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崔呈秀開口解圍道:“廠公您有所不知啊,這煉鋼之法共有三種,一曰灌鋼、二曰炒鋼、三曰百煉鋼,廠公您所說就是這第三種了(簡單說,灌鋼就是將熟鐵轉化為鋼;炒鋼就是將生鐵轉化為鋼)。”
言罷,崔大人笑瞇瞇的看向趙子明。
“大人學識淵博,小人萬分敬佩,正如大人所說,這煉鋼之法確是三種,小人班門弄斧讓大人見笑了。”
崔呈秀關鍵時刻出來解圍,趙子明心中自是感激,只是這稀里糊涂的,怎么就扯到煉鋼上面去了。老子無非就是想讓你魏老人妖給安排個工作,難道你這若大個東廠就沒個清閑點兒的職位!
“如此說來這化學無非就是匠戶所操之技,料也無甚大用,不說也罷。”魏忠賢懶得在這個話題上多啰嗦,于是哼哼著回了一句。
魏忠賢心里頭很郁悶,咱家已經拉下臉問你這猴崽子都有何本事了,難道你手中除了銀票,還有其它寶物不成?只要稍微精明一點兒,這時就該將那銀票的來龍去脈詳細道出,只要能得知銀票的出處,就算一時無法參透制作之法,東廠和錦衣衛的這些番子、緹騎們難道都是酒囊飯袋不成。
“這兔崽子該不是真覺得咱家看上他那狗屁不通的四輪車了吧。”魏忠賢心中靈光一閃(金手指),考慮是不是再給趙子明一點兒提示。當然了,這話無論如何也不能由九千歲口中說出,你一介草民就算抗了個兵馬俑來進獻,九千歲也不會放在眼里。想到此,魏忠賢轉身瞪了崔呈秀一眼。
崔大人是什么人,那是九千歲麾下五虎之首,心思活絡、八面玲瓏,看到魏忠賢瞪視自個,稍加思量立時就明白了九千歲的用意。于是,崔呈秀開口問道:“公子可懂得造紙之術?”
趙子明有點懷疑是不是聽錯了。尼瑪勒個比啊,四輪車你們看不上,煉鋼這種高科技含量的技能你們也看不上,老子正在想怎么造***呢!這造紙術漢朝就有,你這陰險小人竟然問我懂不懂。不就是把秸稈、樹皮什么的打成紙漿嗎!不對!絕不會這么簡單,這個笑面虎肯定有什么陰謀!
想到這里,趙子明暗中警惕,面部表情則更顯謙俾,并以諂媚的口吻問道:“不知大人需要什么樣的紙張啊,草民但有所知,無不盡言。”
聞得趙子明此語,魏忠賢與崔呈秀互相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笑意。趙子明察言觀色,見二人突然面露微笑,心中愈發不安。
其實,和魏忠賢比起來,崔呈秀此時更加郁悶。
方才安小公公那番雕版畫的鬼話,騙一下老文盲魏忠賢自是全無問題,不過想瞞過咱們崔大人,那卻是萬萬不能。崔大人做人謹慎,處處留有余地,對于欺上不瞞下這個道理,自然是懂的。安小公公情急之下信口開河,崔大人只當他是放狗屁,并未予以點破。
崔大人當然能夠理解趙子明刻意不提銀票之事的苦衷。畢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誰家的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這銀票獻出去容易,但再想要回來,那卻是千難萬難。
可是,魏忠賢明明不是貪你的錢財,只是想讓你主動說出銀票的來路。如果你趙子明能將這銀票的來路和制作之法當場獻出,魏忠賢心中高興,自不會虧待于你,怎料,這小子竟然如此頑愚,到了此時還要裝傻充愣。真可謂,豎子不足與謀。
崔呈秀料定趙子明是舍不得銀子,是以一直故作糊涂不提銀票之事。說實話,你趙子明不獻銀票倒也罷了,若是你不知死活的真把銀票給獻了出去,那本官定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難不成你趙子明會天真的認為,本官幫你解圍,只是覺得你是個人才?
