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競天的微笑凝在了脣角,綺麗的鳳眸中隱隱一抹痛色。擡起手,輕柔地替慕清妍梳了個飛天髻,將她先前卸掉的首飾一一戴好,抿了抿脣,“愛妃,我今日便把朱家三個女人打發了,如何?”
“爲什麼?”慕清妍在鏡中與歐競天對視,這男人今天太反常了!反常即妖!
歐競天看著她滿含戒備的眼神,鳳眸中的溫軟漸漸隱沒在誰都看不透的濃黑幽深之中,放下那柄純銀梳子,倒背雙手走到窗邊,望著已經西墜的夕陽,天邊還有一些不曾消散的烏雲。天氣變化瞬息之間,卻仍及不上人心多變。
他想和她重新開始,可是她肯嗎?而且,那個想法也不過是一時衝動而做的決定,此刻靜下心來,他和她真的合適嗎?能讓朱建章那老狐貍用來探路,她果真如表面這樣簡單?既然開始已經錯了,那麼,便繼續錯下去吧!
“不爲什麼?”他的嗓音醇厚依舊,卻再度染上了冰霜的色彩,“本王又改變主意了!非但這三個女人仍舊留在府中,或許,幾位皇兄送來的女人也可以留下了。否則,愛妃深閨寂寞,日日如此懶散,本王怎會舒心?”
慕清妍鬆了一口氣,這纔對嘛,這纔是她所認識的歐競天啊!
雖然沒有回頭,卻清清楚楚聽到了慕清妍的動作,也感受到了她的放鬆,歐競天閉上眼睛,斂去了眼底最後一絲不忍,再睜開眼,鳳眸綺麗依舊,冷厲依舊、鋒銳依舊、幽深依舊!立掌如刀反手一掌,慕清妍的髮髻立刻散落,並有幾根髮絲飄蕩落地。
這種反應才正常些。
“哦,對了,”慕清妍提醒道,“我把朱若玲關進柴房了,您若想放她出來,妾身這便吩咐人去放。”
歐競天冷冷一笑:“本王的心意愛妃不會不清楚,該怎麼做你自己有分寸。另外,今夜本王回到你房中安歇,愛妃早作準備!”說罷轉身離去。
眼看他走了,四周他無所不在的氣息也漸漸變淡,最終消散,慕清妍這才真正放鬆了。伸手摸了摸小腹上的舊傷,脣邊綻放一抹希冀的笑容。
當晚,一乘小轎便從楚王府出發,徑直去了宋國公府。不出半個時辰,朱家四小姐與人私通穢亂楚王府的消息便不脛而走。
當朱若玲在母親方氏面前哭訴的時候,歐競天正在慕清妍房中準備接受侍寢。
今日他換了一套天青色衣衫,整個人都顯得清爽了很多,凌厲霸氣的氣質也似被中和了。
慕清妍見他第一面仍舊是問:“王爺,您洗過了麼?”
歐競天並不著惱,反而含笑一託自己仍舊溼漉漉的墨發:“愛妃,本王的頭髮還沒幹,你說呢?”
他眉眼彎彎,笑意深深,別有一番魅惑姿態。
慕清妍反而有些不自在,直接拒絕:“但是,很抱歉,妾身來了月事,不方便伺候王爺。”
“哦?”歐競天一挑眉,“你的月事不是前兩天才乾淨了麼?”
“呃,”慕清妍一愕,他怎會這樣清楚?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藉口,又知道不管如何拒絕,歐競天也不會放過自己,索性什麼也不說了,直接走到牀邊,連鞋也沒脫,直挺挺往牀上一躺,把眼睛一閉,乾巴巴說道,“好吧,來吧!”
淺淺惱怒,淡淡無奈,濃濃應付,不加掩飾的厭惡,此時此刻看在歐競天眼中竟然都變成了嬌憨可愛。輕輕走過去,溫柔地替她脫掉鞋子,同自己的便鞋一起整整齊齊放在了腳踏上,含著淺淺笑意看著並排的兩雙鞋,他推了推慕清妍的身子:“愛妃,你看,你我算不算心有靈犀?怎麼鞋子都選的天青色?”
慕清妍不理他。
他側身躺在慕清妍身邊,左手支著頭,噙一抹淺淡笑容,帶一點調侃,盯著慕清妍翕動不止的睫毛。
他獨有的氣息,帶著浴後的清爽,溫柔繾綣地將她包圍。
她有些不自在地悄悄向裡挪了挪,這根本不是歐競天的行事風格,難道有人假冒?猛然睜開眼,卻撞進歐競天略帶調侃的溫軟眼波,那裡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只是單純的欣賞,與渴望靠近。
剎那間,彷彿有什麼極輕極軟的東西觸動了自己心底最柔軟的部分,帶動整個心房悠悠地顫。
怎麼可能?!歐競天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一定是自己看錯了!仔細用目光描摹他的五官,不錯,是他的五官!伸手在臉上揉一揉捏一捏,不似有僞裝的樣子,那麼,真的就是歐競天了?
歐競天被她這莫名其妙的舉止搞得也莫名其妙起來,又覺得她溫涼的手雖然動作殊不溫柔,但感覺仍舊好極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觸摸自己呢!鳳眸亮了亮,又湊近一些,問道:“愛妃,你在想什麼?”
這深黑色眼眸中的亮色落在慕清妍眼中變成了往日的急色,懶洋洋閉上眼睛,乾巴巴說道:“想你該幹你素日該乾的事情了。”話說出口忽然醒悟,雙頰立刻緋紅,掩飾性的咳嗽了兩聲,只盼著他沒有聽清楚纔好。
誰知歐競天耳力過人,鳳眸中的亮色又盛了幾分,半個身子幾乎貼到了慕清妍身上,眉毛飛揚起愉悅的弧度,聲音低緩而深沉曖昧:“愛妃,你是在邀請本王麼?”
“不——”慕清妍這個字還含在脣之間,就已被歐競天溫柔的吻給霸道地扼殺了。
許久許久,他意猶未盡地鬆開脣,帶著幾分徵求,將手落在了慕清妍衣領上。
被吻了這麼久,慕清妍胸膛劇烈起伏著,雙靨嬌紅,嘴脣微腫,眼神也有些迷離,眼底卻還是清明的,忍不住譏諷道:“怎麼,王爺突然變成君子了麼?”
歐競天低低一笑,兩人靠得太近,以至於慕清妍都感覺到他胸腔輕微的震顫,不知如何,臉突然變得更熱了,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
“愛妃說得對,”歐競天手指一挑,衣襟散開,“牀上無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