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賓客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來了,整個葉府上下一片喧鬧喜慶的景象,入眼之處皆是一片紅色,葉府上到老夫人下到馬房的馬夫一個個都穿的鮮艷喜慶,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氣。
濬王府同樣如此,只是比起葉府門前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濬王府就顯得有些安靜了。賓客都去葉府等著新娘子上轎再趕來濬王府觀禮,所以此刻的濬王府無賓客上門。府中的下人們雖然一個個穿紅戴綠,喜氣洋洋,卻也是半點喧嘩聲都沒有,一切進行的有條不紊,僅僅有條。
瑞親王看著兒子一身大紅色的喜服,身材高大,卻是精瘦有型,平時清冷的俊臉上此刻帶著掩飾不住的喜色,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比平日亮了許多,讓他整個人都多了幾分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生氣。
視線落在那半截銀色的面具上,瑞親王在心里深深的嘆息了一聲,要是當年自己能夠堅持帶他去天靈山或許此刻他的臉已經(jīng)好了,今日就不用帶著面具卻迎接新娘子了。
他心里一張悵然,可是很快這股悵然就消失不見。即使濬兒帶著面具又如何,還是絲毫不損他的俊美和高貴啊,朝陽是一個多引人眼球的新郎官!
司馬濬面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可是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卻總是控制不住的在腿上磨蹭兩下,手心里不停的往外冒著汗水,胸口不住的傳來一下一下的撞擊感,這是緊張吧,他在緊張嗎?
瑞親王爺沒有發(fā)現(xiàn)兒子的異常,起身說道:“為父去外面看看,迎親的時辰快到了,你別耽誤了時辰。”
說著就走了出去,房間里只剩下司馬濬一個人,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角落放著的銅漏,還有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該去迎接繡兒了,想到這里他又是一陣喜悅上涌,然后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加的緊張。起身,在屋里里走來走去,目光時不時的就落到遠處的銅漏上,從來沒有覺得時間如此的漫長過。
過了一會兒蔣遷推開門進來,說道:“王爺,可以出發(fā)了!”
司馬濬不著痕跡的深呼吸了一下,跟著他走了出去。
府門口長長的迎接隊伍直看不都尾,此刻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們,比之先前熱鬧了不少。
司馬濬走出府門,徑自上了最前面的一匹掛著大紅色紅綢的白色高頭大馬,意氣風發(fā)貴氣天成神采奕奕,周圍百姓們看著這宛如神祗的男子,紛紛停止了說話,這么多人的場合竟然一片的寂靜。司馬濬目光在周圍逡巡一圈,然后微微抬手,身后同樣坐再馬上的少年轉(zhuǎn)頭對著身后揚了揚手,鼓樂之聲頓時響起。
百姓們仿佛都從剛才司馬濬帶給他們的震撼中回過神來,開始高談闊論起來。
“濬王殿下可真是天人之姿英偉不凡啊!”
“這迎接隊伍可真是長啊,不過還是比不上前幾日下聘的隊伍,那聘禮可是比之前二皇子取妃要多的多啊……”
“福寧公主長的那般好看,濬王娶這么一個美人心里不知道怎么樂呢!”
“濬王和福寧公主可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啊……”
百姓們議論紛紛起來,鼓樂之聲太過響亮,司馬濬只能隱約聽見只言片語,好看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揚起來。
清楓院內(nèi),皇后已經(jīng)去前廳了,房間里只剩下景繡一個人,青霜如意等人進來,陪著景繡說說笑笑,時間倒也過的很快。
正說的熱鬧的時候,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葉寧穿著一身桃紅色的長襖,滿臉喜色的進來,身后跟著一個捧著長盒子的丫鬟,那丫鬟低著頭,景繡看著倒是不像之前跟隨在她身邊的。
“真好看!”葉寧上上下下將景繡打量了一遍,眼中露出經(jīng)驚艷之色來,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嘆道。
景繡起身,她卻快步上前來按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在她旁邊坐了下去,從身后跟過來的丫鬟手中接過雕刻著精致花紋的長盒子,放在面前的桌上打開,里面鋪著紅色的綢緞,上面金燦燦的一整套五朝金鳳的頭飾。“這是我出閣的時候大伯母給的,我一直也用不上,今天就借花獻佛給你吧!”她只是個側(cè)妃,需要盛裝打扮的時候不多,這么貴重華麗的首飾她也用不著。
景繡受寵若驚的搖搖頭,“這個也太貴重了,既然是舅母送給你的,你就自己好好保管著吧,如果實在用不上你就去把它當了換銀子花也成,白白的送給我,你就不心疼?”
