。
司馬濬對他的到來無動于衷對他的離開同樣不理不睬,腦中盤旋著他剛才說的話,心里絲毫不當回事。他說過今生今世只娶繡兒一人的,就算是皇伯伯也沒辦法讓他背叛對繡兒的承諾!
司馬峻嶸背地里的小動作別以為他不知道,讓他得意了這么久嘗了這么多甜頭,下面也該是他反擊的時候了。
景繡又制了兩瓶大補丸,并且每瓶有五十粒之多親自送到南宮彥宇文烈等人居住的客棧之中。
湊巧宇文烈不在,景繡將瓷瓶將給南宮彥,兩人又聊了會天之后她就離開了,始終沒問起他她不解的那些事,因為她害怕勾起他的傷心。
出了客棧,直接步行來了濬王府,司馬濬讓人傳信給她說今天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今天就做修堇吧!”司馬濬拉著她進了他的清風院,指著床上放著的衣服說道。
月牙白的顏色非常適合她,他特地讓人做的。
景繡詫異地拿起衣服,又指著旁邊的一套黑色衣服問道:“這是你的?”她好像很少見他穿黑色的衣服,今天到底要去做什么?還讓她做修堇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