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牢里是沒有白天的,只有無止境的黑夜。
葉梓心只能根據那些牢吏換崗的時間和寫“正”字來計算日子。
在墻上用石塊刻下一筆,盯著上面的“正”字,葉梓心竟有片刻的恍惚。
這已經是她被困在這里的第五天了。
霜降過后,便是立冬,天氣愈發冷了,更何況這地牢地勢極深,簡直就像一個巨大的冰窖。
大家沒有御寒用的棉衣,仍穿著薄薄的秋衣,晚上睡覺只能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還有些人早前的傷口也因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開始紅腫潰爛。
幾乎每天都有人倒下,然后被拖出去。
葉梓心也染了風寒,連著咳嗽了幾日,有些小小的低燒,好在她身體底子好,暫時還能撐一些時日。
但這并非長久之計,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之前她雖然在那些廢紙上寫了線索,但這其中賭博的成分太大。
她根本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把消息順利地傳到程言舟和喻崢他們手上,一切都是未知的。
如果他們看不到,她和這里的人又該如何?
是選擇繼續無止境地等下去,還是奮力一搏,換取一線生機?
午時有半個時辰的短暫休息時間,許多人回到牢房幾乎累得倒頭就睡。
葉梓心卻睜著眼睛,沒有半點睡意。
四周不斷響起咳嗽的聲音,仿佛每一聲都在拉扯著她的心,令她心緒不寧。
挨在她身邊的石頭爹似乎被噩夢魘著了,嘴里不斷地喊著“石頭”的名字。
葉梓心輕拍了幾下他的背,男人緊皺的眉宇,才略微舒展開來。
她坐起身,目光掃過牢里的每一個人,心里涌起酸澀。
他們的親人還在等他們回去,她亦是如此。
所以,他們決不能死在這里!
這一刻,她終于下定決心,不再坐以待斃,與其等人來救,把命運教到別人手上,不如賭一把,選擇自救!
其實早前石頭爹他們曾有過一次集體起義,逃跑的行動。
當時眾人想借蠻力一起殺出去,最后卻輸在人數上頭。
故而可見用蠻力硬拼是不行的,這里很大,且他們也沒有武器,要帶這么多人逃出去,絕非易事。
或許賭一把,選擇鋌而走險,還能換取“一線生機”!
葉梓心在心中醞釀了許久,思前想后還是覺得擇日不如撞日,決定就選在今晚動手。
只是她的計劃實施起來,還需要個幫手,她目光一瞥,最后落在身邊男人的身上。
日頭落下去,夜幕中的地牢氣溫驟然下降,寒風呼嘯在牢房里,令人不寒而栗。
才下工不久,還未到放飯時間,牢房里卻突然想起凄厲的呼喊聲,牢房的鐵柵欄被人啪的“哐當”作響。
“快來人啊,葉姑娘好像不行了!”
往日里那些牢吏聽到喊聲只當充耳不聞,畢竟病死了那么一兩個人,與他們而言都是不足掛齒的小事。
可這次聽到是葉梓心病了,他們縱使心有不愿,也不得不去看上一眼。
畢竟那是上頭特意交代過的人,若真出了什么岔子,他們也不好交代。
兩個牢吏聞聲而來,其中一人盯向正在拍鐵欄叫喊的男人,喝道:“吵什么吵,我們又不聾!”
石頭爹語氣急切道:“你們快進去看看啊,葉姑娘從方才就昏迷不醒了!”
聽他這般說,兩人面色瞬時緊繃起來,另一人當即摸出鑰匙開了門,幾乎是跑著沖進去的。
他們不甚客氣地推開圍在墻邊看熱鬧的人,幾個大步搶到最前面,看清葉梓心正半靠在墻邊,癱坐在地。
少女面色蒼白地無一絲血色,秀眉下雙目閡著,看起來奄奄一息。
兩人互視一眼,心頭發慌。
這時候人群里忽而冒出道怯生生的聲音:“不會真死了吧!”
聞言,兩人更是有些亂了陣腳,其中一人上前,方要顫巍巍地伸手去探葉梓心的鼻息。
怎料那靠在墻上的人兒,一雙美眸忽而睜開,對他輕眨兩下,他幾乎毫不設防,還未反應過來,耳邊就嗖地刮起一陣風,緊接著頸項處驟然一痛,當即倒了下去。
另一人見狀,瞳孔睜大,叫聲都到喉嚨口了,嘴里霎時就被人塞進一團臭襪子。
葉梓心收起掌風,拍拍手,朝身前的一眾人道:“干活吧,兄弟們!”
她聲音方落,那牢吏眼前的光亮瞬間被七八個高大的男人牢牢籠住。
片刻后,被五花大綁后的牢吏就像是被束起手腳的蛤蟆,又再經歷一番被人拳打腳踢的“酷刑”后。
“蛤蟆”從抵死不從到哭著求饒,也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
從他口中得到了通行暗號,葉梓心和石頭爹又在眾人的掩護下,迅速換上牢吏的衣服。
穿戴整齊后,等走到門口,葉梓心還是頓住腳步,轉頭看向牢房里的一眾人。
她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許下承諾:“等我們回來,我們一定會回來救你們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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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逃出去,目標太大,眼下只能靠葉梓心和石頭爹先打頭陣,以身犯險蒙混出去后,再搬救兵回來救人。
地牢底下四通八達,要想順利出去,一共要過三道關卡,且每道關卡都有相應的暗號。
生怕被人發現端倪,兩人挑最少人的道走,一路上悶著頭,沒有任何交流。
守第一道關卡的人應是才和幾個兄弟喝完酒過來接班,迷迷瞪瞪地打著哈欠,聽葉梓心說了暗號,便揮揮手放行了。
興許是第一關過得實在不費吹灰之力,葉梓心和石頭爹都有些松懈。
熟料在第二道關卡處他們就碰到了個難纏的官吏。
葉梓心那頭已經說完了暗號,這廝仍是板正的狠,話嘮般問東問西,問話時一雙眼睛還時不時往他們身上打量。
“你們倆倒是瞧著眼生,新來的?“男人斜昵他們一眼,瞧見他們仍在那干站著,不為所動。
他當即面露不耐之色,又提醒了一句:”規矩懂不懂?“
還有規矩?方才那牢吏并未提到過關卡時還有什么規矩啊?
葉梓心和石頭爹面面相覷,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兩人立時握緊掛在腰間的佩刀。
葉梓心定下心神,走到那人面前,彎腰拱手道:“咱兩今兒個才上任第一天,還有好多規矩不懂,還望大人多加提點才是!“
那人嘴里發出一聲輕”嘖“,又小心翼翼地左右一顧,見四下無人,沖葉梓心做了個搓手指的動作,輕聲道:“就那個!”
葉梓心哪還能看不明白,心里頓時一松。
還以為被眼前人發現了端倪,原來這廝竟然是想問他們要錢!
這地牢里的人竟然還搞“黑吃黑”這一套,自己人過路,竟還要留下買路錢!
但好在只要不暴露身份,能用錢打發的事,便不算難事!
幸而前頭扒兩個牢吏的衣服時,順手把他們的錢袋也一并搜刮來了,當下正好當份子錢上交。
葉梓心笑嘻嘻地把錢遞過去:“這是咱哥兩孝敬大人的買酒錢!”
男人冷哼著,毫不遲疑地將銀子收入袖子,說話的語氣才稍緩和了些:“算你兩個識相!走吧!”
葉梓心點過頭,忙拉著石頭爹疾步向前。