別搞笑了好不好!在咱們這大明朝三條腿兒的蛤蟆不好找,想做官的士人那可多的是!如果不是看在你趙子明頗有些資財的份兒上,我管你去死。
崔呈秀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都糊涂了。
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趙子明把銀票的來路和制作方法給說出來,當然沒問題了,但這銀票你不能獻給魏忠賢啊,要獻你也得獻給咱們崔大人。
什么?趙子明是個窮光蛋,身上撐死了也超不過三兩銀子。
荒唐!崔大人能作此推斷,自是大有道理。
安敬小公公上繳的那張銀票,據崔呈秀推測,大概價值紋銀三百兩。這還只是壹佰圓的銀票,誰能保證趙子明就沒有壹仟圓、壹萬圓的銀票!
什么?憑什么說壹佰圓的銀票價值三百兩銀子。
當然有依據。夷人多有使用金幣、銀幣之習,這金幣、銀幣乃為圓形,那銀票上則清清楚楚寫有壹佰圓。再之,那銀票制作精美可謂巧奪天工,所繪之圖更是纖毫畢現,雖是雕版印制,但如放之商肆之中,無五十兩銀子斷不可得。由此,這銀票所注壹佰圓者定為金圓,按大明現今金銀比價,三枚金圓當兌得紋銀十兩,如此算來,這一張銀票就是三百三十兩銀子!
什么?這銀票就是個樣子貨,在大明沒地方能用。
那只能說明你鼠目寸光、孤陋寡聞。就算如崔大人推斷的那樣,這銀號地處海外,銀票也無法在大明支取,但大明境內,行海之商何止千百,除非你趙子明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否則,管你天涯海角,只要是銀票,就斷無不能使用之理!更何況,這銀票之上書有中華文字,豈不更坐實了此銀票在大明海商中多有流通之事。
一張壹佰圓的銀票價值三百三十兩紋銀,趙子明以此價格換取安小公公為自己通稟,倒也還能說得過去。至于那張貓屁不通的四輪車結構圖,不過是趙子明使得障眼法。趙子明真正的殺手锏,是他不知從何處習得的馬屁之術!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任你趙子明費盡心機又能如何。蘇秦、張儀憑三寸不爛之舌縱橫捭闔六國,你趙子明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也敢效蘇秦、張儀,欲靠賽似城墻之面皮游說忽悠廠公!咱們崔大人既已洞悉你趙子明那齷齪伎倆,自當要讓你把那銀票乖乖給我雙手奉上!
“自是那用于制作銀票的紙張!”
崔呈秀倒也干脆,單刀直入,直擊趙子明內心深處。由此可以看出,在把握人性方面,崔大人確實要高出魏忠賢不少。
話畢,崔呈秀目光炯炯,直視趙子明!
“我艸尼瑪勒個比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啊?”趙子明完全迷茫了,老子到這里之后還沒見過銀票呢!
趙子明心里明白自己斤兩,但有什么辦法呢,還得強撐啊。這時候你敢說自己壓根就不知道什么是銀票?
“草民想來,大人所說的這種用于制作銀票的紙張,定非等閑之物,不知可有樣品借草民一觀啊。”趙子明小心翼翼的問道。
“艸你妹的,你個夯貨還裝。”崔呈秀鼻子都要氣歪了。
此刻,魏忠賢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收斂,眼看雷霆之怒爆發就在當前。
趙子明也知此時萬分兇險,只是無論如何也猜不出到底是何處出了差錯,臉色頓時一片慘白。
見此情景,崔呈秀也顧不得臉面了。你這夯貨自己死了倒不要緊,只是這銀子你讓本官找誰要去,要死你也得把銀子拿出來先。
想到此,崔呈秀不再猶豫,開口說道:“公子,此種銀票你定然見過,就是那中國人民銀行所印制的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