葉寧失笑道:“我又不缺銀子花,況且這是大伯母的一片心意我怎么能拿去當了?”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就將蓋子蓋上了。
景繡知道這是她的一片心意,心里感動也不再拒絕,讓如意拿著好生收了起來。
葉寧臉色糾結(jié),欲言又止,景繡看在眼里,疑惑在心,對青霜如意使了個眼色,她們立馬帶著丫鬟婆子們出去,葉寧身后的丫鬟卻始終低著頭待著不動,青霜見狀微微蹙眉征詢地看向景繡。
景繡也不由微微蹙了眉,抬眼看向那丫鬟,丫鬟慢慢的抬起頭來,景繡臉色一變,震驚的張了張嘴,但很快回過神來,對青霜使了個眼色,青霜臉上的疑惑更甚卻沒有說什么,抬腳走了出去。
景繡看看那丫鬟又看看葉寧,心頭突突的跳著,四顧一圈見周圍的窗子都關(guān)的好好的才松了口氣。
“扁鵲姐姐……”丫鬟怯怯的上前,“我聽說你今天和濬王大婚,所以就忍不住想來看看你。”
景繡拉著她在自己的另一邊坐下,臉色凝重,語氣嚴肅的問道:“你怎么出來的?”
宇文霈見她神色緊張,趕忙說道:“是五皇子……”
景繡大驚失色,頓了半晌才艱難的說道:“他膽子也太大了!”
南宮璃剛剛被廢的時候,南宮玨和南宮洐各有人支持,勢均力敵。可自從淑妃和景天嵐企圖謀朝篡位的事情一出,朝中大臣幾乎一邊倒的開始支持南宮洐,在很多文武百官眼中太子之位已經(jīng)是非南宮洐莫屬了。很多官員甚至以為南宮洐和南宮玨不和,為了討好南宮洐一直上書父皇處罰南宮玨和三哥,到現(xiàn)在父皇的桌案上每天還都會出現(xiàn)那么三五道彈劾他們的折子。
這種情形之下,南宮玨就算有一點點把柄和錯處都會被無限放大的,他怎么這么糊涂將霈兒放出來呢?
霈兒在大理寺已經(jīng)關(guān)了這么久了,文武百官已經(jīng)差不多要將她遺忘了,她原本想著再過個十來天就求了父皇悄悄的將她放出來,然后送離平陽城,讓她隨便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平靜的生活。沒想到她這么大膽,竟然敢出現(xiàn)在今天這樣的場合,萬一被人認出來可怎么辦?她和南宮玨還有葛天一可是一個都跑不了!
宇文霈低著頭,她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從大理寺出來更不應該出現(xiàn)在葉府,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過來看看扁鵲姐姐穿著嫁衣是什么樣子的,因為可能今天過后她就見不到她了。
葉寧看著她低頭不語的樣子,心里不忍,拉著景繡的手,“七公主只是想來看看你,你放心吧,我們很小心的,沒有人認出她來。”
景繡心里感動,無奈的看了宇文霈一眼,看著葉寧疑惑道:“七公主怎么會跟著姐姐一起過來?”
葉寧笑道:“是五皇子拜托我的。”
“五哥他好點了嗎?”淑妃被處決之后她也去看過他們兄弟幾次,三哥還好,聽下人說每天都按時吃飯按時休息。可是南宮玨就憔悴多了,整個人也瘦了一大圈,形銷骨立的。
葉寧點頭,臉上充滿了悵然之色,“五皇子他已經(jīng)慢慢走出來了。”
景繡松了口氣,那就好。
轉(zhuǎn)頭看向宇文霈,知道她是好心來看自己,自己剛才的語氣著實不太好。想到自己這段日子幾乎沒怎么去看過她,心里涌起一陣的愧疚,歉意道:“對不起,最近這段日子我都沒有去看你,你在大理寺待的一定很無聊吧?”
宇文霈抬起已經(jīng)做過處理和原本容貌只有五分相像并且平凡無奇的臉,搖搖頭,臉上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
中原大婚的風俗她多少知道一點,女子定婚之后是不能拋頭露面的,尤其在大婚前一個月更是整天都呆在閨房之中足不出戶的準備嫁衣,而且自己的身份特殊,扁鵲姐姐因為之前和自己接觸過密已經(jīng)引來很多閑話了,不去見自己才是對的。
景繡緊握著她的手,“你現(xiàn)在馬上回去大理寺,千萬不能被人看見,只要再熬幾天就好,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出來!”
宇文霈從懷里掏出一沓子銀票,遞給她,“這是宮大哥和五皇子給你的,說是給姐姐作嫁妝。”
景繡看著這樣一沓厚厚的銀票,眼睛都直了,“這……”
“一共是十萬兩。”
景繡震驚不已,并沒伸手去接,心里感動的一塌糊涂,說道:“你還帶回去給他們,就說我花錢的地方不多,等以后需要了我就去管他們要。”舅母和父皇給自己的嫁妝已經(jīng)夠多的了,再加上東旗皇送來的幾大箱子的珠寶,舅母又將司馬濬的聘禮也一并讓自己帶過去,這些已經(jīng)是她幾輩子花不完的了。別說她還有獨屬于自己的醫(yī)館和藥鋪了……
宇文霈見她不接,將銀票直接放到她面前,“宮大哥和五皇子說了,這是他們的一片心意,扁鵲姐姐如果不收就是不拿他們當哥哥看待。”
景繡無法,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就收下了。”就當自己幫他們收著好了。說著看向宇文霈,“現(xiàn)在你可以離開了?”
宇文霈忽然臉紅起來,神色間閃過一絲窘迫,從袖子里掏出塊鮮紅綾緞包著的東西,將那綾緞打開里面是一只成色極佳的白玉圓鐲,“這是我戴了好多年的,我也沒有什么別的好東西送給姐姐,希望姐姐不要嫌棄……”
景繡望著她手中的圓鐲,她如今也算見過不少好東西了,自然看的出來這鐲子貴重,想來應該是她身上最值錢和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伸手接了過來,立馬就套在了纖細白皙的手腕上,細細觀賞著,滿意的笑道:“真好看,我很喜歡!”
不說她現(xiàn)在的處境堪憂身無分文,就算是她還是好好的南疆公主,這鐲子也是很貴重了。
宇文霈聽了這話立馬高興起來,比起宮大哥和南宮玨的十萬兩,還有寧側(cè)妃的禮物,自己送的鐲子實在是太輕了,可是不說現(xiàn)在的她就是以前的她也拿不出什么好東西來送給扁鵲姐姐。
外面?zhèn)鱽硪魂囮嚨墓臉分暎袄C知道迎親的隊伍想必是到了,看向葉寧鄭重的說道:“姐姐,麻煩你了,一定要好好的將她帶到五皇子身邊去,千萬千萬要小心不要讓別人認出她來。”
葉寧無比認真的點頭,帶著依依不舍的宇文霈出去了。
青霜按照景繡的吩咐送葉寧離開,葉老夫人身邊的李嬤嬤滿臉喜色的進了清楓院,如意也已經(jīng)聽到了前面的鼓樂之聲,正帶著丫鬟們給景繡蓋蓋頭,做最后的準備呢。
李嬤嬤走進來,滿臉親切的看著已經(jīng)被蒙上蓋頭的景繡,“駙馬爺已經(jīng)到了,奴婢扶公主出去吧!”
景繡一愣,駙馬爺?回過神來不由一陣失笑,這么半天下來,還沒有人這么稱呼司馬濬呢。
*
青霜在前面領(lǐng)路,葉寧和宇文霈跟在后面。按照原本說好的,南宮玨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凌風會在后門口等著宇文霈。
往日后門倒也有不少下人進進出出,可是今天只有一個小廝在后門口守著,并沒有看到其他什么人,大概都被派去前廳跑腿辦事去了。
剛走到后門口,宇文霈就停下了步子,對她們道:“寧側(cè)妃,青霜姐姐,你們回去吧,我自己出去就行了,外面有人接我。”
青霜本來正狐疑小姐為什么要自己帶寧側(cè)妃來后門,聽到這個丫鬟開口心里的疑惑就更甚了,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她,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震驚的神色來,卻很快就恢復了鎮(zhèn)定,心想怪不得要來后門,怪不得小姐那么小心謹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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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前面?zhèn)鱽淼墓臉分暎睦锊挥蓭Я艘唤z著急,看了一眼已經(jīng)近在咫尺的后門,目光又在周圍警惕的逡巡一圈,點點頭,輕聲囑咐道:“七公主自己小心!”
葉寧警惕看了一眼站在后門邊上從看到她們就恭敬的低著頭的小廝,揚聲吩咐他將門打開,那小廝看了她一眼,認識她是自家的二小姐,然后恭敬的應了一聲就掏出腰間的鑰匙轉(zhuǎn)身去開鎖。
葉寧見狀就跟著青霜快速離開了,一個面生的丫鬟來后門并不怎么引人注目,可是她們一個身為大皇子側(cè)妃葉家的二小姐一個是今天新娘子的貼身婢女卻鬼鬼祟祟的出現(xiàn)在后門就值得人懷疑了,所以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宇文霈的視線里。
直到她們的身影消失,宇文霈才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那依舊在開鎖的小廝,垂在腿側(cè)的雙手不由自主的輕輕握了起來。他腰間的玉佩是自己的,那本應該在驛站的房間內(nèi)……
那小廝原本彎著的身子慢慢挺直了,從后面看,他身材高大壯碩,比之一般的西臨男子都要高大壯碩許多。他慢慢的轉(zhuǎn)過身子,好整以暇的看著怔愣在原地的宇文霈,嘴角微勾,語帶諷刺的說道:“霈兒和景繡可真是姐妹情深啊,我這個親哥哥你倒是半點不放在心上!”
宇文霈身子微不可察的顫抖起來,“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宇文烈一步步走近她,“你把景繡當好姐姐,就不想知道她把不把你當成好妹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